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踅至洞口,再從“一線天”穿出(根據守恒定律,此處大家仍不得不發揮團隊精神,實行人包分離的穿越策略)之后,深感身心之疲憊,紛紛倚在石頭上大口喘息。
眼前仍有不少人不知死活地向著“一線天”擠去,看著他們踏上不歸路,眾人臉上都不免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仿佛這是大難之后上天的賞賜。接著大家又忽然想到當初別人也從曾用這種觀察大猩猩的眼神打量過自己,一時間集體陷入了沉默之中。
“桂林山水還不錯,不虛此行啊。”夏白打趣道,“要不要再來一次?”
望著身上的種種泥濘,每個人的心情都復雜地難以言表。由于當初大家都提議有份,所以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回應夏白,只得忍氣吞聲假裝沒有聽見。
經歷了這一番的磨難,夏白最初的建議終于為大家所采納,眾人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向山頂而行。
對于年輕人而言,經驗是多么寶貴的事情啊。
很快大家便攀登到了山頂。雖然只是200米的小山頭,可是站在山頂,山腳遠處挺拔高聳的高樓大廈卻變得渺小不堪,更像是幼兒的玩具。微風習習拂面而來,使人的意志變得清醒和脆弱,這時大家終于意識到腹中早已經饑腸轆轆了。登上山頂的時間比昨天晚飯時所設想的晚了近三個小時,原因也是顯而易見的:起床晚點,路上堵車,溶洞游玩。
眾人挑選了一塊干凈的大石塊,從背包中取出桌布并鋪展開來,將食物飲料依次擺開,七人圍坐成圈,野餐起來。從面包和牛奶盒的形狀可以很容易回想出它們曾經遭遇過怎樣的經歷,只是大家都刻意不去想這些,也沒人挑起話題。每個人都津津有味地品嘗著珍肴,仿佛今天的經歷很愉快,并無什么糟糕的經歷。
本來計劃登山之后去山下的池塘劃船,可是溶洞一游不僅耗費了大量的體力,還耗盡了大家的精力。眾人一時間談玩色變,桂林之山已經體驗過了,絕無心思再去體會什么桂林之水,大家都認為在山頂上默默不動最是良策。眾人或坐著或躺下,各自以最舒服的姿態休養生息,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
臥聊總歸是輕松愉悅的事情,尤其是當還有異性參加的時候。
作為遠道而來的貴賓,貞鴻自然成為了焦點人物。大家時不時向他打探寶島上的風土人情,問題多的有如昔年金門島上的炮彈,并且每每還暗中將貞鴻所言與內地比對一番,以觀兩岸之差別。貞鴻也知無不言,以滿足大家興趣為第一追求,遇到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甚至不惜通過吹牛來滿足大家。
當大家問他臺灣哪兒比較好玩時,貞鴻自然而然地接下話題,向眾人宣講了他和夏白在臺北的游玩經歷(這是他一手制定的路線,夏白其實只是負責同意以及簽到而已):誠品書店、西門町、永康街、師大夜市一直到三峽……
“三峽?”眾人大惑不解。
“我講的三峽是新北市三峽老街,而非‘舟辭三峽雨,馬入九衢塵’的三峽。”貞鴻解釋說。
“哇,你好有文化啊……”柳諾為之傾倒。
就像臺港娛樂界的眾多明星一樣,貞鴻也毫不掩飾他對內地的喜愛之情,他說,“臺灣小島啦,騎單車一個禮拜就能環行一圈,還是內地地廣物博,真是讓島民大開眼界。”
由于謙虛是兩岸的一致美德,所以各位內地人士也禮尚往來地將寶島猛贊一番,從民族傳統、高校教育一路夸獎到娛樂業。盡管貞鴻深知這些沒有自己的功勞在里面,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地謙虛道,“過獎了,過獎了,歡迎大家有空去臺北玩。”
自從剛登上山頂,周圍前來對著大石頭拍照留念的游客就一直絡繹不絕,看他們“啪啪啪啪”高漲的熱情,簡直就像專程為了拍照才爬上山頂的。
在回答了眾人所有的問題之后,貞鴻也拿起相機,加入到了拍照的陣容中去。陳揚頓時也不甘示弱,拿起另外一部相機,并吆喝起隨行的幾位美女,一同烘托起現場的氣氛來。
沒有動身的只有夏白和陶樂樂。
“我發現一個規律。”眾人離去后,夏白向陶樂樂的身邊挪了挪,神秘兮兮地說道。
“什么規律?”陶樂樂好奇地問。
“人多的時候你說話比較少,人少的時候你的話比較多,”夏白描述著自己的發現,并進一步等待對方確定,“是不是?”
