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夏白邀請陶樂樂和陳揚去她家,是為了請他倆吃飯。可是由于他們二位剛剛吃過午飯,所以到達夏白家之后,二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到肚子餓了的時候。除此之外,就是看著她們四人吃飯。
飯畢夏白提議去逛街,這一提議遭到了陳揚的強烈反對。陳揚表示昨夜一宿未睡,為了保證晚飯時有足夠的精力和胃口,繼而表達出對主人邀請的尊敬,他明智的做法應該是去休息。他說完看了看沙發,發現并不適合棲息,便朝左手處的臥室走去。附近的何靜猛然從座位上站起去攔住他,就像攔住他走向地獄一樣。生怕他發現地獄中的情景,會留下什么心理陰影。
許多時候,一旦男人下定決心去做某事,尤其是他非常想做的事情時,很少會因為女人而改變想法。
除非對方能夠提供強悍的理由,足以讓他轉移精力的理由。
何靜眼見自己體力不支,擋在門前大叫道:“明天是小白生日。”
這話起到了顯著的效果,使得陳揚停下了前進的步伐。他回過頭來充滿疑惑地看了看柳諾,意思是責怪對方為什么之前沒有告訴他。柳諾也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等他詢問便先發制人地說,“我又不是你女朋友,看我干嘛?”然后陳揚又將目光移向了江小月,江小月回答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咱倆的關系的。”陳揚將目光鎖定回何靜,何靜回答說,“是我最先告訴你的,你還怪我?”眼神游移了一圈之后,最后終于定格在了女主角身上,女主角說,“逛街去吧。”
陳揚又看了看陶樂樂,這次陶樂樂倒是難得地主動和他攀談起來,陶樂樂說,“走吧。”
好在夏白雖然說的是逛街,實際上逛的卻是超市。要知道,逛街和逛超市完全不是一回事情,對于逛者而言,兩者也許并無多大的區別,可是對于陪逛者,二者差異巨大。與前者相比,后者的目的性和緊迫性都要更加明顯,活動范圍遠沒有前者那么廣泛。如此一來,對于陪逛者而言,所承受的負擔就要遠遠小于前者。所以是很值得欣慰的一件事情。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夏白做事情還很有條理,需要購買什么東西之前已經羅列得一清二楚。陳揚和陶樂樂實際上只是負責搬運而已。
趁著夏白分心,陳揚悄悄向何靜柳諾和江小月打探,他送夏白什么禮物比較好?得到的回答雖然五花八門,但卻要么不合適,要么不具有操作性。比如何靜建議送高跟鞋,可是這樣一來,陳揚就需要知道夏白雙腳的大小,而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因為即使最終歷盡千辛萬苦打聽到了,鞋碼尺寸也未必就會合適,一不留神就會給夏白“穿小鞋”;柳諾建議送首飾吊墜之類的東西,陳揚覺得那樣太小家子氣,屬于初中生才會做的事情;江小月建議送水晶盒,而陳揚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一回事,等他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之后,又覺得這玩意純是擺設,毫無實用價值,象征著他和夏白之間不會取得實質進展。
一旦你向女性去尋求建議或者幫助,你就會發現,你找到了一種絕佳的消磨時間的方法。
夏白購買的東西還真不少,沒過多久,購物車便已是滿滿當當的了:電飯煲,氣球,拉花,風鈴,桌布,貼紙,牛奶,飲料,奶茶,咖啡,白醋,蔓越莓干,核桃,面粉,玉米淀粉,奶油,花生油,面包,各種水果……讓人尋找不到重點,但又不禁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浮想聯翩。
夏白說,她要做蛋糕。
超市里的人口密度很容易讓人想到乘公交車時的情景,尤其是在柜臺前,結帳的隊伍不僅綿長,而且寬闊,讓站在后面排隊的人都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屬于哪一組。恰到好處的是,一半以上的結帳柜臺還亮出“暫停收銀”的牌子。也許是擔心大家匆匆離去后會對超市產生依依不舍的感情吧,誰又知道呢?
