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一章搬遷（29）

　　（4）“牛肚子”

　　站在古戲臺上，“鬼不沾”瞧村里搭建臨時住房的可沒外人，都是拆遷動員小組成員的直系本家人。瞧到這，“鬼不沾”全明白了，“準是昨天晚上回到家里，動員小組里幾人先跟他們本家人透實底了，要不他們也不會這么麻利。”

　　“鬼不沾”猜得沒錯。就像宋懷念吧，別瞧他剛才在村委大院前戲演得真，但他昨天晚上確就是安排兒子打電話聯(lián)系砌塊廠了。廠家也答應了，說是天不亮就讓人把砌塊送到他家門口。只是不知廠家安排的人咋就來晚了。當著“氣蛤蟆”跟“鬼不沾”的面，宋懷念只能演一出小戲給眾人看。倒霉的就是那司機師傅了，白白跑來一趟不說，還挨了“團長”一搖把子，真真做屈死的小鬼了。其實“鬼不沾”也清楚，大伙這么做，無非就是想多撈一些錢罷了。“別說是他們了，我家里的那房子也想偷偷地加一層呢，加一層才花幾個錢呀，那補助款可是按二百二一平呢。”

　　雖然心里這般念叨，但“鬼不沾”卻不敢實打實說出他的想法來。他只能對“氣蛤蟆”說：“哎喲，王主任，這事可不能任由大伙胡來，要都這樣，那還不糊鍋啦？”

　　“氣蛤蟆”自然會答對，說：“這是股歪風邪氣，必須一個急剎車停住才是。要不然，真難辦了。”

　　雖然聽“氣蛤蟆”這般說，但“鬼不沾”覺得，也好辦不哪里去。

　　說話間，拆遷動員小組八人一拉溜來到了“牛肚子”家院墻外。住下腳，“氣蛤蟆”抬眼瞧瞧，只見“牛肚子”家正干得熱火朝天呢。

　　“團長”一瞧這陣勢，心里慌了，急急跑進院里去，高聲喊：“王強，王強，快，你出來說話！”

　　“牛肚子”正站在屋頂上指揮大伙忙活呢，聽到“團長”的喊叫，伸頭問道：“大叔，您這般急著叫我，干啥呀？”

　　“團長”一聽“牛肚子”大聲大氣的，趕緊壓低聲音說：“別，大侄子，當著外人你可不能叫我大叔。”

　　“牛肚子”不明就里，說：“哎喲，大叔，您聽聽，您聽聽，又沒來狼又沒來虎，您這般小心干啥唻？”

　　“團長”聽“牛肚子”這話更急了，又比劃又招呼低聲說：“哎喲，王強，我可不跟你開玩笑，你伸頭瞧瞧外面，看看是不是來外人了？”

　　“牛肚子”聽“團長”這話，伸頭瞅了瞅院外站著的七人，都認識。“這些人來干嗎？我又沒偷沒搶！”這般尋思著，“牛肚子”順梯子下了房頂，問“團長”道：“哎，大叔，到底咋了嗎？我又沒偷沒搶的，都來我家干啥？”

　　“哎喲，傻侄子，還能干啥呀，不讓你蓋房唄！”

　　“牛肚子”一聽這話不高興了，說：“我蓋自家的房子惹著誰礙著誰了，還要來管著？”

　　聽“牛肚子”話語不善，“氣蛤蟆”走進院來。

　　“鬼不沾”生怕出事，尾隨跟進院。“大老歪”、“二老歪”也進院里，宋鳳成也跟進來。

　　見眾人進了自家院，“牛肚子”也不顧惜“團長”的面皮了，撒潑道：“咋啦？咋啦？我蓋我家的房子，礙著你們屁事啦？還都來我家瞧著，我家不缺監(jiān)工！”

　　別人沒言語，“氣蛤蟆”說：“村里就要拆遷了，按照上級指示，眼下再修建房子，是不允許的。”

　　“不允許？哪級領導這般說啦？你有文件嗎？拿出來我看看！”

　　“市里說的，年前剛下的文件。”

　　“市里？市里管的著金光村啦？”

　　“你，你，你目無上級！”

　　“嘁，我目無上級，那我問問你，上級眼里有我們嗎？”

　　“咋沒有啦？啥時沒有啦？”

　　“有個屁！”

　　“你，你，你無法無天！”

　　“我無法無天？你有法有天嗎？”

　　“氣蛤蟆”聽“牛肚子”這話，氣得臉蠟黃，說：“你這刁民，真夠狂妄！”

　　“鬼不沾”在一旁瞧大侄子跟“氣蛤蟆”斗得兇，忍不住上前勸說道：“王主任，您可不能生真氣。快，咱們到外面消消氣去！”

　　說著，“鬼不沾”拉著“氣蛤蟆”到外面去。

　　“團長”趁機拉住“牛肚子”，低聲埋怨：“你這熊孩子，可叫你把我跟你二叔坑苦了。要是‘氣蛤蟆’真上了熊，咱爺們，都玩完！”

　　聽“團長”這話，“牛肚子”說：“大叔，不是你昨天晚上來安撫我了嗎，要我家趁早下手整治整治，好多量平方多撈點好處。咋了，您也變卦了？”

　　“哎喲，大侄子，你可別扯絡了，我叫你小祖宗好了吧，你可害死我了。”

　　“牛肚子”一聽“團長”這話，心里說：“唉，這些人，包括我‘鬼不沾’叔，都是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

　　“鬼不沾”自然有他的一套，他拉“氣蛤蟆”到一邊，說：“王主任，您可別生真氣，叫我說呀，像王強這樣的人，咱們可以拉過來，好好用一用呢。”

　　“用一用？他這樣的，有啥用處？”

　　“哎喲，王主任，我問您，他這樣的，叫您生氣不？”

　　“生氣，怎么不叫我生氣呢？”

　　“就是，他叫您生氣，如果把他拉過來，他會不會治的老百姓難過呢？”

　　真是一語驚醒了夢中人，“對呀，像他這樣的對付窮棒子們，再合適不過了。”想到這，“氣蛤蟆”說：“只是不知如何把他拉過來？”

　　“嘿嘿，王主任，實不相瞞，他是我本家一位大侄子。他的脾氣我摸得最清了，他這樣的人得順著他說。你真要順著他說了，你要他的腦袋，他會連膀子一塊卸給你。”

　　一番話，直說的“氣蛤蟆”連連點頭。“好，你回去跟他說，不是宋松不干了嗎，讓他進拆遷動員小組好了。”

　　實出“牛肚子”預料，他跟拆遷小組領導們吵一架，反倒讓他進拆遷動員小組了。

　　這年頭，真是啥事都叫人難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