第七章    07

　　07

　　我們聊了好久，啤酒喝了七八灌，我帶著零星醉意寫稿子，她想必是累了，趴在床上休息，很快就睡著了。

　　期間我上了一次廁所，又喝了一罐啤酒，總共寫了三章。

　　夏紅中途醒過一次，也上了一次廁所，又睡去。

　　直至臨近夜晚夏紅才伸著懶腰醒來，恰巧我又寫完兩章，正收電腦。

　　“餓了嗎？吃什么？”我問。

　　夏紅揉揉眼，“你想吃什么？”

　　“我隨意。”

　　“懶得出去吃，我做給你吃吧？”

　　“好啊。”

　　我們又一同來到夏紅的房間，里間是一個廚房，里面放著一臺電磁爐，平時做一些簡單的飯菜燒點熱水什么的。

　　“你想吃什么？”夏紅問。

　　“隨便吧。”我坐在藤椅上回答。

　　“西紅柿炒雞蛋吧？”

　　“好，最愛吃了。”

　　“我去洗西紅柿。”

　　我看著她忙碌，心里竟生出滿足，我很奇怪自己為什么會產生這種感覺。她從壁櫥里拿出仨西紅柿，轉身到水池，裙擺一飄，秀發一散，就像她隨意懶散的舞蹈一樣迷人。

　　“幫我把音響打開好嗎？”

　　我伸手去擰音響的開關，王菲的聲音立即充滿這間小屋子。

　　“誰說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唯一結局就是無止盡的等；是不是不管愛上什么人，也要天長地久求一個安穩。噢噢，難道真沒有別的劇本，怪不得能動不動就說到永恒——”夏紅跟著唱起來，盡管唱的是王菲的歌，但她的嗓音像極了周迅。

　　“誰說愛人就該愛他的靈魂，否則聽起來讓人覺得不誠懇；是不是不管愛上什么人，也要天長地久求一個安穩。噢噢，我真想有那么的單純，不可能難道真沒有別的可能——”

　　她的身體隨著音樂搖晃擺動，棉布白裙子忽左忽右，她的腰肢、她的肩胛骨、她的小肩膀、她的長頭發，像是精靈，像是蝴蝶，像是貓。

　　她洗好西紅柿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對我說：“你幫把打四個雞蛋攪拌好，你要是不呢，我就把你剁碎了攪拌好當肉餡。”

　　我裝作驚嚇狀迅猛的站起來走過去拿雞蛋，然后一一打在碗里，把蛋殼扔進垃圾桶中。

　　就在我專心攪拌雞蛋的時候忽聞夏紅一聲尖銳的叫聲，我回頭看去，她眼淚汪汪的，口中含著左手食指，案板上還有幾滴鮮艷的血。

　　“切到手了？”我關切的問。

　　她點點頭。我把她的手指從她嘴里拿出含在我的口中，吮吸了幾秒，把混著血的唾液吐到地上，“有創可貼么？”

　　她搖搖頭。

　　“你等我一下。”說完，我奪門而出，跑下樓去，我記得我臨來之前在旅行包里塞上了藥品與創可貼等必備醫用的東西，我沖進房間一通亂找，在旅行包內兜左側找了創可貼，然后拿著它回到夏紅樓上。

　　“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啊。”我一邊給夏紅貼創可貼一邊埋怨。

　　“前幾天就不小心切到食指了，傷疤還沒好全呢又添新傷口了。”夏紅說。

　　“笨死算了，不會切菜早說，我來，我會做。”

　　“我在學嘛，你生下來就會啊。”

　　“我來吧你坐在邊上休息著。”

　　我一邊切菜一邊跟夏紅東一句西一句的瞎聊。

　　夏紅問：“你跟她怎么認識的？”

　　“誰？”

　　“你女朋友。”

　　“我們是大學同學。”

　　“一個班的？”

　　“一個系的，一個專業。”

　　“那到底是怎么認識的？”

　　“偶遇——我們系大二的時候組織過一次去山里寫生，我在山里一個人瞎轉悠的時候碰巧遇到獨自一人的她。”

　　“我們也是偶遇。”

　　“對。”

　　“我與她一樣莫名其妙的愛上你了。”

　　“對，你們都是神經病。”

　　“我跟她像么？”

　　“不像。”

　　她沉默，我又說：“她有一條跟你一模一樣的白裙子，就是你現在穿的這一條。”

　　“裙擺上有血跡么？”

　　“沒有。”

　　“你一個人瞎轉悠碰到她的時候她穿著這條白裙子？”

　　“是。”

　　夏紅站起來把裙子退到腳下，抬起腳，把裙子脫下來，團成一團塞進了垃圾桶里。

　　“你干嘛？”

　　“不干嘛。”她**只穿著印著碎花的小**在屋里走來走去，“不喜歡了，就丟掉了，就像我男朋友，不喜歡了，就把我丟掉了。”她突然蹲在地上，臉埋在臂彎里，肆意的哭出聲來。

　　我不知所措，手中握著刀愣在原地。片刻后我把刀放回案板上，然后把哭泣的夏紅扶起來，她抱住我，特別緊，在我耳邊說，“抱抱我。”

　　我照做，她又說：“緊一點。”

　　我抱緊她還沒開口說些什么，她又說：“騙我一次好嗎？”

　　“什么？”

　　“騙我，說你愛我。”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愛情好卑微。

　　“我愛你。”這三個字脫口而出。

　　“別拋棄我好嗎？永遠別。”

　　鈴鈴鈴……

　　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我拿起來看，是我女朋友，我接起來：“我——在寫東西啊——你呢——累嗎——我還行——這里挺涼快的——沒有生病——你呢——沒感冒吧——沒有就好——我寫完這一段啊不然一會沒靈感了——好——一會給你打——我也想你——嗯——拜拜——愛你——”期間夏紅尋機吻我，不讓我好好說話，我一一躲開，沒有讓她得逞。

　　掛了電話，我松開夏紅，轉身回到案板前攪拌雞蛋。

　　“你說謊了。”

　　“是。”

　　“一會得回電話吧？”

　　“是。”

　　“我們**吧——一邊**一邊給你女朋友回電話，兩不耽誤。”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夏紅又說。

　　我放下刀，洗了手，沒有再說任何話，離開了夏紅的房間。

　　我站在院子里的梧桐樹下給女朋友回電話，她說近期來看我，我說好。

　　掛了電話，我仰起頭歪著脖子看二樓夏紅的窗戶——關閉著，悶悶的音樂聲從窗戶縫隙里擠出來，蔓延開。

　　是一首傷感的法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