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諸侯英雄智救美

　　筱紅日志節選——

　　5月5日星期日晴

　　瞅著酷爺率我這幫同學少年撒丫子奔山路去了，留下我來照顧諸叔。這算什么事啊？可一想還不是自個兒嘴快給整的？不過，小女子一言既出，不說駟馬難追，至少牦牛是難追的。想到這點不由得對諸叔伸伸舌頭扮扮鬼臉咯。

　　諸叔吃過陽春青稞面，服下酷爺的感冒藥，消化我“牦牛難追”的無奈與堅定之后，就剩下乖乖聽命的份兒了。先是乖乖地躺下，接著是聽任我把被子給他包餃子般包得嚴嚴實實，盡管那被子油光錚亮的，散發著眾多人體與經年累月的時間交織出來的濃郁氣息，我也不準感冒大叔對這些氣味有絲毫的不感冒。我像一個最稱職的護理一樣，守候在側，一有風吹手動，有掀動被頭被角的企圖，便迅速蕩平。剛開始他還嘟噥著：你要把我包餃子，也給弄張味兒純正些的皮子來嘛。我說這里的皮都這樣重口味，這張還稍淡點。對付著聞吧，那邊有個發燒的也許真是高反了的騎友還一個勁地說，這味是難聞，可聞久了腦瓜子倒清醒多了。諸叔您就當感冒的氣體療法好好配合配合吧。

　　沒多久，他還真“配合”著發出了沉郁頓挫的鼾聲，守著一個鼾大叔實在沒意思，我就一個人跑到金沙江畔玩兒了。

　　聽爺爺說起過金沙江，紅軍長征在此寫下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可我總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只依稀記得紅軍指戰員大智大勇，僅僅憑借乘七只小木船，在敵軍的嚴防死守下，巧渡金沙江，讓追趕不及的敵人捶胸頓足。

　　反正這條線上有故事的河流多了去了，大渡河、金沙江，還有不久要看到的瀾滄江，我沒有考據癖，甚至連歷史也沒怎么好好學過，從小到大，就喜歡一個字：玩。所以學了體育，當后來發現體育壓根不好玩，只配當魔鬼的出氣筒，卻跑不出去了。幸虧這回跑到川藏線當當騎士，才又有了這么些好玩的日子。

　　現在玩什么呢？面對波濤滾滾的一江黃湯，金湯，我再有劈波斬浪的沖動，也只能壓制住，高原水溫這么低，已經出了一個咳嗽大叔還不吸取教訓，莫非還要出個鼻涕女郎不成？一看江邊也沒幾個人，那咱就露一手’舞動奇跡”吧。不過，咱這可不是電視上作秀的那些個花樣舞步哦，是我們學校專為體育專業女生編排的融武術與舞蹈為一體的套路呃。看起來很美，很柔，像舞蹈，實際上暗含著許多一招制勝的詠春拳等武術要訣，實用性強著呢。

　　我很快投入進去了，什么西行，什么騎士，什么同學少年，什么酷爺，什么諸叔，一切的一切，全扔腦后嘍，只有四肢的靈動，頭頸的俯仰，形體的變異，靈魂的飛升……

　　噼噼啪啪的鼓掌聲在不遠處響起，我也沒顧得上回望，繼續舞完最后一個招式，收束后一看，居然有十多個人在圍觀。面對掌聲響起來，我只得像舞臺上舞者一樣地朝他們行了一個謝幕禮，可不知怎么一來給行成了一個騎士禮，還緩緩移動著像圍城弧形的人群一一致謝呢。

　　這樣一來，大家的掌聲更響亮更密集了，我除了再表演幾個招式，實在不知怎么報答這些素不相識的掌聲了。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突圍的，可我知道我必須突圍了，一則是擔心感冒大叔，如有不慎導致“不測”會讓我落個“瀆職罪”。二則我眼角余光總是不經意地給幾束熱乎過頭帶點邪色意味的目光纏住。進一步追蹤，發現那是發色一紅一黃兩個小伙子。

