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而成熟的死神并沒有尾隨而行,李虹依舊僵臥在棺材中,被一群白衣的小鬼推著向前走。
紅色的失魂燈在頭頂被點亮,幽幽地好象刑場上的火把一般,間隔有著一定的距離,所以便形成了紅黑交措的局面,更有一分鬼氣讓人難以忘懷。
這是通向審判的道路,李虹想著側過頭向兩邊看過去,孤魂野鬼,甚至有些擁擠,見到自己的棺材被推了過來,他們本來是漫無目的地游蕩著,卻也知趣地立即讓開了道路,只是那些泛著紅色與灰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虹,顯得異常貪婪,仿佛是面對一道美味的人肉盛宴。
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李虹現在切實地感受到了恐懼,如果死亡只是一個瞬間,那么所有人都可以忍受,但它偏偏是一個過程,經歷在這個過程中,隨處是可怕的景象!
據說死過一次的人都會格外地珍惜生命,也許就是這瀕死的遭遇讓他們對死亡產生了恐懼。
死亡,本來就是應該被敬畏的,許多凡夫俗子們竟然會蔑視它,無知者無畏大抵也就是這個道理。
李虹感到了痛苦與恐懼,但她相信這個過程不會長久,很快一切都會過去的,身上的血已經冷了,并且開始凝固了,整個身體的每個關節也都變得僵硬了起來,四面和上下的棺木將她固定住,分毫也動彈不得。
前方,腥紅的大門,一道匾額高懸,龍飛鳳舞地書寫著“閻羅殿”三個字。
終于到地方了,李虹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記憶也隨之消逝。
接到通知以后,醫生立即穿好手術服來到了急救間,一名女護士為他戴著手套,而另一名護士則拿著一個文件夾:“病人是大約二十多歲的女性,深度昏迷,心跳已經開始衰竭,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初步探明的原因是服用過量安眠藥,一氧化碳中毒以及割腕造成失血過多引起。”
醫生愣了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仿佛是自言自語:“現在的年輕人為什么會這么恨自己呢?”
女護士露出了無辜的表情,這個問題是誰也無法解答的,她只好接著說道:“另外,據出診的醫生說,病人極有可能已經懷有五周至七周的身孕,手術前需要進一步檢查。”
此時,李虹已經被幾名護工推進了急救間,醫生迅速地拿起掛在移動病床上的出診單掃了一眼,立即吩咐道:“B型血,再準備1000CC!”
一名護士答應著立即走出急診室,門在她身后關上了,上方的燈亮了起來,“手術中”三個字格外醒目,龍飛鳳舞一般。
由于停車耽誤了一點時間,張隊與小高趕到的時候,手術已經開始了,兩個人不便闖入,于是在手術室外來回地踱著步,心中都是忐忑不安。
張隊從兜里拿出一根煙來,突然意識到是在醫院里,于是悶悶地又將煙放了回去。
小高十分理解地走到張隊的身邊:“頭兒,咱們在這里等著也沒用,這手術一時半會兒也完不成,不如到外面去抽一根吧!”
張隊的臉色并不好看,他看了看那盞紅燈,立即意識到小高的建議是十分正確的,于是沒有絲毫留戀地邁步就向樓梯口走去。
站在醫院診樓的門口,張隊點上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每當事情緊急的時候,他總要抽上一根煙,這樣不但有利于思考,而且能夠讓自己放松下來。
小高知道張隊的這個習慣,等著他吸了幾口后才湊過去安慰道:“放心吧,咱們趕得及時,一定能把人救過來的!”
張隊笑了笑,看著年輕的助手:“想不到你鼻子還挺靈,那么點煤氣味都讓你聞出來了。”
小高不好意思地笑了,伸出手來揉著自己的鼻子:“當初我們宿舍的人都說我是狗鼻子,如果在香港,畢業后一定分到輯毒組。”
“咱們這邊不分那些,只要有案子,有人手,輪上誰算誰的!”說這話的時候,張隊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自己當刑警這些歲月中所遇到的各種案件。
“多接觸一些對我總是有益的。”小高謙虛地說。
張隊嘆了口氣,笑著說道:“可惜啊,我明年就要退休了,估計這個案子就是我接手的最后的一件了!”
