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美國式的推銷

　　我循例休息的那天中午，讀九年級的女兒放學歸來，一進門，就用氣呼呼的語氣對我說：“爸爸，又要你破費了！”我聽后，心里當即一震，瞅著女兒問：“到底是什么事，這么讓你大驚小怪的？”

　　女兒用有點氣急敗壞的神態放下書包后，才氣沖沖地對我說：“今天老師邀請了一個女華裔作家，到學校做演講，我們班里的所有華裔學生，都參加了這場演講會了！”

　　女兒的話說到這里，我就更加不得其解了。能夠與作者面對面交談，聆聽作者的寫作心得及甘苦體會，應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有道是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更何況女兒也酷愛寫作。而現在，女兒怎么就怏怏不樂了起來呢，而且還嚷著我這個爸爸要破費了！

　　自然，對于我來說，作為一個喜歡寫作的過來人，我倒是替作者感到無比的激奮與自豪。畢竟，能夠被邀請成為學校講臺的座上客，不啻是光榮而又令人激動的事，我心里居然還生出不少的羨慕來吶。

　　但女兒告訴我，作者在學校演講完畢后，同學們回到課堂里，老師就給所有參加聆聽演講會的學生，布置了一道暑假作業：寫出該作者的《XX.》和《XXXX》這兩本小說的讀后感，而且，讀后感必須引用該書的一段原文！

　　我聽后，內心當即生出的莫大反感，比女兒更強烈了。我在心里怏怏不樂了起來：這不是明擺著在刻意攤派嗎？

　　既然是課外作業，本來就不算什么大事，每個學生都有樂意接受或者放棄的自由。我讀初中的時候，每年放暑假，學校和老師也照例推薦了一些課外讀物，但看與不看，就由學生適隨尊便了。然而現在老師要求學生必須寫出讀后感，而且務需引用原文，還要作為成績記錄在檔案。如此一來，這兩本書就不能不讀了。然而，作者并沒有拿出慈愛為懷的胸懷，即場贈書，以應學生所需。那么，要看書，就只得自己掏腰包買了。難怪女兒說，我要不得不破費了！我有些無奈，突然靈機一動，告訴女兒，為何不到公共圖書館借閱，一解燃眉之急。女兒聽后，恍然大悟，敬佩我的睿智。此后幾天，女兒去唐人街的圖書館，仔細認真尋覓了幾次，甚至來回往返去了其他幾個圖書館，就是看不到這兩本書的蹤影！

　　找不到這兩本小說，也就是說絕對無法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了。對成績向來看得很重的女兒，心情愣愣的就慌了，問我怎么辦。我說還能怎么辦，到書店買就是了。我把四十多美元交到女兒的手上，女兒接過錢，依然有一種戀戀不舍的神態。說實在的，女兒也表示不喜歡這兩本書。在暑假到曼哈頓上中文學校的當兒，女兒就去了唐人街。但找遍了唐人街的新華書店，就是不見這兩本書的影子，被迫無功而返，心灰意冷。暑假眼看著就要結束了，仍然沒讀過這兩本小說的女兒，終于沉不住氣了，竟然向我使起性子來。我對女兒的少不更事也感到有些不可理喻，責怪女兒連上網購物都不懂，算什么高中學生。女兒反駁我說你連信用卡都沒有，就算在網上找到書，自己也無法在網上付款！

　　我被女兒問得啞口無言，也覺慚愧，是呀，自己怎么連信用卡也沒有呢？而沒有信用卡，就無法開通Paypal帳戶，也意味著無法在網上購物。這么想來，自己的確是太不合時宜的父親。但此刻不是相互埋怨的時候，要緊的是怎樣將書弄到手上，以解燃眉之急。最后，我趕緊找有信用卡的同事幫忙，化費三十多美元，終于如愿以償。第一次體驗網上購物，知道確實方便快捷。就這么幾費周折下，還是網絡幫了我的忙，總算將書交到女兒的手上了。

　　雖然不無慚愧的我，是完全看不懂英文體的小說，令自己汗顏。但是我想，就算能看懂英文小說，也沒有非看某本小說不可的被動吧。再說，小說這感性文學形式，綜合了描寫，記敘，議論，抒情，說明等寫作方法，是否適合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學生研讀，就值得商榷了。我甚至想，一個只有初中二年級水平的學生，肯定是沒有非讀大部頭小說不可的必要的！

　　要推銷自己寫作的書籍，就算是為了經濟效益，我看最好不宜在孩子身上動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