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哭鬧了一會兒,也許是困了,很快便睡著了。針頭一拔下,他娘把他抱走了,因為胡芳也睡著了。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踱來踱去,看見被胡芳撕了的紙條還在,索性拾了起來,幸好只撕了兩三下,很好拼湊,上面彎彎扭扭地寫著:弟弟進妹妹松,弟弟出妹妹緊。字很大,偏旁部首都分了家,肯定是胡芳寫的。
這時,胡芳醒來了,閉著眼,打著哈欠,說:“牛蛋,我再也離不開你了。”
我趕忙說:“我也是。”一只手飛快地將紙片揉成一團,握在手心里,順勢往褲兜里一塞。我想裝回去,好好查查子典,胡芳到底寫得什么意思。
胡芳說:“我很長時間沒動過感情了,我以為我再不會愛上誰了,但是見了你,我的心又動了,牛蛋,你知道么,那天見面時,我就喜歡上了你。我也插問過了,你村人都說你老實得掏茅子不偷吃,還有人說你那家具鐵疤了,我咀上說不在意那事,不想那事,其實都是哄騙別人的。我難受我知道啊。”
胡芳忽然就松開了手,說:“你看我想你都忘記這是啥場合了,叫人看見還以為我多不正經。可是,人啊,不論男女,只要正常,不想干那事才怪呢。牛蛋啊,這些年,我學會了忍耐。”
我說:“我一難受就抱枕頭,我娘給我做了和我一般高的枕頭,越難受抱得越緊,不知為什么下面老是破洞,秕谷撒得炕上全是,粘得我腿旮旯里也是,旁人老說我娘虐待我,不讓我住屋里。”我的臉猛地就紅了起來。
胡芳哈哈大笑道:“多虧發育得遲啊,原來是給我留著啊。三十而立,牛蛋你一定能立起來的,哪兒都能立起來的。”
病房里開著空調,二十多度,涼爽爽的,感覺是春天似的。我忽然就覺得胡芳很好也很溫柔,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好的一個。可是,以前為什么覺不出她好啊,也許我真笨也許我膽怯。一句話,還不是沒有見過好女人么。
“哈哈,都睡過了還臉紅啊,是不是沒見過我身子,便以為自己還是男童似的。”胡芳笑得前仰后俯,一股哈喇子掉在了白白的床單上。
“還是你好么。”我說。
“一點不好,胖得像豬。你說你說,我哪兒好?”胡芳努努咀,用手抹了一把在咀邊,又在床上一擦。
“哪兒都好,那地方最好。”我說。
“不是全給你了么。”胡芳咧了大咀笑,黃黃的大牙露著。
“哪里給了我呢,還在你身上呢。”我說。
“還想要啊。”胡芳不笑了。
“嗯。”我點點頭。
“你個壞慫,現在可不行。我以為只有我想,你牛蛋也一樣啊。”胡芳說著,拿手指輕輕戳了我一下,說,“要是知道這么難受,才不和你真干呢。牛蛋,咱們結婚吧!我要你天天抱我。”
“你出了院,咱們就去襄汾領證。”我說。
“我沒病,你一來我就好了。”胡芳立馬下了床。
“牛蛋,我好奇怪,你二十來歲時想不想女人呢,看著人家摟婆娘,你心不熱不急么?”
“沒想過。”
“為什么不想。是不是你娘老罵你爹,把你嚇壞了呀!嚇得那地方失靈了。”胡芳又大笑起來。
“也不全是。”
“哪為什么呀,是不是真不行啊,可是你那東西挺硬的么,一定是那天吃了藥,你說是不是?”
“我那東西從小就很長,現在也比別人的長,我上公共茅房時偷偷瞧過別人的,真的長。好多見過我的人,都說干那事時,我那東西都能塞進女人的喉嚨眼。我怕,我會傷著女人。我不能讓愛我的女人受一點傷害。”
“牛蛋,你真善良,但你果真笨。不過,我是二婚,也不能再挑桃撿撿了,人老實就能到老。只能圖一頭了。”胡芳一本正經地說道,忽然間抬頭,癡癡地說,“牛蛋,你說咱倆能白頭到老么?我好想生一個咱們的孩子。”
我盼著胡芳馬上就給我生一小牛蛋出來,我娘早想著抱孫子呢。
“芳兒,咱們去外面吃點飯吧。”胡芳娘這時拉著弟妹進來了,她們每人手中執一小布丁,吃得只剩一點點兒了。小弟弟流了一手白白的奶汁,他低頭將棒棒唆了又唆,又將手轉過來翻過去舔了又舔,正將一個手指放咀里唆呢,當他老娘這么一說,不高興了,蹦得老高,身子搖晃著,小胳膊前后擺動著,嘟囔著說:“我不吃飯,我還要吃一根,只一根,行么,娘啊娘啊?”他使勁拽了一下他娘的手。“這哪能吃飽啊,還不是一泡尿。咱吃飯去。”他娘搖搖頭,臉上的皺紋一下子加密了。“我不去﹗”小弟弟開始跺腳,接著一骨魯就睡在了地下,轉著圈子甩著腳,大哭道:“娘你不親我,我是撿來的。”他娘用腳踢了小弟弟一下,嚷道:“你這死皮,起不起來!”小弟弟哭得更兇了,喊:“不給我買一根,我就不起來,天黑了也不起來。”丫子過來拽小弟弟起來,說:“快起快起,小心大姐生氣著。”胡芳果真就生氣了,沉著臉說:“喊外面收豬的進來,再不起來,把你賣了!”小弟弟倏地站起來,笑嘻嘻地說:“大姐呀,我不吃了,別賣我好不好?”
大家全都笑起來,病房里洋溢著幸福的氛圍,這是我家從沒有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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