在將物件購置齊全之后,眾人又在結帳柜臺前圍繞著購物車站了半個多小時的隊,方才最終得以離開超市。陳揚倒是非常擅長利用這些瑣碎的時間,在這期間,他倚在購物車上,竟然反反復復地睡熟睡醒多次。雖然每次休息的時間并不長,但由于次數眾多,精神倒也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所以一走出超市,他就顯得亢奮起來,他問夏白:“明天是你生日,為什么今天請我們吃飯,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嗎?”
“是的。”夏白回答道。
“呃……什么事?”陳揚問。
“很重要的事啊。”
“比如?”
“比如要去和帥哥爬山。”
“What?”陳揚心下大驚,“你約我明天去爬山?”
“當然不是。”夏白實事求是地回答道。
“那是陶樂樂?”
“呃……呃……”夏白頓了頓,才回答說,“也不是,你不認識他。”
“他?”陳揚大驚,對他而言,夏白給出這個答案顯然比“是”還要糟糕,他窮追不舍地問,“都已經‘他’了?你什么時候有‘他’的?”
“暈……”夏白岔開話題,“陶樂樂,明天爬山去不?”
陶樂樂做了個OK的手勢,說,“好啊。”
“怎么一回事啊,”陳揚糾結道,“你剛剛不還說不是陶樂樂的嗎?”
“再廢話明天真不叫上你了啊。”夏白威脅說。
“OK.Zip.”陳揚用右手在嘴巴上自左到右做了一個將拉鏈拉上的姿勢。
眾人回到家之后,將購得的東西放置好,便打開電視,坐在電視機前放松起心情來。一個下午的奔波讓她們感到有些勞累,所以盡管沙發簡陋,但卻沒有妨礙各位就坐。
片刻的休憩之后,夏白看了看時間,然后便走進臥室去取她的筆記本電腦。盡管她之前已經把情況設想的糟糕至極了,可臥室里的情景如果沒超出她的想象,那么也和她的想象別無二致:梳妝臺上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狼藉杯盤,未喝完的奶茶果汁交匯其間,蜿蜒曲折地從盤中流向桌面,在桌沿匯聚成海之后再一點一滴耐心地向地面滴下,很容易叫人想到水滴石穿的典故;大小衣物混同碟片話筒等物件恣意地被丟放在床上,看到它們的形狀,便叫人不忍再將那些衣服穿在身上;沙發墊和絨毯雜放在床頭,外形詭異,顏色陸離,味道濃郁……從中可以很容易窺出昨晚賓主狂歡時的情形;地面不僅沒有打掃,相反還成了垃圾中轉站,除去那些從桌面上滴下的營養物質,門口處遍地還都是瓜殼果皮紙屑發絲塑料袋……顯然是匆匆之間從客廳掃進來的……
夏白抱著她的筆記本小心翼翼地抬腳走出,她甚至懷疑她的鶼蟨們都不是十分清楚這屋子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否則怎么還會有回家的想法?她悄悄地將門關上,這時竟然聽到江小月在背后說,“那不行,我們都是很淑女的,怎么能做那種事情?”
夏白頓時心下一驚,還以為陳揚發現了蛛絲馬跡,于是趕忙走到客廳,假裝平靜地問道:“呃……什么事情?”
“陳揚叫我們去掃垃圾。”江小月回答說。
“哦,科協活動是吧?”發現她們談論的另外一回事情之后,夏白心下大喜,接話應道,“太遺憾了,我已退出科協,再也無法體會那些充滿意義的活動了。”為了表明她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她又補充了一句道,“真是羨慕你們啊。”
“可是王拂曉還沒有同意,所以你現在還是科協的成員。”陳揚解釋說。
“真是麻煩。”夏白幽幽抱怨道。
“你確定要退出嗎?”陳揚問。他生怕夏白以后會為這一做法而心生悔意,在他看來,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那么別人一定會后悔,而如果發生在夏白身上,夏白也未必不會后悔。
“是的,我確定,”夏白回答說。
“看著我的眼睛。”陳揚建議道。
“里面有血絲和眼屎,”夏白說,“你要我看哪個?”