“呃……”陶樂樂邊回憶邊答道,“大約是的。所以顯得比較悶,是吧?”
“這個自然嘍,”夏白說,“為什么呢?”
“可能是已經形成習慣了吧。”陶樂樂回答說。他從來沒想過這件事情,也從沒有人問過這樣的問題。他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在不同人的面前表現會如此“分裂”。一點都沒有意識到。
“你寫的歌竟然連陳揚都不知道,他還和你一個宿舍,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夏白問。顯然在夏白看來,這是一件值得驚奇的事情。
“這是我高中時候寫的,”陶樂樂回答說,“大學里沒彈過吉他。”
他能記得是高中時寫的歌,可是回答起來卻如此平靜,絲毫沒有記起彼時的情景。塵封的記憶還沒有被喚醒,還需要更強烈的提示。
看到大家忙著擺出各種姿勢拍照,夏白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真不知道這兒有什么好拍的,風景很特別嗎?”她說。
陶樂樂強烈地予以同意,他說,“確實,跟大猩猩似的。”事實上他早想表達這樣的觀點了,只是由于是夏白帶領來這兒玩的,他才沒有先說出口。
也許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夏白說,“這是孫貞鴻挑的地方,他聽他同事說這兒好玩,一門心思要來這兒。”
既然夏白首先談到了孫貞鴻,那么按照常理,接下來陶樂樂就應該假裝不經意地問一下“你們是怎么認識的”這樣人之常情的問題,進而再深入到“你認為他怎么樣”,“你們在一起合適嗎”這類關鍵環節。
然而他卻沒有這么做,這倒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他還沒有來得及。
這時五人已將山頂的風景拍了個遍,正朝陶夏二位走來。看他們興高采烈的勁兒,簡直就像取經歸來唐僧師徒。何靜說,剛才在“一線天”的時候忘記拍照片了,由于大家在那兒有過一段難忘的經歷,所以現在要過去補拍。陶夏二位俱沒有表示出愿意前往的意愿。何靜說,這就對了,知道你們不會去,在這兒看好東西,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看到何靜沒有邀請成功,貞鴻又走過來躬親詢問,“風景這么好,要不要一起拍拍照片?”
夏白聽到“風景這么好”時差點笑出聲來,她趕忙說,“不用了,不知來這兒多少次了,不拍了。”
對于夏白的性格,貞鴻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聽到她接連說出三個“不”字,當下便不再勉強。由于陶樂樂一直沒怎么說過話,貞鴻索性直接將他忽略了,不待他答話便轉身離去。
他從來不知道,陶樂樂也是“競爭者”之一,為陶夏二人留下獨處的空間,絕不能算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這一切陳揚也都看在眼里,他雖然察覺出陶樂樂也是“之一”,可那最多只是一段插曲而已,他從沒將陶樂樂排在名單上,除了陶樂樂自己,任何人都不會認為他能夠擁有什么希望。在陳揚看來,最有力的競爭者毫無疑問當屬眼前的孫貞鴻,他看到貞鴻沒有邀請成功,頓時心下大喜,不禁也躍躍欲試,如果自己能夠使得夏白起身,那將證明自己的影響力要高于孫貞鴻。然而冷靜一想,陳揚覺得自己也并無太大的把握(甚至連很小的把握都沒有),拒絕他簡直已經成了夏白生活的一部分了。而如果自己也邀請失敗——這種情況簡直是一定的,那么就會喪失嘲笑孫貞鴻的機會。思前想后,陳揚覺得還是不去和夏白搭話為妙,自己現在已經處在贏者的位置上了,無需再冒任何風險。
他連忙調整出幸災樂禍的表情,等待著被孫貞鴻捕捉。
貞鴻果然沒有令人失望,他剛從夏白身邊轉身離開就看見了陳揚,看見了他的喜形于色(那簡直就是專門為他而準備的)。貞鴻迅速將眼神移開,假裝什么都沒有留意到,他招呼起其他人,一群人歡呼著下山而去。就好像大家都很快樂那樣。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鷸蚌相合,依然是漁翁得利。又只剩下陶樂樂和夏白了。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