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收集證據

　　根據迪昂的提示，安妮小心翼翼地將車子開進了山路邊的樹林里，兩人將提前準備好的背包背在身上，熄了火，黑暗中僅剩的那一點燈光也就隨之消失了。

　　迪昂和安妮兩人一前一后，繼續在這漆黑的山林中前行著。自從上一次迪昂和艾爾兩人逃出以后，沒人知道加里是否已經發現了那條被人遺漏的秘道，也許現在就在那個秘道的周圍已經布滿了各種暗哨，只等著獵物自己送上門來。

　　根據迪昂對加里地描述和安妮的種種推測，加里是一個殘忍、囂張且頭腦縝密的高智商罪犯，而且還擁有常人所無法抵抗的“暗示”力量，想要正面與其沖突是幾乎不可能勝利的，或者說勝利的幾率微乎其微，而他們這一次行動的目的僅僅是營救艾爾和搜集證據，所以要盡可能減少發生激戰的可能性。

　　兩人又繼續步行了半個小時左右，才在一堵巨大的山墻前方停了下來。這一帶比較空曠，山墻周圍沒有任何樹木，只有零星的幾個樹樁，也許是以前有人在這里砍伐的緣故吧，形成了一小塊空地，迪昂觀察了一會后，確認沒有任何危險才起身走到山墻下。

　　走到近處，安妮才看清楚，整堵山墻已經沒有了石頭和泥土的灰黑顏色，上面布滿了蔓藤之類的植物，而迪昂現在正從這堆密密麻麻的植物中穿行過去，看來那個秘密入口就在這些植物背后的山洞里。

　　這個山洞并不深，剛進來沒走幾步，安妮就看到迪昂蹲下身，折亮了一根熒光棒，扔進了下面的一個地洞中，恰巧掉落在一個什么東西上，沒有被水沖走。地洞很深，而且很潮濕，蹲在上面，安妮很明顯能夠感覺到由下至上涌上來的濕氣和寒意。

　　迪昂仔細看了看，從腰部解下一捆繩子，繩子的一頭系在旁邊的石柱上，另一頭扔進地洞里，拽了拽繩子，感覺沒有問題，便順著繩子滑了下去，見到迪昂穩穩地落進洞底，安妮也緊隨其后來到了地洞內。

　　這時安妮才看清楚，原來剛才扔下來的熒光棒掉在了一具動物的尸體上，這是一頭小鹿，從皮毛和四肢的特點上能夠明顯地分辨出，但是已經腐敗不堪，頭不見了，內臟和肉也都沒有了，也許就在不久前，一只落單的小鹿被天敵追趕，慌不擇路躲進了這個山洞，但是卻沒有注意到腳下，失足摔落，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淪為它物口中食的命運。人又何嘗不是每日在生與死中掙扎，唯一能夠讓你活下來的方法就是——成為“它物”。

　　兩人逆流而上，依然是迪昂在前，安妮在后。自從兩人下車以后，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所有的行動和交流都是迪昂靠肢體語言來傳達的，兩人配合之默契，行動之統一令安妮這樣一個經驗老道的特工都感覺驚奇，這種感覺就像是兩個共同執行過多年任務的搭檔一樣，但是據安妮手中的資料顯示，迪昂之前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人和飯館送餐的服務生，“他究竟是什么人？”這樣的念頭又一次從安妮的腦海中閃過。

　　“到了。”迪昂終于開口說話了。

　　順著迪昂視線的方向，安妮抬起頭向上望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問道：“要從這里爬上去么？”

　　“是的，我先上去，你等一下。”迪昂又折亮一根熒光棒，兩只手臂上一邊別上一支用于照亮，緊了緊背包后，迪昂開始向上爬去。

　　站在下面的安妮，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那兩股微弱的亮光，慢慢地、慢慢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從來的路上，安妮早就已經試過這里的石壁，到處都長滿了青苔，光滑無比，絕對不是常人可以攀越的，連自己都夠嗆能夠爬上去，其難度和危險性可見一斑，現在她知道迪昂為什么要帶兩捆繩子了。

　　過不一會，繩子扔下來了，安妮抓緊繩子，一步一步向上爬去，下面的流水暗涌潺響，就像是地府冥河上卡戎敲打著的喪鐘，每前進一步，離地獄也就更近一步。

　　剛剛在向上爬的時候安妮就隱約聞到了，空氣中夾雜著一絲奇怪的氣味，而且越來越濃，直到來到上面，安妮才肯定這是福爾馬林散發的味道。

　　“看來這里真的像你所說，停放著很多尸體。”以前在進行特工培訓的時候，安妮不知道接觸過多少尸體，而自己也是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所以對于這樣的味道并不怎么陌生。

