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毒神獸

　　皇甫英雄一路隨紫幽朝黑云崖上走去，心中卻總是驚疑不定。

　　紫幽早已看出了皇甫英雄的心思，盈盈一笑，道：“追云山莊的地下就好像是一個錯綜復雜的‘腸道’。就算是你現在下去找，恐怕也是無濟于事，多此一舉。萬一您老要是再把自己弄丟了，出了個意外什么的……嗯……那北國的百姓們還不得把給我活剝了？”心中在想：老天一定要保佑他們能夠順利脫險。說不定，他們真的會在下面遇到它……

　　驚鴻還似小時那般拉起月寞的手，但又覺得很不合適，便馬上松開了，“我走前面。”驚鴻說著，拾起地上暗淡無光的赤虹劍，輕輕點了點手指，方才點亮的真火就如螢火蟲一般伴在驚鴻的一側，慢慢的開拓了眼前的視線。

　　月寞臉色依舊蒼白如死灰，只是靜靜的跟在驚鴻的身后，偶爾會感到口中一陣干渴，想要作嘔，只是強忍著。

　　這個地下洞穴還算是寬敞，一望無盡，前前后后都被無盡的黑暗包圍著，不知道究竟距離地面有多遠的距離，一陷其中，恐怕永遠都不會找到出去的路。

　　洞壁濕潤，總有流水劃過，偶會見幾塊一人多高的巨石，從壁上凸出，借著驚鴻真火的微光，露出點點寒鋒。

　　皇甫英雄！驚鴻突然停止了前進的腳步，閉上雙眼，十三年未曾濕潤的雙眼，慢慢的開始流淚了——不知不覺的，驚鴻的腦海里，已經滿是十三年前的……鮮血，狂風，驟雨，身首異處的尸體……熟悉的，陌生的……父親，母親，大哥……！這幾個至親的稱呼，驚鴻這十三年來，每日每夜的不知曾呼喊過多少次了。

　　總會有那些殘酷無情的痛苦，讓你的淚水在每個沒有月亮的夜里，默默地在心底深處，悲傷的流淌。

　　月寞的身體突然向前一傾，緊緊地抓住了驚鴻的手。

　　驚鴻心中一顫，只見月寞額頭上滿是汗水，臉色越發的慘白。

　　其實，在昆侖的那些日子里，驚鴻也曾想過要放棄心中的這段仇恨，就像當初拜師時所發的那個誓言。與師父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讓驚鴻看到了真正的世界，如此寬廣的大世界。師父曾經與驚鴻談論過北國：北國，是當今天下四國（北國，南國，西域，蠻國）之中最富庶的一國，百姓安居樂業，人人幸福，安寧。較之公孫傲龍之時，繁華十倍有余。但是，又有多少個夜，驚鴻是在仇恨的夢魘之中突然驚醒……

　　看著此時月寞的樣子，驚鴻真的不知道這一刻自己的心，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其實，就在不久之前，驚鴻的意識被尸煞侵蝕的那個時候，驚鴻還是尚存一些意識的。而那個時候，驚鴻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意識。至少，也能保留一絲的清醒。只不過，在那一刻，驚鴻看到了皇甫英雄“狡猾”“厭惡”的嘴臉，心中仇恨的火焰完全占有了他的神經。就在那一刻，驚鴻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體內煞氣的強大。說不定什么時候，那煞氣的膨脹，就會讓自己的整個身體全部爆掉。可是那種感覺，卻是多么的神奇，多么的美妙。

　　所以，就在那個時候，驚鴻突然間冒出了一個恐怖的想法——讓皇甫英雄親眼看見，他自己最親愛的女兒，死在他的面前。就好像那個時候，驚鴻看見他的父親，母親，大哥死在自己的眼前……一樣……

　　于是，驚鴻不顧一切的，以最殘忍的方式，咬破了月寞的脖子，要吸干她所有的鮮血。

　　可是，驚鴻完全沒有想到，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月寞的鮮血反而驅除了自己體內的尸煞，壓制住了那長久以來一直壓抑在自己身上，隨時都有可能吞沒自己的煞氣……雖然此時的身體還是十分的虛弱。但驚鴻已經感覺到，就在自己的丹田深處，有一股暖洋洋的氣流。似乎，它早已擺脫了煞氣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從來沒有這樣的，輕松過。仿佛，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在一瞬間，瞬間的明朗了。

　　驚鴻握緊了月寞冰涼了雙手……上一刻驚鴻還想要了她的性命。可這一刻，看著月寞眼神中的堅強與無助，看著她脖頸處的四顆深深的牙印……驚鴻的手心已滿是汗水……

　　月寞似是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從小到大，除了父親曾牽過自己的手外，就只有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想掙扎，卻感覺自己的雙手被攥的更緊了。那雙手，是多么的柔，多么的暖……一抬頭，四目相視……月寞只感覺自己臉頰發燙，心里暖洋洋的，再也不想把手縮回去了。望著驚鴻的雙眼，歡喜憂傷。