夏白一邊答話,一邊將電腦放在茶幾上,可是接上網線后卻始終無法聯接上網,這讓她一時郁悶不已。最后她索性放棄了嘗試,專心致志地和陳揚聊起天來。
而診斷電腦的疑難雜癥是一直都是陶樂樂的一大愛好。陶樂樂的興趣頗為廣泛,甚至一度到了所見即所愛的地步了,盡管他不會玩網絡游戲,可那似乎也只是天賦問題,他對網游本身并沒有絲毫的抵觸或者厭惡。事實上宿舍聯機打魔獸,最初的局域網都還是他搭建的。他在夏白的電腦上一番折騰之后,又將網線拔出重新插入,最后他說:“可能是沒有接上路由器。”
他問夏白:“路由器在哪兒?”
“呃,”夏白果斷停止了和陳揚的爭吵,她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仿佛在思考,然后回過頭來對陶樂樂說,“我當然知道在哪兒。”這個回答就連夏白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如何將之說出口的。
“帶我去看下唄。”陶樂樂建議道。
夏白這次把注意力從天花板轉移到了她的三位姐妹的身上,她向她們喊了一聲“嗨”。可她們此刻正坐在沒有座墊的沙發上,興致勃勃地瞅著電視里百無聊賴的娛樂節目。她們雖然意識到了夏白的注視,可是還沒有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陶樂樂不方便去看那個路由器?
很快她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電視熒幕上。也許是因為她們不知道路由器在臥室之內吧。夏白起身,心情忐忑地帶領著陶樂樂往里面走,一邊前行還一邊和陶樂樂聊些男生宿舍衛生之類的話題,走到臥室門口,又回眸朝陶樂樂致以歉笑,仿佛做了什么錯事。接著便雙眼一閉,大吸一口氣,推開門仰天走了進去。
如果陶樂樂這時掩鼻跑出室外,并且沖著其他人大喊大叫,那么這絕不在夏白的意料之外。如果進來的是陳揚,這樣的結果簡直是一定的。
可陶樂樂卻似乎并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他按照夏白的指引,徑直走到路由器那兒,噼里啪啦地一番折騰之后,再撿腳走回客廳,這時果然電腦能夠上網了。夏白欲借機再羞辱陳揚一番,可這時候他竟然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電視里正在播放的是某地方衛視人氣頗高的訪談類娛樂節目。眾所周知,大學里的課堂是行之有效的催眠方式,比這更加有效的,大概就要數是這些娛樂節目了。四五名衣著鮮麗的花男花女主持人手握話筒站立在寬闊的舞臺中央,對著一名更加亮麗的花樣男嘉賓說說笑笑,一邊講話一邊手舞足蹈,仿佛施展巫術那樣。他們基本上每隔10秒鐘就要集體暴笑一次,就好像真的遇上了什么值得好笑的事情似的,甚至恨不得趴在舞臺上打滾。看他們的裝束,很容易讓人想起電影《音樂之聲》中上校家的孩子們將窗簾穿在身上的情景,他們每一人都童心未泯,單純的仿佛不曾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過。當那名男嘉賓稱自己年少時曾練習過武術時,幾名主持人更是“哇”、“哦”、“啊”、“呀”地發出一連串的嘖嘖驚訝之聲,仿佛習武這件事情根本不應該為中國人所從事似的。
江小月、柳諾和何靜看得如癡如狂,恨不得自己也能夠登上舞臺演練一番。可陳揚在臨睡前的想法卻是:“假如這些主持人能夠把嘴巴閉上,少假惺惺地談一些奮斗之類的話題,少做一些肉麻兮兮的動作,那么這個節目也許會吸引人一些。”
在這種情況之下,睡覺絕對是一種解脫。無事可做的陶樂樂被電視折磨得坐立難安,他甚至產生了去割脈放血來抒發郁悶之情的想法。他忽然想到了一些可做之事,急忙偷偷地問夏白道:“那個房間是怎么回事啊,要不要打掃下?”
