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海子觀景諸侯落水啦

　　拿下折多山，拿下入川以來第一座海拔達４０００米以上的高峰，諸侯感覺也不過如此嘛。連自己這個體能最不濟的家伙也沒什么不適沒費多大力氣就跨越了它，老酷和幾個體育生更是不在話下啦。后來還登了十多座山，諸侯總覺得這座山最難忘懷，雖然高也不是最高，險又不是太險。可經歷了那條貌似藏獒的惡狗帶來的那場恐慌和惡斗，了解到這座山多折也不折——不折不扣的一座界山，川藏的分水嶺之后，還不烙印般烙在你大腦皮層是不可能的了。記得爬上巔峰、看到海拔標高石碑的那一刻，七個人高舉雙臂，高高跳起來擁抱藍天，敞開喉嚨大喊：烏拉,烏拉！高原,我們來了！西藏，我們沒高反啊！感覺到群山回應：沒高反啊，高反啊，反啊……，連藍水晶般天宇上那羊群似的雪白云朵，也在好幾只蒼鷹的牽引下，裊裊娜娜地朝我們的歡呼聲奔涌而來呢。

　　你想啊，昨晚在折多塘還是２０００多米的低海拔，今兒騎行大半天一下子竄上４０００+的高海拔，騎士們不但沒一個倒的，都還撒著歡兒朝天慶賀，能不對自己體格和能耐佩服得找不著北。

　　出發前，查悉這山是如此的突兀，簡直就是老天賞給騎士們的一個下馬威呢。騎上主峰踩住這下馬威后，諸侯掏出個杯子從水壺里倒進一杯水，像李玉和被捕前朝親人舉杯一樣地說：“有這杯酒墊底，什么樣的酒不能對付呢？”老酷會意地笑笑，沒吱聲，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瞥了這素喜搞怪的大叔一眼，很快切換成司空見慣的眼神看風景去了。只有備受革命家庭熏陶的筱紅立馬接過杯子，一飲而盡，不顧一線水滴濕衣襟，強憋住笑，一本正經地說：”有征服折多山的高起點，以后還有什么高山不能征服呢？”

　　老酷也拍拍諸侯的肩膀說：“拍照吧。你當初在那些個2000海拔都不到的地方那么個拍法，耽誤多少時間。現在都海上4000多了，還沒高反，還愣著干啥？拍呀！”

　　一干人邀上藍天白云矮樹蒼鷹群山流嵐等等景觀，讓諸侯的單反美餐了好久，好久。

　　當晚，筱紅在日志里寫道：”站在山巔，只覺得無限風光奔來眼底，東西風景大不同，東邊是萬里群山一條山路，西邊是萬里青天一片高原。從沒有過的大視野，讓人胸襟特開闊，雖然空氣中氧分少了，可絕對最純正最潔凈，夠我們自由地呼吸，那一刻，仿佛天地之間只有我等騎士的存在，沒有喧囂，沒有干擾，沒有郁悶，沒有物欲……諸叔甚至趴在地上說，沒有了蕓蕓眾生狗茍蠅營的一堆利祿一地雞毛，如此遠離塵囂，讓渺小的人和遼闊的大自然心心相貼，只覺得心靈都融化了，就算讓生命這樣一點一點地消融進去，他也會面帶微笑地閉上眼睛靜靜等候最后銷魂的那一瞬。

　　山道彎彎，青石磐磐，柏油路面讓險峻消減了幾分崎嶇。車輛行人越來越少，蒼鷹、牦牛時常可見……

　　時而驕陽灼人，時而驟雨揮鞭，時而狂風大作，時而不風不雨……

　　行道上山，打尖下山。青稞麥面、糌粑、酥油茶常有，而米面蔬菜不常有，不但不常有，還特金貴……

　　基本上每天都是這樣所見所聞所親歷，諸侯和筱紅的日志有個把禮拜沒更新了。

　　這一天是五四青年節了吧，一行騎士老中青都青春煥發地行進在海子山的山腰間。

　　比起這幾天跨過去的高爾寺、剪子彎、卡子拉山來，海子山算是有風景的山有故事的山。劉禹錫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同喜馬拉雅山脈的任何一座山相比，這山都是侏儒級的，可同前幾座相比，其4600多米海拔也算略高一籌的了，當然，就高度來說，海子山也只是稍微有名一點，而它在這一帶真正成名的原因并不在高，當然也絕無仙氣，而是那1145個大大小小的海子，亮亮的太酷炫知名度了。要是讓諸侯坐上直升飛機用長焦航拍的話，保準能看到海子們就像千百顆鉆石在山間熠熠炫彩。說起來海子山還是青藏高原上最大的古冰體遺跡，以“稻城古冰帽”