　　驚鴻輕輕摘下月寞臉上的紫紗，慢慢道：“這縷薄紗的背后，究竟隱藏了你多少的痛苦與悲傷？”

　　十三年前，就在月寞帶上這縷薄紗的那一刻起，月寞暗自發誓：從此，再不會讓人看到自己的面貌。

　　可是，月寞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刻，他會為自己摘下這縷薄紗。仿佛，那些曾經的美好，此時此刻，又回到了眼前。

　　“自我拜入昆侖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立下過誓言。”驚鴻接著說道：“上一輩的恩怨，已不再是你我的牽絆……”驚鴻輕撫月寞的臉龐，深深的吻向了她的櫻唇。

　　月寞眼中已滿是淚水，曾經的痛苦與憂傷，真的就可以過去嗎？——真的！這一刻，她已不知道什么叫做掙扎。

　　驚鴻輕輕的用雙手抵住月寞的丹田與后心，將真氣慢慢的送入月寞的體內……

　　“你……”月寞驚喜的望著驚鴻。

　　驚鴻調皮的在月寞的脖頸處輕輕一咬，嚇得月寞一驚，然后點頭笑道：“你猜的沒錯。”心中卻是十分的疑惑：自己的傷，就算是在昆侖，至少也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夠好轉。而就在方才，自己的身體好像就在突然之間……好似先前不曾受到過任何的傷害。再看月寞——她的臉頰已經微微泛紅，完全不似先前的煞白。

　　與此同時，兩個人都好似感覺到了什么……驚鴻將身后劍匣一沉，赤虹劍已經在手中光芒大作，周邊的黑暗瞬間消失，一個“小家伙”怒氣沖沖的盯著驚鴻與月寞。

　　兩人均是一陣詫異。驚鴻憑著手中赤虹劍的光芒，看了一眼這個“小家伙”之后，又四下找尋了一番。可是，憑借著驚鴻的感覺，可以說是，這里方圓數十里之內的地方，除了自己和月寞，還有眼前的這個“小家伙”外，再沒有任何的生命氣息。

　　上下打量了幾眼眼前的這個“小家伙”，驚鴻想：難不成真的是它幫助了我們？可心中仍是不敢相信。

　　“小家伙”似是對驚鴻的輕視感到十分的憤怒。短小的雙手與雙腳在空中不停地比劃著，抗議著。樣子十分的滑稽。

　　月寞倒是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家伙”十分的喜愛，將它抱在懷中，輕輕的撫摸著。而這個“小家伙”似乎對月寞也頗有好感，十分享受的躺在月寞的懷中，任月寞的撫摸，喉中發出“嚕嚕”的聲音。

　　“五毒獸！”驚鴻突然驚道：“是了，我曾經從師父那里聽到過——這個像是長了腦袋、四肢與翅膀的‘土豆’模樣的東西，就是傳說中的五毒獸！”

　　“小家伙”似乎是對驚鴻對自己的如此表達，十分的不滿，張牙舞爪的再次表示強烈的抗議。這倒是引出了月寞的一聲歡笑。

　　十三年了，月寞早已經忘記了，“笑”對自己，是一種什么樣的表達。這一刻，封閉了十三年的感覺，似乎已經開始慢慢的涌回……

　　驚鴻盯著月寞，似是有些癡了……但還是馬上將注意力轉移到那個還在因對自己不滿，而表示強烈抗議的五毒獸的身上，依舊驚喜道：“記得師父曾將提及過——五毒獸每修煉三百年，其背上就會長出一對葉子似的翅膀。也只有長出了翅膀的五毒獸，才能夠孕育出百毒不侵的‘五毒珠’。這個五毒獸背后有三對翅膀，修為定已近千年，應該稱其為五毒神獸！只不過……”驚鴻心中尚有許多不解，疑道：“五毒獸乃天地神獸，就算是在其發源的昆侖都很少見，又怎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心里又馬上想到：是了！五毒獸本就以劇毒為食，更何況這五毒神獸了。傳說中五毒神獸不但可以吸食萬毒，而且還會將中毒人因中毒而受到所有傷害，全部治療。自己身上的傷，從始至終都是因為尸煞的緣故。而尸煞就是尸毒中的王。所以，就在方才，一定是因為這五毒神獸的緣故，自己的身體才會恢復的如此之神速。而月寞的傷，多半是源于失血過多……想到這里，驚鴻心中又是一陣懊悔……

　　五毒神獸聽了驚鴻的話后，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表現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樣子。

　　月寞看著五毒神獸，道：“一定是什么東西將它禁錮在了這個地下洞穴里面。驚……我們一定要幫幫它！”

　　驚鴻點點頭，道：“那我們就繼續向前面看看吧！”

　　月寞輕撫著五毒神獸的小下巴，低聲笑道：“你還沒有名字吧？驚鴻大哥說你長的像土豆，不如以后我們就叫你‘土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