　　河邊沒多少掩體，我只能以速度來擺脫他們。可他們的目光連同腳步始終跟我保持二十米開外的距離不離不棄，好不容易靠近一個貌似內地小區的住宅群，我左穿右插地拐了幾個彎好不容易甩掉了尾巴，眼看就要靠近我們住的客棧了，誰知那倆小子在前邊離我十步開外的地方站住了。

　　“哈羅，美女好正點哦！剛剛舞動奇跡了，更舞動咱哥們的心了呢。給不給面子，陪咱哥倆好好舞一場？”黃頭發說著，與紅頭發一左一右步步逼近，向我包抄了過來。

　　“想包本姑娘的餃子？想得美！好，就讓你們嘗嘗舞者真功夫吧。”我一聲斷喝，把江邊的舞蹈路數略加變化再度演繹出來。那倆家伙得意忘形，朝我近身欺進，早讓我一個個連環成套的看似柔柔的詠春拳動作給揍得鼻青臉腫，狼狽不堪。此時紅頭發連眼睛也紅了，瞄準了路邊一根2米多長的鋼管——顯然是貨車運輸時掉落的腳手架鋼管，撲下去就要抓起來，忽聽得一聲悶響，一塊大石頭壓在鋼管中間，還有人力作用其上，任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抓不起。正在掌劈、耍弄黃頭發的我仍有余暇地掃了一眼，原來是諸叔大人駕到，只見他雙腳踩在鋼管上，吼一聲，還不快滾，小心你們的狗頭！說著一腳拽開石頭，氣沉丹田，猛地一發功，一掌狠狠劈下去，鋼管竟然斷成兩截，他一手抓一截，翻轉手腕舞將起來，被如此高人絕世神功驚嚇得倆色狼兩眼發直，只剩下抱頭鼠竄落荒而逃的選擇了。

　　其時，我比他們更兩眼發直，曾幾何時，諸叔是那么的不經扛，動輒糗事纏身，一夜之間，不，一會兒工夫竟然使得出如此絕頂功夫？憑什么？

　　“就憑我要真當一回騎俠的決心，還有這個——”諸叔狡黠地笑笑，讓我看那倆鋼管，四個頭都是齊齊的，不是新斷口，“從頭說起吧，不知是老酷的藥是神藥呢，還是你包我餃子的皮發出的怪氣是仙氣，反正挺神的，事后我看了看鐘，我當餃子也不過個把鐘頭吧，感冒先生早棄我而去了。我出門散散步，一抬眼就看到了你像在躲避著什么似的匆匆疾走，一會兒便看到了盯你梢的那倆家伙。我可急壞了，也不知道你功夫這么好，足以制服他們。急切中看到了墻角邊兩截鋼管。我想我當真騎俠、驅色狼、救美女的機會來了。連忙把鋼管擱地上拼接成一根，用小石塊土坷垃墊得絕對水平，乍一看完全看不出破綻了，再準備一中等石塊在旁邊，現場布設好，接下來究竟是如何發揮作用制造神奇效應的，就不用本大叔再饒舌了吧。唔，對了，待會兒咱倆小小腐敗一回，多點兩個菜犒勞犒勞自己，下午去茶葉市場轉轉吧。”

　　有本小姐出馬，有諸叔的侃功，有黑茶貨真價實的給力，茶商的冷漠、茫然和猶疑自然是是攻無不克的啦。很快就讓諸叔的黑茶銷售業績足以笑傲他們公司的專業營銷團隊了。走出茶市，除了樣品還剩十多塊黑茶磚。怎么辦？我說吆喝唄，贏錢賺吆喝不行嗎？主要是給大叔您減負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不出兩個鐘頭，沉甸甸、黑乎乎的幾疊茶磚變成了白花花的一堆銀子。

　　仔細算了算帳，這些銀子除了交納他公司的貨款及利潤外，還有好幾張毛老爺爺可供我們揮霍呢。

　　接下來的事自然是緊鑼密鼓，一氣呵成了：換了家清潔些的賓館，兩個單間；晚餐在午餐的基礎上再上點檔次加點啤酒飲料之類，吃喝得蠻開心的；買條煙不費吹灰之力就收買好了明天上路的幾個貨車輪子；還有，諸叔沒帶羽絨服，接下來的有些山那可是賊冷啊，于是買了件低檔的牦牛衫，還要幫我買，我謝絕了。可他磨磨蹭蹭老半天不出來，最后還是給他老婆買了一件，我說那么低檔，她不會能扔多遠就扔多遠吧。

