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天沒消息。
那晚,東方雌獅總算讀到了筱紅一篇短短的日志,略述了幾句旅途所見,然后描寫了一下騎士們通過塌方區的艱險,可寫到諸侯滑下山崖就嘎然而止。一下子急火攻心,砰的一下頭砸在電腦桌上,好半天人事不省了。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終于把她喚醒。緊張兮兮地拿起手機,居然按下了掛機鍵,耳邊一陣嗡嗡嗡,復歸沉寂,可她仍在喂喂喂地喂個不停。
固執己見的鈴聲再一次響起,這回沒按錯鍵:“誰呀?啊……沒弄錯吧……嗚嗚嗚……”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尊敬的夫人,我們不得不沉痛地向您報告一個您怎么也接受不了的噩耗:您親愛的夫君,中國人民的優秀兒子,偉大的民族文化傳播者,尊貴的騎士閣下諸侯同志因騎行險段滑下山崖,不幸以身殉職。還請夫人節哀順變。
東方雌獅一直用哭泣伴奏著這段噩耗的報送,可聽著聽著,聽出些不對勁兒來了,一是這詞兒,官話不像官話,文詞不像文詞;二是這調兒,越說越露出些調侃的馬腳;三是這聲音,越聽越感覺出是故意裝出來的蒼老,越聽也越熟悉,莫非是……
電話聲:是諸侯。死亡游戲到此結束。哈哈哈……我諸侯又回來了,從天國的大門被玉帝一腳拽回來了。
夫人:好家伙,你和那藏紅花聯合起來捉弄我,要把我急死悲痛死嗎?有這么拿自己賤命開涮的嗎?
諸侯:對不起嘍,夫人。筱紅那日志一發出去,她就大叫一聲,壞了,她忘記了她的博客粉絲群這一向新增了一個你。她原本只想吊一吊她那些死黨們的胃口,過兩天再更新內容。她要刪帖,我制止了,說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好了。
夫人:于是你就自編自導自演了這么一出悲情劇來折磨我的神經?好家伙,看你回來我不整死你!唔,不過,那天你到底摔沒摔下懸崖?怎么脫險的?
諸侯:電話里難說清楚,明晚再看我日志吧。
5月18日星期六時晴時雨
那天我推著捷安特一個趔趄,被泥水刷的一沖,腳底猛地一滑,便向那懸崖飛馳而去。就在一剎那,我看到了崖旁那棵茂密的灌木,那是上帝賜給我的救命樹啊。猛地一松手,單車墜落到什么地方我已無暇旁顧了,也不管山下不遠處傳來的一連串巨響,只是借著慣性,也調轉了一下慣性的角度向左側樹枝上撲去,一下沒抓牢,往下墜了一點,可我諸侯是什么人,是同閻王爺死磕到底逼得他不打收條的人啦。我很快又抓住了另一根更結實的枝條,雖然那上面長滿棘刺,手掌給劃得一道道血口,可我也不哼不哈,雙腳雙手像章魚爪一般死死纏住了樹干,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枝杈的窩窩里坐下。性命保住了,心卻在劇烈的跳動,靈魂就像出竅了一般,人世間所有的圖景聲音都不復存在了。
好不容易悠悠然醒轉,聽到了老酷和孩子們的呼叫聲,我才大聲回應:諸侯沒死,諸侯在這里呢。
原來他們只用目光搜索懸崖下面,帕隆藏布江濁浪滔滔,要是滾落下去恐怕早吞沒了我,岸邊有一片稍緩的斜坡,那上面哪有我的身影?沒想到近在咫尺的茂密灌木竟然托住了我這條賤命。
筱紅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喘足了氣,恢復了咋咋呼呼的語調:“閻王爺怎能玩得過咱諸叔,人家可是不世出的大開心果呀,開心果當真收了去,我們這些人還有什么好玩的呢?’
