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如織。
這一點很容易買票的隊伍上看出來。
這座小山被譽為當地的勝景,主要原因是當地再無其他的山峰可言。這小山憑借海拔200了米的巍巍之勢,睥睨周圍一切的建筑物,高姿態接受各地來者的仰止。
與國內所有的蹩腳的旅游景點一樣,它也擁有諸多奇詭的傳說,仙女下凡、帝王遺跡、才子周游……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買票的隊伍雖長,倒也沒有占用太久的時間,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眾所周知,在當下的中國排隊,隊伍長要遠比隊伍寬令人欣慰。
眾人走進入口,眼簾矗立起一座高大的仿古門架,配置一大兩小三個入口,該門并沒有什么實際的用途,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為了專門給別人看。門兩側書有一副濃綠色隸書對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落款是范仲淹,旁邊還立著一塊黑色小石碑,介紹范公當年是如何飄搖顛簸用簡體字寫下這幅對聯的。
夏白搖了搖陶樂樂的胳膊,向他示意該副對聯。
“怎么了?”陶樂樂問。
“這是不是你名字的出處?”夏白突發奇想地問道。
“呵呵,”陶樂樂抱歉地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下次打電話的時候問問我姐姐。”
這樣的回答讓夏白深感意外,為什么是“問問我姐姐”,而不是“問問我父母”?為什么是他的姐姐給他取得名字?莫非……
她將目光移向陳揚,發現他也是同樣的一臉茫然,對于陶樂樂,他一點也不比別人多了解多少。
夏白怕氣氛陷入尷尬,連忙叉開話題,并帶領大家向著勝景的深處走去。
作為旅游風景區,這山毫無意外也是藏龍臥虎之地。眾人一路拾級而上,每走幾步便會遇上一座專門負責保佑眾生命運的神仙雕像,這些神仙要么在煙霧繚繞的山洞里被供奉著,要么索性立在小路,與蕓蕓眾生一起享受風雨的洗禮。他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保佑貧苦大眾,讓大家都過上幸福的生活,除此之外就無所事事,無法彰顯存在的價值。由于身份是神仙,所以比起人類來他們要大度許多,比如雖然你之前與他素昧謀面,不曾聽說過他的名號,甚至連心靈也不虔誠,可是只要捐上幾塊錢,他就會擔負起保護你一生的義務,不僅佑你平安,還會保你無論做什么事情都會高人一等,使得你一生順風順水。讓你不禁感嘆,生活原來是如此簡單,捐錢給他簡直就是你此生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了。
山路蜿蜒逼仄,兩側怪石嶙峋,然而石階卻天然被雕飾,規則方正的有如教學樓里的樓梯走道。眾人由于無需去面對沉悶的課堂,所以心情頗為舒暢,說笑之間,一路行來健步如飛。然而山腰某處卻陡然越走越窄,最后索性兩側大石合為一體,小道曲徑通幽陷入石縫深處,最終為視線所不能及,里面不見任何的光亮。石縫之中僅能容許一人側身通過,大石一側立著三個大字:一線天。
在“一線天”的入口,一群紅男綠女正彎腰扶石大口喘著粗氣,仿佛剛剛經歷完什么驚心動魄之事,正在大力舒緩心情。他們在劇烈地呼吸之余,還充滿疑惑地看著夏白這群人,似乎是在打量這一行人將會有怎樣的行動。
夏白說,“那里面是溶洞,沒什么好看的,我們走別的路吧。”
然而眾人的反應卻遠非如此平靜,一聽是溶洞,便立即興起了三分興趣,不忍就此離去。因為大家都孤陋寡聞,尚不曾親身經歷溶洞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隱約記得在小學語文課本上曾見過這一名詞,似乎還有中華瑰寶之美譽。既然如此,想來個中景象一定有其獨到之處。
“桂林山水的溶洞是世界奇觀誒。”貞鴻火上澆油地補充道,以便讓大家知道他其實是個“內地通”。眾人一聽此洞堪比桂林山水,獵奇之心紛紛更上一層樓,表示愿意撥冗前往觀瞻,而且意志堅挺的有如國家宏觀調控下的房價,只待夏白批準便即刻動身前行。夏白無奈,也只得搖頭嘆息著改變想法,尾隨而行。
有些事情,你不親身經歷,便永遠無法明白是怎么回事。溶洞里究竟是啥景致,對于夏白而言,自然是再明白不過。
大家自覺地按照興趣的高低進行排隊,貞鴻和陳揚沖在最前面,夏白和陶樂樂斷后。此情此景,孫陳二位固然希望夏白能夠陪在自己身邊,可眼下畢竟觀察溶洞才是頭等大事,于是紛紛斬斷情絲,將雜念拋于腦后,一門心思向著石縫深處走去。