　　“恩，從這里開始要盡量不說話，而且不能有任何亮光，往前一些是加工區，光線是不允許存在的，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憑感覺行動的。”說完迪昂扔掉胳膊上的熒光棒，走進了黑暗中，而安妮也憑借感覺緊緊地跟隨在迪昂的身后。

　　如果單單只是黑暗，對安妮來說并不會造成什么壓力，因為像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她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了，但是以前每次她都是在熟知對方情況，了解對方資料的情況下去執行任務，但是這一次不同，一進到這里，安妮就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這種壓力是多年未曾有過的，她似乎又回到了剛開始接受訓練一樣，像個新手，只能乖乖地跟在迪昂的身后，她也想做什么，但是環境告訴她，不可以，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乖乖地跟在迪昂身后。

　　雖然現在什么都看不見，甚至安妮手上那塊夜視手表也被她裝進了口袋，但是她還是能夠寸步不離地跟在迪昂身后，因為這里太靜了，靜的連自己微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就更不用說迪昂的腳步聲了，怪不得迪昂一再強調不要說話。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迪昂的腳步聲突然停止了，安妮也緊跟著蹲下，幾乎就是同時，在前方不遠處，傳來了一聲聲生銹金屬互相摩擦的“喳喳”聲，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就像是一只怪獸在磨牙一般。

　　隨著“喳喳”聲地逐漸停止，一束光由暗變亮、由細變粗，藏在黑暗中的安妮已經能夠輕松地看清對面的通道了。這時從“怪獸的嘴中”走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個頭比較高，像個骷髏架子一般干癟，另一個矮一些，皮膚稍微有點黑。兩人出來后，關上門，隨即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過了一會，迪昂站起身繼續前行，安妮依舊是緊隨其后，兩人來到剛才的大門前停下來，迪昂說道：“這后面就是我跟你說的加工廠了，你想要的證據就在里面，不過那將不是你希望看到的，進去與否選擇在你。”迪昂說完便閃開了，把大門讓給了安妮。

　　記得多年前，在非洲執行任務，任務的目的是拯救地方叛軍俘虜的平民。當安妮潛進敵方軍營的時候，親眼目睹數十個平民被關在一個半身浸在泥潭的籠子里，有老人、有小孩、還有婦女，全都一絲不掛，叛軍隨意地鞭打和辱罵他們，像畜生一樣強暴那些可憐的婦女，把尿淋在他們的身上，而青壯年早已被殺死，就像一個個沙包般堆放在一起，落滿了蒼蠅和不知名的鳥類。

　　而今天，如果不是安妮親眼所見，她實在不敢想象，還有人會像那些殺不盡、剿不滅的卑微鼠輩一樣，喜歡生活在這種陰暗潮濕的地下，做著那些令人發指、慘絕人寰的罪惡勾當，居然還標榜著正義的嘴臉。

　　安妮感覺到胃部一陣翻滾，稍微定了定，說道：“地獄恐怕也不過如此吧。”安妮拿出隨身攜帶的錄像設備，把這里的每個角落都拍了一遍，浸滿尸體的水池、用于煮沸尸體的桶鍋、掛滿各色肢體的墻面、裝滿人頭的網筐、還有一個個已經打包裝箱準備發往各地的成品……

　　“這個一旦曝光可能會在全世界引起軒然大波。”雖然在這里生活了很久，迪昂還是不習慣在這間屋子里待著，起了一個話題。

　　“是啊，如果讓那些醫學院的孩子們知道自己每天使用的教具是通過這種途徑來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安妮一邊說著一邊繼續拍攝。“不過不管發生什么，我現在只要去做我認為正確的事就可以了，至于其它的，留給社會自己去評判吧。”安妮說著把攝像機收起來，裝進了背包里。

　　“走吧，去救艾爾。”迪昂說著拉開鐵門走進黑暗中，安妮也緊隨其后，鐵門關上了。

　　救艾爾可就沒有嘴上說得那么容易了，因為他們并不知道艾爾被關在哪里，這個地方太大了，大到只要你敢隨便闖就一定會迷路的地步，更何況還不知道有多少陷阱和機關在等著迪昂和安妮，所以盲目地尋找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而最直截了當的方法就是抓個人來問問，而這個倒霉的人現在就躺在休息區的某個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