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你為什么要走？”先生很不理解，也沒有去問你要去哪這樣白癡的問題。他只是很困惑，難道這世間還有比自己更加高明的老師么？

　　林道很感激，因為先生只說他要走，而非他要逃，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所以他覺得這是一種尊重。

　　“我要在四年之內敗盡天下武者！”林道早就打好了底稿，所以說起話來顯得從容自信，先生也是看不出破綻來。

　　“連人口不過千的寧安鎮你都做不到第一，還妄想要敗盡天下英雄？這豈不是太過可笑了些？”沒有嘲諷，沒有訓斥，有的只是最為平常的口吻，仿佛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實，既然是事實，自然就不需要你在添油加醋，做多余的情緒出來。

　　“有所歷，有所見，才能有所長，有所成。”

　　“正因為呆在這里我永遠只能做寧安鎮第二，所以，我更要出去！”

　　林道此話說罷，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因為他終于把這個謊圓的漂亮了，完美了。

　　可是無論多么完美無瑕的謊言，終究都只是謊言而已、、、、、、

　　“非走不可么？”

　　“非走不可！”

　　先生聽罷，沉默了很久，看著林道一動不動。

　　林道發覺先生的目光十分柔和，十分慈愛，像是父親在看即將遠行的兒子。

　　“人活著，本就是一場修行。”

　　這道聲音出現的很是突然，林道豁然抬頭，想再看看先生的臉。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你去吧！”

　　這是先生轉身之前說的最后三個字，說完之后，先生便是頭也不回，邁步走入了那片殘陽如血中。

　　、、、、、、、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林道癡癡的跪在原地，表情僵硬，不知所云。

　　表情僵硬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那里邊摻雜了太多的情緒，他想要在一個瞬間把他們全部表達，將他們全部釋放出來，只是，可惜，他只能那樣僵硬著、、、、、、、

　　或許驚訝，或許不解，或許還有深深的困惑與無奈。

　　現在覺得無奈了，迷茫了，卻沒有人為自己解答。

　　林道滿腔的情緒，卻不知該向誰去訴說，唯有把那顆高傲的，從不低下的頭顱深深的埋在那片黃沙里，他才覺得心有所安。

　　他覺得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

　　他只是一個孩子，只有十六歲而已、、、、、、

　　哪個孩子沒有做錯事的時候呢？

　　為什么自己錯了，先生卻不來拉自己一把？

　　你就那樣漠然而又絕情的走了？

　　這六年的師徒情分難道在你眼里真的一文不值？

　　委屈，集結了六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

　　即使他從沒有哭過，在這一刻也淚如雨下。

　　決堤的淚水伴隨著刺耳的哽咽與抽泣，林道的臉始終沒有離開過腳底的那片黃沙，因為那片黃沙之上有一個成年人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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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泣聲終將停止，被一曲悠揚而又婉轉的曲調所代替。

　　那是先生教給自己的唯一一首樂曲。

　　淚痕還在臉上，他沒有伸手去擦，因為他想要風干那份憂傷，那些美好的，與不美好的記憶、、、、、、、

　　一曲終了，林道朝著先生離去的方向深深一拜，膝蓋重重的砸在沙里，頭顱重重的砸在沙里，如此三次、、、、、、

　　行了師徒大禮，林道又朝著小鎮西頭和鬧市方向，各恭敬的三拜。

　　因為那里，還有他的三個便宜師傅，盡管他從來不曾這樣喊過。

　　然后，他便站立而起，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目光堅定而冷漠的看著前方。

　　百年以來最為狂暴的風沙在千里大漠之上肆虐，一個孤單的少年看著前方的黑色烏云，又回頭看了看那夕陽下的小鎮，微微一笑，轉身，來不及拍掉身上的黃沙，便在那夕陽西下時，走向那場風暴，邁入了滾滾的風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