“呃……可是……”夏白支支吾吾地回答說,“可是我要做蛋糕啊。”語氣中還充滿錚錚的無奈之意,似乎是表明,房間那么亂,絕不是自己懶惰疏于打掃,而實在是事務纏身無暇顧及。
“現在人手很充足啊,”陶樂樂慫恿道,“打掃起來應該不會花費很長時間吧。”陶樂樂顯然以一己之見代替了所有人的看法,殊不知女生們此刻正沉浸于這個節目之中無法自拔。
與其說夏白被陶樂樂說動了,倒不如說她內心的想法和陶樂樂一致。她本欲留待陶陳二位離開之后再行打掃,以免留下邋遢的印象,而現在東窗事發,若是再推脫,恐怕結果只能是事與愿違。當下她又將昨晚今晨的事情大致向陶樂樂說了下,大意就是雖然家里之前很亂但是卻沒有這么亂之所以是出現眼下這個局面是拜她的三位好姐妹急中生智所賜……
事情以如此妥善的處理方式得到解決,這是夏白始料未及的。恰巧這時電視里的娛樂節目播放完畢,接下來她和江小月、柳諾還有何靜一起找了幾個網頁和視頻,對照著網絡上的步驟,摸索著做起蛋糕來。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她們也都沒有絲毫的經驗。
對于不愿循規蹈矩的人而言,在未知的領域內摸索總是一件愉快的事情。雖然之前已有心理準備不會輕易就能做好,可是事情之曲折還是讓人感到受傷。
首先是卡在了攪拌面糊這一環節,接著打發蛋清又耗費了大量體力,把雞蛋清放入內膽之后,才發現忘記添加檸檬汁和咖啡去除腥味了……而這時候陶樂樂已經將杯盞洗拭一空,甚至也快將地面拖擦完畢,何靜正將洗好的衣服放進脫水桶中脫水。假如有什么值得慶幸之處,那就是陳揚仍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夏白做好第二份蛋糕,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之所以做第二份,原因也很簡單,完全是因為第一份在色香味等各個方面均迫切需要提高,甚至到了令人羞于承認它是蛋糕的地步。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第二份蛋糕新鮮出爐之后,再在其上面擺放水果色拉和蔓越莓干,涂上奶油之后,燈光下竟然顯得無比嬌艷照人。就連冒出的熱騰騰的氣息與第一份相比也完全不是一回事情。除了原料之外,兩份蛋糕似乎沒有什么共同之處,很難想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事實正如一些人所說的那樣:如果你想做一份蛋糕,那么請先做一份蛋糕。
此時在眾人的努力之下,房間里里外外也已經煥然一新,窗明幾凈,一塵不染,各個臥室的門都可以毫無懼怕地打開了;拉花被釘起在天花板上,光彩璀璨,風景為之一變;花瓶、杯盞和沙發墊,以及布偶之類的裝飾性物件,也已經回到了客廳;夏白在做蛋糕的間隙,還在客廳的墻上貼了幾處墻紙,將房間點綴的很是漂亮。風鈴在窗邊不時搖曳出陣陣清脆的鈴聲,空氣中散發著清新干凈的氣息……現實美好的讓人驚詫,以至于陳揚被叫醒之后,一時之間竟產生了隔世穿越之感。
黃昏時分,一群好友歡聚燈下,共享親手制作的美味,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且,在眾人看來,這還只是預演,明日此時一定比今天還要更加令人心曠神怡。
大家在晚餐過程中對次日的行程作了大致的安排:今晚盡早入睡,明日早上八點鐘出發去登山,然后在山頂野餐,之后下山劃船,然后下午回家做蛋糕,吃晚飯,最后歡歌至末世……眾人一邊暢談,一邊對來日的美好生活充滿憧憬。
在此期間,陳揚一共問了兩個并非不重要的問題。第一個是:明天會有誰新加入進來?夏白回答說,說了你也不認識了,到時候見面就知道了。第二個問題是:為何夏白的父母沒有在家?對此夏白的回復是,這是她家的舊房子,父母住在郊區的新家,故意把房子空出來,供她過生日之用。夏白回答第二個問題的時候,眼睛淘氣地乜斜著左右的鶼蟨,仿佛她們之間藏有某些小秘密尚不為陳揚所知曉似的。
尤其是第二個問題,得到的答復雖然意外,但是也大致令人滿意。于是陳揚又依據事情的發展態勢與時俱進地提了一條建議,他提議今晚住在夏白的家中。其依據是,既然四室二廳的房子能夠住下四人,那么就一定能夠住下六人;而且這樣還可以節約時間,不至于影響來日的行程。
陳揚只是信口一說,并沒有指望對方會同意,甚至都沒指望對方會回答。畢竟拒絕他是夏白的強項。可是出乎意料地,夏白卻答應了。這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哇。”陳揚自己也不免驚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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