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受累
宋松從拆遷動員小組退出來,不光沒覺得遺憾,反而感覺渾身舒坦。瞧月月她媽出去了,宋松尋思尋思,前一段時間從牛欄里鏟出來的土雜肥,當時就是用獨輪車運到了院西的空場地里,那板結成團的,還沒敲打開呢。“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我扛上锨,收拾收拾去。”
這般想著,宋松瞧院子里那肚子幾乎要觸到地面的白母羊眼前筐里沒草了,他到院外草垛上抱來了一撲花生秧。到了筐前,宋松蹲下身,就想把根須上的塑料薄膜摘除了,再給羊吃。別瞧白母羊眼看就要生產,但瞧主人給它拿來了干草,掙著往宋松身上靠。宋松見羊掙得狠命,吼道:“瞧瞧你這老白羊也是的,吃草就吃草唄,還得麻煩人給你摘除塑料膜!”老羊自然不明白主人的話語,依舊往前掙。脖子上的那道皮繩,勒得它的皮肉,深深陷下去。宋松又罵一句:“你這老猴子,逼人命啊?!”說著,宋松站起身,可沒急著把花生秧遞給老羊,而是又仔細搜尋了一遍,確定沒有一片塑料膜了,方把花生秧放進筐里。“瞧你急的,要是吃了塑料膜,別說是你這老命,就是連你肚子里那小羔子,也得玩完!”老白羊全然不理會主人,低頭急急地吃花生秧。
不怨宋松嘮叨,現在人們種植花生的方式,最后都覆上一層塑料薄膜。高產是高產,但問題也來了。那就是拿花生秧做飼料喂豬喂羊的時候,多了道手續,必須摘除那片片的塑料膜才成。不然,喂豬還好點,喂羊的話,不反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撐死。當然了,這是村人拿部分山羊的性命換來的經驗,更是教訓。
宋松出大門,回身上了鎖,扛著锨奔糞場去。
天上沒有云,光光的太陽,孤單單地掛在東面大青山頂上,那縷縷光,冷冷地照著宋松的后脊背。宋松那陰黑的身影,老在他眼前晃。瞧那意思,仿佛它要把宋松的好心情全部搶奪走似的。河叉里幾株高高的白楊,樹身灰白灰白的,隨著風,呼呼響的沒精神氣。那丫丫杈杈的枝,光禿禿地搖擺在空曠的半天,總感覺一不小心它們會跌落地上,摔個粉身碎骨似的。幾只昏黑的鵲,立在死板的巢里,就是“喳”一聲,它們也懶得叫出來。
宋松心情好嗎,倒沒在意這些。到了糞堆旁,放下锨,他舉頭敲打開大糞團了。糞出的早,當時不少結著冰呢,在戶外晾了多日,風干了。敲起來倒是不費勁。即便是如此,舉了沒十幾分鐘的頭,宋松感覺渾身冒汗了。冒汗是冒汗,但他沒敢脫了棉襖。只怕迎頭風一吹,不感冒也叫人打幾個寒戰。
宋松正干得熱火朝天,“鬼不沾”打頭,拆遷動員小組的“八大金剛”,順西街走來了。
在古戲臺上找量好了那正在忙著蓋房建舍的人家,他們直接找尋來了。
“鬼不沾”沒尋思會趕巧碰上宋松。見他累得滿頭是汗,便挖苦說:“哎喲,宋家大兄弟,瞧瞧,瞧瞧,你放著好好的活計不干,卻偏要回家來受這洋罪!真不知道你是咋尋思的。”
宋松聽背后有人說話,轉身瞧瞧,見是“八大金剛”,他沒搭腔。
“氣蛤蟆”瞧了瞧宋松,問道:“哎,宋松,你咋說不干就不干了呢?為啥呀?”
宋松見“氣蛤蟆”問了,只得說:“哦,我家里缺人手,沒人下地干活。”
“哎喲,宋松,說這話你就顯愚笨了,一旦開發成功,田地可就種不成了。只怕你敲打了這土雜肥,也是白白受累。”
聽“氣蛤蟆”這話,宋松沒吱聲,可他手里的頭沒住下,依舊一高一低地敲擊糞團塊。
見宋松不住手,“鬼不沾”說:“瞧瞧,王主任跟你說話呢,你也不住手,這多不恭敬人呀!”
聽“鬼不沾”這句話,宋松不光沒住手,反而敲得更快,嘴里還說:“瞧瞧你這塊臭狗屎,真是欠捶打!”
“鬼不沾”聽這話,氣呼呼地說:“不識抬舉,王主任,咱們走!”
“鬼不沾”挽住“氣蛤蟆”的手,扭臉走過去。
“老油條”走過宋松身旁時,不由對他嘿嘿一樂,伸出大拇指低聲說:“老爺們,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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