“以后我再辦案的時候也免不了會請張隊您給我些建議呢!經驗這東西是財富啊!”小高討好地說道。
“你真的這么想?”張隊似有深意地問了一句,未等小高回答,他又笑著轉移了話題,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你覺得小武到底出什么事情?他可是這個案子中關鍵人物。”
小高想了想,說道:“其實別的不怕,就怕小武遭受意外了!”
“意外?”
“說是意外,可能也不是。老板這個人疑心比較重,而且心狠手辣,如果他覺得小武已經被盯上,那肯定要對小武下手的,這樣就可以斷了咱們的線。”小高認真地分析道。
張隊從懷里又拿出一根煙來,續上,然后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可能性不太大,老板雖然疑心重,也手黑,但他也是一個謹慎的人,如果對小武有懷疑,那三天前那批貨就不會派小武出了。”
“小武這家伙也夠滑的,咱們一直盯著他還讓他脫鉤了,頭兒,你覺得會不會是小武故意藏了起來,他發現了咱們在跟蹤他,所以他決定先不見老板?”小高又做出另一番假設。
張隊撓了撓頭:“這個都很難說,他既然能夠發現跟蹤器,說明他反偵查能力還是很強的,這個時候,他完全可以不經過老板同意自己決定任何行動。”
小高的臉紅了,頗為歉意地說道:“那個跟蹤器我沒有安好,才造成現在咱們這么被動的局面,但我不明白了,李虹為什么要自殺,難道她知道了小武的事情后,害怕了?還是想不開了?”
“根據咱們了解的情況,這個女人以前肯定是不知道小武的違法行為,但我認為,一個肯與病人私奔的護士絕不會那么膽小的,要說她知道了小武的事情就去自殺,我不相信!”張隊盯著一個從身前走過的年輕女護士說道。
小高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從現場看,十分整潔,沒有搏斗過的痕跡,應該排除他殺的可能性,當然最終還需要現場勘查的結果出來才行。”
張隊把煙掐滅了,然后活動了一下腰身,身上的筋骨發出輕微的響聲,這令他感到十分地舒服:“劉雅男那里你怎么看?”
小高顯然愣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說道:“她那里我覺得沒有什么可查的,他們都分居一年多了,沒有跡象表明他們還在聯系,所以我覺得她肯定不知道小武的下落。”
張隊笑了笑,拍了拍小高的肩膀:“小武在失蹤前,你這么想絕對沒有問題,但現在他失蹤了,我倒覺得劉雅男最有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為什么?”小高急切地問道,他語氣中含著一絲不服氣。
張隊正色地說道:“李虹雖然是小武的情人,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而且李虹根本不知道小武所做的事情,劉雅男就不一樣了,她是小武的妻子,而且現在也還沒有正式離婚呢,兩個人在一起有六七年了,小武做什么,她肯定知道一些的,所以小武要藏起來,老板替他找地方,這樣會引起咱們的注意,只有劉雅男,那是最佳的選擇。所以我認為,如果小武還在這座城市中,劉雅男極有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那咱們為什么不先找劉雅男?”小高顯然對張隊的分析并不贊同,于是反問道。
張隊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如果真是我預料的情況,那么李虹還有救,劉雅男就已經沒救了,其實今天早上我要見李虹一方面是看看有沒有小武的消息,另一方面現在已經到了收網的階段,我想現在可以讓李虹離開這里了,不但救了這個女孩,而且也算是破了小武的一個藏身地點。但她自殺這件事卻是我沒有想到的。”
也許人的歲數大了,心就都會變軟的。
小高顯然不同意張隊的做法,在他看來,這樣的做法很有可能破壞了整個偵破過程的節奏,如果李虹并不在意小武做過什么,那么這個女人無疑就會破壞警方的布署。
“我還是覺得這個女人的自殺肯定有玄機,”頓了一下,小高接著說,“也許她早就知道小武做什么的。”
張隊立即感覺到小高語氣中的不滿,他猛地一驚,似乎也覺得自己現在做事多少有些優柔寡斷,這是偵警最為忌諱的。
秋風將一片葉子恰好吹到了張隊的臉上,他頓時感到有些寒冷。
“走,找劉雅男去!”張隊下了決定,“醫院這邊咱們電話聯系,但愿李虹不會出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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