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老人

　　宋松退出拆遷動員小組這事，吃過早飯沒多久，宋吉臣跟宋松娘便知道了。

　　宋吉臣照顧老娘吃罷早飯，正跟宋松娘坐在爐火前聊閑話呢，見大兒媳婦陰沉著臉，進屋來了。

　　見大兒媳婦滿臉不高興，宋松娘問她，“月月她媽，你這是咋了？大清早一臉愁云。”

　　馬秀云聽婆婆這話，說：“嗨，娘，您知不道，出瞎事了！”

　　“出瞎事了？他大嫂子，你倒說說，誰出瞎事了？”

　　“嗨，還有誰呀，我家月月她爸爸唄！”

　　“月月她爸？他出瞎事了？不要緊吧？要不我跟你一塊瞧瞧他去？”

　　聽婆婆不喘氣問了幾個問題，馬秀云說：“娘，其實月月她爸沒事，就是有點其他不順心的小事。”

　　“哎喲，月月她媽，叫你這一說，不還是有事嘛。咋了？是不是宋松受人欺負了？是不是‘鬼不沾’那混賬玩意兒辦的？”

　　“娘，您放心，倒是沒人欺負他。”

　　“哦，不受人欺負就好。”

　　“可就是，我家月月她爸不在拆遷動員小組里干了。”

　　“不干動員小組組員了？為啥呀？是不是被人開了？瞧瞧，這不還是被人欺負了嘛！”

　　宋吉臣聽了半天沒明白啥意思，對宋松娘說：“行啦，松他娘，你別多嘴了，讓月月她媽慢慢說說，咱明白了再說吧。”

　　馬秀云便把宋松一早去找“鬼不沾”辭職的前因后果，詳細說了一遍。

　　聽罷大兒媳婦的解釋，宋吉臣說：“哦，這事呀，月月她爸不干也倒好，咱家里情況跟旁家不一樣。”

　　“就是，我尋思我家，月月她小叔家，就是您跟我娘也能對付，可就是我奶奶，沒法治！”

　　聽大兒媳這話，宋松娘說：“月月她媽，你說的沒錯。我那宋松兒做的對。”

　　宋吉臣聽此，說：“嘁，老嫲子，也就你說你兒子好。月月她媽，我倒問問你，月月她爸辭職這件事，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馬秀云聽公公這話，低頭沒言語。

　　宋松娘說：“這還用說嘛，當然是月月她媽的主意啦，你瞧瞧月月她爸那熊樣，真是死狗托不到南墻上！”

　　宋松娘說完，感覺當著兒媳婦的面數落兒子，有點不合適，便閉嘴不言語了。

　　宋吉臣也沒再搭話。他又苦惱上了。

　　春節三天，來宋吉臣家串門的本家或四鄰，先對著家堂三叩首接著又到宋老老嫲嫲跟前磕一個響頭后，坐在桌前喝茶吃糖塊嗑瓜子的工夫，他們說閑話扯絡的，都是跟搬遷有關的話題。而年前年后這一段時間，閑時，村人見了面，對臉說起的，也沒旁二事，也是關于拆遷的話題。宋吉臣跟宋松娘可沒少聽風言風語。而說到最后，眾人不免皆滿臉的迷茫，不知道該信誰的好。聽“氣蛤蟆”帶領“八大金剛”進各家各戶宣傳的愣好，可那條條杠杠，能不能落到實處，可難說。真要是早早簽下了協議，悄無聲息地搬走了，到規定的時候那新樓房蓋不起來，那找誰說理去？

　　特別是宋吉臣，他感覺自己家的情況非常特殊。過年老娘就九十一了，讓她活還能活幾年呀？要是她在外租賃房子期間沒了，連一處發喪的地兒都沒有。每想到此處，宋吉臣總感覺腦袋里有一股悶血在涌動。再尋思尋思剛才大兒媳婦說宋松辭職的事，他忍不住又一陣暗喜。“宋松不干了也好，總不至于早早搬走了。”

　　關于要搬遷的事，宋吉臣早就交代一家老小了，當著自己老娘的面，千萬不能露出話茬來。她要是知道了這事，哎喲我地個親娘三奶奶，宋家的日子還能過嗎？特別是宋柯他娘“小喇叭”來了，宋吉臣交代的更狠，“大嫂，這段時間你來玩是來玩，可不能跟咱娘扯絡搬家的事。她要是知道了，鬧起來，我就讓咱娘搬到你家住著去，讓你跟我大哥也享受享受老年人照顧更老年人的好處。”

　　別說，聽了宋吉臣的這番狠話，宋柯娘這一次真沒露了實底。如此看來，無論是誰，原來都討厭照顧老老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