“一線天”倒也沒有愧對它的稱號,如果你輕裝上陣,經過一番扭曲搏擊尚可以勉強通過,但是如果你還背著鼓鼓的背包,那么無論作何努力都只能是徒勞。在這種情況下,大家只好發揮團隊精神,前面一人將背包留下,先行穿越。待穿越成功,再由后面一人將背包從地面上扔過來。盡管包內盡是些面包水果牛奶飲料等物,可是大家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都盡量不去想這些,假裝不知道背包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經過近十分鐘的奮力折騰,眾人最終竟然全部聚在了石縫的另一邊。這顯然是一件歡欣鼓舞的事情,可歌可泣,值得大書特書。雖然大家都頗有武陵人的成就之感,可眼前的景象卻遠非桃花源那樣:眾人位于一個十平方米左右的山洞之內,除了“一線天”之外,山洞還有另外一條逼仄的通道通向不可見物的深處,里面傳來的星星點點的昏黃燈光愈加襯托出其幽暗。通道口擺放著一男一女二位神仙以及一個猙獰的龍頭的塑像,這寓意大概是說,神仙和龍也只能在門口徘徊,入洞后責任自負。
眾人心情忐忑地沿著通道向深處走去,腳底漸漸變得潮濕起來,后來甚至有水流流過。周圍也逐漸寬敞了幾分,可光線依舊只是為了烘托氣氛,無法起到照明的作用,眾人不得不掏出手機,一邊小心翼翼地窺視地面,一邊彼此照應著前行。除此之外,耳邊還不時傳來潺潺幽水流動的聲音……
“天哪,我們不會來到地獄了吧。”江小月擔心道。
“放心,你男朋友不是在嘛。”夏白說,“還沒到奈何橋喝孟婆湯呢,他會照應你的。”對于夏白而言,打擊陳揚總是舉手之勞。
也許是聊天壯膽的緣故,其余人也紛紛加入到對話中來,陳揚急忙復讀機式地插嘴道,“見笑,見笑,這兒地滑,大家小心腳底,小心腳底……”
遺憾的是,話題卻未能因此而得到轉移。
貞鴻指著陶樂樂對江小月說,“你的男朋友一直沉默寡語誒。”
于是大家迎來了面對現實的時刻。
陶樂樂說,“我不是她的男朋友。”江小月也連忙澄清說,“我的男朋友可不是陶樂樂。”為了表示嚴肅的態度,說完她還忍不住“呵呵”地笑了兩聲,而且還幸災樂禍地看著陳揚,看他如何收場。
貞鴻稱陶樂樂為江小月的男友其實并無釣魚之意,他只是覺得,內地決計沒有開放到**人可以隨意向別人公開承認的地步,既然陳揚宣稱要與自己競爭,那么無疑江小月的男友便只能是陶樂樂了。沒想到歪打正著竟然獲知了陳揚已有女友的消息,一時間如獲至寶,仿佛美國當年研制出了核武器一樣,急于在世人面前炫耀。
“啊,你已經拍拖啦?”貞鴻大聲地驚訝道。
雖然拍拖一詞在內地稍顯晦澀,可是憑借高超的智商,大家還是瞬間便領悟了貞鴻的意思以及其語調的用意。貞鴻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之后,急忙掩飾內心一覽無余的狂喜,他盡量將語氣穩住,說道“恭喜恭喜,恭喜陳……”他本欲說“恭喜陳兄”,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比對方還要年長,于是中途改口道,“恭喜陳先生。”
大喜之余,差點沒說出讓雙方定下成親日期,他必定趕來喝喜酒之類的話來。
然而陳揚和他卻心有靈犀一點通,他說,“哪天我們結婚了,你一定要過來參加婚禮啊。”
“那是一定要的。”貞鴻回答完畢,才發現陳揚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望著的是夏白而非江小月。
“一定要來哦。”陳揚再次邀請道。
醋意之下,孫陳二位一時瑜亮,互不相讓。“我發現一個問題哦……”貞鴻欲將事情挑明,這時卻傳來了夏白勸架的聲音,“好了好了,不是進來欣賞溶洞的嘛,”她望著四周昏暗的不規則的石壁,不無反諷地說道,“好好欣賞吧,在這兒吵鬧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眼前決計是沒有什么“天物”可言的:四周滑溜溜的乳黃色石壁好似涂了一層透明膠,在幽暗的燈光下散發著令人悚然的光亮,顯得無比惡心,緩緩有水滴滴下;小道蜿蜒曲折,復雜的有如蛋白質分子的四級結構,地面早已經泥濘不堪,每走一步雙腳的重量便要增加一分,艱難有如昔年的長征……此種情形之下,眾人也只得像先輩們囑咐的那樣,“一步一個腳印”地埋首前行。
假如有什么值得慶幸之處,那就是艱難終有盡頭。眾人歷盡千辛萬苦終于來到了溶洞的最深處。
然而不幸也是顯而易見的,艱難雖有盡頭,卻沒有出頭。眾人走進了死胡同里。這意味著,大家不得不原路返回,付出雙倍長征的代價。
“記得這兒有個洞的啊,”夏白借著手機的燈光四處尋覓著,“小時候好像從這兒走出去過。”
“小時候?”陳揚大為不解。
“高一的時候,”夏白邊回顧邊說道,“我最后一次來這里面。”
“哦,那還好,”陳揚挖苦道,“才四年的時間,區區一千多天,一定不會發生任何變化,大家快仔細找找。”
恰巧這時一名導游率領著一支旅游團隊趕來,給大家帶來了絕望的曙光。那導游開啟麥克風,對著她的團隊吼道,“到這兒我們的行程就結束了,本來之前這兒是有個出口的,可是為了讓大家能夠充分領略溶洞的風采,留下美好的回憶,后來就特意把出口堵上了。現在請大家保持隊形,有秩序地原路返回,注意安全。”
眾人面面相覷,每個人的臉上都爬滿沮喪,心情復雜的好比刑場上首次沒有被**打中的死囚,還要再挨第二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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