　　5月7日星期二雨雪霏霏

　　“三國”時代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們騎士七人組則是分不了兩天便又合了起來。

　　今兒向覺巴拉山進發，在高原上，這山望見那山高是常態，可相對于這些天翻過的高山，這覺巴山給我們的感覺就只能是那山望見這山低了。人家都是海拔4000+的大個子，而它卻怎么也鉆不出4000這杠杠。從這天開始，連重裝備的諸叔也不再受黑茶之累，真格地輕裝上陣了，應該不會再有那么多事兒整蠱這大叔了吧，至少今天這山路不太陡峭，一行七人不會拉開多大距離。

　　算了，別提它了，也別提他了。提提天氣吧，沒想到這一天是我們進山來天氣最糟糕的一天，瓢潑陣雨、紛紛雪花，俄而又演變成冰粒、冰凌，打在身上怪生疼的。幸虧來得快去得也快，沒讓路面濕滑難行。

　　酷爺是個老江湖，帶了羽絨服當然是挺自然的事，可我沒料到我那四個同學怎么都不約而同帶了些御寒的大衣大氅呢，干嘛事先偏不提醒我？還是陳玉透了底，此前四人誰也沒帶，是連翻兩座山的次日，酷爺非讓他們在鎮上買的。當然，諸叔前天在金沙江畔買的牦牛衫也派上了用場。而我……唉！

　　忽的一陣風在面前掠過，右手本能的一擋，即刻一件女式牦牛衫嗖的一聲到我手上，原來是諸叔給他老婆買的那件。我說不成，我穿了就不是新衣服了,到時怎么給你老婆做小別禮?他說她反正會把這衣服能扔多遠就扔多遠呢。不如現在讓它在你身上派派用場吧。

　　牦牛毛可真是個好東東呀,穿上它沒多久，那涼颼颼的感覺立馬不見了。

　　雨雪雖然停下來了，可那霜風吹過來，真像鈍刀子刮在臉上一般，起先癢癢的磨，接著生生的疼，最后木木的沒感覺了。當大家的眼睛互為鏡子的時候，發現每個人的頭盔上、還有雙頰上都鑲上了厚厚一層冰雕玉琢的頭飾，要多晶瑩有多晶瑩呢。

　　這一天我們還是下到鄧八村，強烈抵御住相對溫暖舒適的誘惑，大吃一頓之后繼續爬山，一直爬到暮色四合，爬到海拔4100米的榮許兵站。住進牦牛糞燒得暖暖的兵站招待所，吃喝后簡單抹了把臉，就把自己放倒在沉沉的夢鄉……

　　5月8日星期三時雨時雪時放晴

　　在金珠瑪米的溫柔鄉里不想動身了。大家的坐騎都要檢修，除了酷爺的，都快散架了。還有我的好姐妹寧馨和陳玉那一天跟著三個男子漢連翻兩座山，真弄得腰酸腿軟了，幾天都沒有恢復過來。我跟酷爺一提，老爺子二話不說，大手一揮：在兵站休一天，解解乏吧。

　　男人修車，女孩洗衣，睡覺。一覺睡到日西斜，然后聽酷爺和諸叔輪番講述對越自衛反擊戰時的酷神傳奇。

　　本想復述兩段，可太精彩了，反而不知從哪里復述起。再加上筆記本也沒多少電了。插座少，大家手機充電還得排隊呢。我這筆記本就不湊這熱鬧了。以后畢業了，有時間，再專題寫一個越戰騎士的故事吧。死黨們，耐心候著吧，看我藏紅花到時給你們端出一道膾炙人口的故事大菜哦！

　　這天晚上，諸侯夫人幾乎一口氣地讀完了藏紅花這幾篇長短不一的日志，不禁感嘆道，當騎士難，當西行騎士更難，當一個沒多少歷練卻想成功翻越川藏線所有大山的西行騎士，那可真是難上加難啊！還有，咱這諸侯，為什么只要同美少女在一起就儼然一個騎士范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