大伙兒說笑了好一陣,老酷拍了拍兩個小伙子的肩膀:善后去,目前嚴重的問題是拯救坐騎。
我也要行動,被老酷按住了:事兒媽呃,你就給我坐在路邊收收魂魄,別再整出事兒來,就是做了件大好事呢。
真不好意思,自己拉的屎要騎友來擦屁股(偶爾俚俗一句邋遢話,博友們可別見怪喲)。筱紅她們三個妹紙還從老酷百寶箱里拿出碘酒棉簽給我涂了一下手背手心和手指上的淺淺血痕。
好一番折騰,三個男子漢才把我的捷安特從崖下七八米遠那棵大樹旁綁架上來,然后又趟過那段泥漿路,一人一車,把仨女孩的坐騎推過來。
接下來的任務是清點行裝,檢查有無遺漏之物。一切完好,包括我的單反長焦,險情發生時一直在我背上大包里面,服服帖帖沒想過要出軌什么的。
再踏征程。一行七人泥彩點點,狼狽而不至于不堪。我和鞠鵬、寧馨則是泥塑下半身,老酷又變戲法一樣地變出幾只塑料袋來給我們的單車座墊罩上,讓泥糊糊的屁股坐上去騎行不誤。
騎了幾公里,看到路邊一片開闊地,有些綠樹芳草,還有幾十頭牦牛在悠閑地進餐,老酷突然說原地休息,大家莫名其妙:從來是惜時如金的酷爺,才走了幾步路又乏了?直到他領著一行到樹林邊,讓大家拾些枯樹枝、干牛糞,燃起一堆熊熊篝火,才明白他老人家的用意;烤干衣服,然后把上面的泥巴揉搓摔打干凈,當然不可能干凈得出席宴會,可至少也不那么像泥塑或兵馬俑了吧。
經過這一折騰,后程再發力,到同通麥鎮也是華燈與星月爭輝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分了。
第二天、第三天繼續在低海拔區行進,從通麥鎮到排龍村,仍是下坡居多,從排龍到魯朗鎮,明顯的上坡多了起來,陡了起來,畢竟在幾十公里的路上有了一個上行1000
余米的落差。這段路上沒發生什么值得一書的故事,我也是諸侯動口不動手不伸腳,不來事兒了。唯一值得稍稍一提的是看到了幾十年前就如雷貫耳的雅魯藏布江,看到了新近耳聞的著名景點一線天瀑布,瀑布不大,果然就是一條線串下來,往上看是一線天,朝下看就像蒼天撒下的長長一線尿水直瀉雅魯藏布江。
好景還剛剛載入鏡頭,前邊又出現一條河流,漫過路面,挑戰著騎士們的勇氣。不少零零散散的的騎友聚集此岸,滿臉愁容地注視著河水和彼岸。我近前一看,這算什么河?不就是從山谷沖出來的冰雪融水形成一條大概也就10米寬的溪流沖入雅魯藏布江的時候,借道這G318抄抄近路嗎?溪水跑過路面,也就七八寸深,還清晰可見。除了卷下來一些碎石子,也沒102區的那些泥濘,還有一米多寬完全沒有小石子的路段。盡管溪流有點急躁,帶點落差地往右側的雅魯藏布江奔騰而去,可畢竟沒有懸崖,不至于叫人心驚膽戰。真不知那些人為何這樣膽小如鼠。
有膽大的果斷騎車沖過去,在水中搖搖晃晃,居然有兩人偏倒水中,濕濕地瑟瑟地站起來推車過去,還一邊打著寒戰。筱紅在一邊激將我:諸叔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吧?要不,攔截一輛貨車搭過去?
我的回答是一聲不響,套上鞋套,倒過來騎行十多米,再掉頭猛蹬踏腳板,直沖水中那一米多寬的無石路,一度有點偏斜,在碎石上磕碰了幾下,很快又拐回正道,幾秒鐘就勝利“渡江”。老酷第一次給我戴了高帽子:諸侯,好樣的。孩兒們,就照他的樣,沖啊!這一回,女孩子也不要坐“渡船”了,全都是“船夫”,一個接一個激流沖浪,全都安然無恙過河了。這一下,聚集在岸邊的那些騎友們鼓的鼓掌,叫的叫好,還有人伸出大拇指高喊“亞克西",紛紛效法,二三十號人也陸陸續續騎過來了,偶有落水的,也離雅魯藏布江遠得很,毫無性命之憂。
自此,我們七人騎士組在騎友們心中簡直成了“騎神”的代名詞,想不被崇拜都不行喲。
就這樣,我們身邊聚集了一大幫粉絲,一路進出魯朗鎮,盤旋而上,翻越海拔4600+的色季拉山,再俯沖至2500米的林芝縣,接下來的里程確實不很長了。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