　　著稱。諸侯昨晚在網上搜到這信息資料后激動不已，對老酷和兩帥哥說，他要積累兩三年的年休假，再做騎士川藏行，就在海子山搜集這些史前的傳說，把故事發掘出來，也算不虛此生吧。

　　更吸引年輕人的可不是什么古冰體古冰川冰帽這些死氣沉沉的東西，而是那些湖（海子）里的活物黃魚野鴨野羊野豬白唇鹿之類，特別是高原最大的淡水湖興伊措，那可真是高峽出平湖，湖里湖畔珍稀動物不少啊。時間來得及的話，他們不管順道不順道，都要看看坐落在山地中間的湖泊呢。

　　與前幾天明顯不同的是，一路上時不時有明晃晃的水洼子，宛如上天灑落在高原的鏡子碎片，亮亮地晃著騎士們的眼眸，。與前幾天大致相同的是，一路上也邂逅不少牦牛，這一青藏高原獨有的畜類，自古被稱作高原之舟，理應像駱駝一樣供人騎行代步并荷載貨物的。可他們看到的卻都是一些自由之身，也許是近些年來見慣世面見慣人面的緣故吧，居然大都一副紳士范兒，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淡定不驚，我行我素。騎士們也不用刻意為之讓道，牦牛們原本散亂的隊形自然調成一路縱隊，幾乎目不斜視地魚貫而過，若是同向，則稍稍放慢速度，禮貌地叫幾聲唱個喏，讓騎士同志先走。要是平時，鞠鵬、筱紅等人還會放慢速度多打量幾眼，甚至學著它們的叫聲逗逗趣，可今天不行，要盡快趕路，好騰出些時間逛逛興伊措。

　　終于，好一片遼闊的水面撲入眼簾，一路上很難看見的油油綠草、纖纖小花，原來大都給畜牧之神的集結號吹到了這里，吹到了大湖四周。站在山坡看下去，就像一塊碩大的翡翠畫屏中滾動著一顆超大超靚的淡綠色寶珠。這對連日來看慣了植被稀少灌木低矮多是亂石山頭景觀的騎士們來說，無異于餓鬼看到了美食，至少給饑餓的眼睛灌一個飽是當務之急啦。反正，一看到它，就連最不喜好流連風景的老酷也沒說二話，把手一揮，幾個人扔下坐騎，就像野鴨子一樣猛撲下去了。

　　立馬就有真的野鴨子飛起來了——也許是動靜太大了吧，蟄伏在草叢里、嬉戲在水邊上的的野鴨子，被驚擾得一躍而起，四散而飛。老酷望著這些飛禽，雙手朝上做了個射擊的姿勢，手心癢癢地說：“可惜現在要保護野生動物，不然啊，給我一支獵槍，不打下十來只才怪呢。那時候在偵察連搞野外生存訓練時，這些家伙可是家常便飯呢。”

　　難得看到酷爺有這么孩子氣這么好漢提提當年勇的時候，筱紅她們幾個女孩擁著他在湖邊徜徉，要爺爺講軍營傳奇。酷爺一口回絕，不行，咱們來干什么的？不是來看水看景看野物的嗎？還愣著干啥？你們那包里的長槍短炮掏出來呀。可不能太耽擱時間了。

　　筱紅松開酷爺的膀子，附和道，也是，聽您酷爺的故事啥時候不可聽呀，本姑娘現在可要看喜羊羊呢。三個姑娘拉上兩個小伙在草叢里搜索良久，不說喜羊羊，連懶羊羊的一根羊毛也沒撿到。至于昨晚那資料里介紹的野豬野鹿，看來是更加沒譜的事兒。陳玉忽的指著幾十米處一片草地，驚喜地說，看，風吹草低見牛羊。可順著毛茸茸的腿向上看去，迎接視線的卻是幾頭牦牛，僅此而已。

　　牦牛看來是把這兒當成了美食樂園，埋頭大吃鮮草，愜意得不時朝天猛吼幾聲。吼聲吸引了好大一群天鵝，擺成人字形一字形還有二字形回環形在空中盤旋，仿佛在辨認著：倒映著藍天白云的這片遼闊的海子，到底是不是天鵝湖俺們的故鄉？老酷打了一聲長長的唿哨，天鵝們似乎得到了一種莫名的嘉獎，陣勢大開大合，更加變幻無窮了。看得大家眼花繚亂之際，老酷再一次打了個一長一短的唿哨，天鵝群來了個極速的俯沖，然后一個仰角大回環，把純凈的藍天劃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線，緊接著掠過水面超低空飛行。潔白的翅膀撲扇著淡綠色的湖水，漾起一圈圈細紋唱片一樣的漣漪，漣漪此起彼伏，沒完沒了，原來天鵝們魚貫著降落水面，遨游著嬉戲著，偶爾還鉆入水下，旋即冒出來，長嘴翕動著水下的戰利品。更有那長長的彎彎的優雅的脖子伸伸縮縮轉來轉去，把美的造型勾勒出千姿百態，叫騎士們們的眼睛應接不暇，諸侯不禁由衷地嘆道，為什么不讓全身長滿眼睛啊，老天造人是怎么造的嘛！

　　讓眼球讓單反長焦美食一頓之后，諸侯就地一個十八滾，滾定一個最佳落背點，便在這茵茵大床上攤手攤腳閉目養神，把棒球帽、墨鏡蓋住臉和眼，口中念念有詞：

　　青藏高原海子旁，

　　天當被來地當床。

　　天鵝銜著彩云飛，

　　鋪我錦繡到夢鄉。

　　相跟著攤在草地上的少男少女都拿他們的諸叔開心。昌明戲謔道，您就這么夢吧，保不定會有錦繡祥云把您打包進月宮，今夜就與嫦娥仙子成親呢。諸侯說還是你來吧，我人才呢，是溜溜的好，嫦娥呢，是會溜溜地偎過來。可沒你這么好的身手，估計不是吳剛的對手。打下擂臺的直接后果就是下凡做困覺大仙吧。不成不成，連騎士都當不成了，困覺大仙有什么味兒。大伙兒頓時笑開了鍋，也打打鬧鬧地鬧開了鍋，不知怎么一來，大叔的咯吱窩成了好幾雙大手小手黑手白手頻頻進擊之地，原來超級怕癢癢撓還是這大叔的另一處軟肋。由于奇癢難耐笑得快岔氣了的諸侯只能掙扎著突圍了，靈機一動，大叫一聲：“看，前面，好靚的喜羊羊！”

　　寧馨似乎朦朦朧朧覺得眼前有一道淡黃色的東西迅速閃過，連忙拔腿就追，幾個姑娘你追我趕出沒在幽幽芳草地，時東時西，跑跑跳跳，裊娜健美的身影蹦跶著動物們不可企及的美，讓幾個男子漢盡情欣賞，大飽了眼福，直到幾個曼妙的身影被遠處的牧草完全淹沒。

　　諸侯正在得意，猛可里一個銀鈴似的聲音在身后追來：“諸叔啊，你個大騙子，看我們怎么收拾你！”

　　是筱紅，明明跑到前邊去了怎么又折回身后了？弄不明白，也無暇弄明白。這時候只能腳底抹油，快跑。跑著跑著，跑昏了頭，沒辨認出一片水草同岸上的草緊緊相連，一腳踩上去，立馬翻身落水，猝不及防的諸侯撲通撲通手舞足蹈亂舞了一會，喝了幾口水，才清醒過來，索性以比較標準的自由泳朝湖心劃了起來。

　　老酷臉色一青，急忙喊道：“快上來，快上來，還沒到夏天呢，高原不能游泳呀！”

　　可晚了一步，還是晚了一步，諸侯游著游著，忽然給拖水下去了。老酷脫下上衣光著脊梁噗地一聲跳下水就向湖中游去，這邊廂昌明也不示弱，幾乎在他師傅同一時間扎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