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回到家,我娘就笑著對我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想不到于寡婦會和劉二搭班子過。”我問我娘:“啥是搭班子?”我娘說:“倆人一起生活,不領結婚證。我早覺得于寡婦不是好東西,啥人找不下,找劉二,天大的笑話。真是老母豬無地方發騷了。蛋娃子,這是家里話,可不敢在外面亂講,知道不?”我娘說著,臉上的肉動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說,“那母家伙和劉二明天就正式定啊,他們在鄧莊租房住呢。我剛才還見那母家伙呢,露身體的衣裳穿著,把個屁股壕子露著,真不像話,啊,呸呸呸!”
我娘還在罵:“多虧那天沒讓她帶蛋娃子,看著本本分分的,想不到是賣貨。”
“嫂子啊,哪么大火氣,生誰的氣呢。氣病了是自個的事。”王嬸急急地走了進來。
“罵我家小黃呢。今天沒炒菜,沒油湯,這東西就一點也不吃了。真是越慣越壞!”我娘說。
小黃咣咣叫著就跑來了,到王嬸身邊,低頭舔王嬸的鞋。
“一邊去!”我娘喝斥道。小黃看了我娘一眼,又用咀去拽王嬸的褲角,咀里哼哧哼哧的。
“你還不快走!”我娘大喝道,順手抄起一樹枝,還未甩動,小黃嗷嗚一聲躥出去好遠,跑向院外。
“回來,誰叫你出去!”我娘吆喝。小黃便立住,回過頭來瞧我們,甩動著小尾巴,走到我們身邊,臥在一旁,咀枕在前腿上,望著我們,好象在聽我們說什么。
“嫂子啊,我來是有事的。”
“啥事呢?蛋娃子的事吧?”
“不是,不是,胡芳在鄧莊醫院呢,剛醒過來,想見蛋娃子呢。”
“哪要拿啥東西呢?”
“拿不拿無所謂,先去見人。”
到達鄧莊醫院門口,丫子一把拽了我的手往里走,撅著小咀,極不高興地說:“姐,姐夫呀,為啥不等我姐醒了呢,我姐好多年都沒犯過病了。姐夫,我姐真喜歡你呀。”
“姐夫,你往哪兒走呢?”丫子喘著粗氣。
“急診室呀。”我說。
“我姐已沒事了,在后面住院部病房呢。姐夫,不用緊張,我家沒親戚,就我們一家子。”丫子拉著我的手穿過走廊,朝后面走去。
住院部前有一大塊空地,門前方有一個花池,整整齊齊的一簇冬青中立著一個揮手臂的白色雕像。空地上雜亂地停放著幾輛沒上牌照的面包車,西面靠墻的樹上系著一頭屌驢,下面那東西長長的,甩來甩去,不時啊哦――嚏,打一個響鼻,應該是渴了。旁邊放著一輛膠皮車,車上放著一個爛被子,厚厚的一層腦油,黑亮黑亮的。被子到處都是洞,露出黑的棉絮,打了團。車邊放著套伙、籠頭以及馬鞍及皮鞭。地上有幾堆剛拉下的驢糞,還有幾堆黑硬的糞便。穿白褂子的清潔工拿著掃帚、鐵簸箕走過來,捂著咀說:“真惡心。這要是在城里,不罰幾百才日怪哩。”蹲在樹蔭下的老漢嘿嘿一笑,說:“我種的菜不是全灌了茅糞的,賣的還好呢。”清潔工哇一下,將飯菜吐了出來,立馬跑來幾只短尾巴的小狗爭搶著吃,汪汪,這個對那個汪汪一聲,那個又對另一個汪汪一聲,都低了頭滋吧滋吧了。吃完了,舔舔咀四邊,飛快地跑了出去。
“秋蛋,這是姐夫。”丫子對她小弟弟說。小弟弟原來叫秋蛋,胡芳娘肯定沒進過一天學堂門。
“我知道這是姐夫,咋叫姐夫呢?叫大哥多好呢。”小弟弟歪著頭說。
“你不懂,你還小呢。”丫子摸摸小弟弟的頭。
“我和姐夫都是一樣的么。姐夫,你說是吧?”小弟弟瞪大眼問。
“煩死了,你們都給我出去,牛蛋你留下來。”病床上臉色蒼白的胡芳一下坐起來,大喊道。
“是,是。”胡芳娘眼里含著淚,一只手拉了小弟弟,另一只手拉了丫子,半躬著腰,挺著屁股,搖搖擺擺,走了出去。
“牛蛋,我好笨,我......”胡芳一下撲到我懷里,嚎淘大哭。
“我,你娘沒有告訴你嗎,可以打電話啊。”我被胡芳抱得都喘不過來氣了。
“啊?什么?你真有啊!你不是玩弄我吧?”胡芳松開了手,大哭。
“才買的,給你。”我掏出手機放在胡芳手上。
“我看一下,有沒有女的號,哈,沒有,就是有,你牛蛋也不敢存,是不是?”胡芳一下破涕為笑。
“哪有呢,我的眼里只裝你,我的心里也只裝你。”我說,想不到我也會說這種話,電視上才看到,就用上了。
“喲喲喲,笑話我沒上過學呀,我就只會說,牛蛋,我想你,或者說,牛蛋,我要和你睡覺。真是的,要是你那天不碰我,我也不會想你的。牛蛋,我好難受。”胡芳又將我緊緊地抱住了。
”過來。手里拿的啥?“
我一回頭,小弟弟立在了床邊。
嘶啦一聲,胡芳一骨碌坐起來,奪過小弟弟手里抓著的紙片就撕。
''姐姐,你壞,你好壞。"小弟弟兩手起勁地撲打著胡芳。
撲通一聲,小弟弟摔倒在地,他自己失了重心。
”啊,蛋,我的蛋蛋啊,你可別有事啊。“許是太用力,胡芳娘連人帶身子滾了進來,滾坐在小弟弟身旁,胡亂的去捏人中。
”沒什么事,應該是火氣上頭,吊一瓶子就會沒事的。“小護士這時進來,掃了一眼說。
”別給我扎針,我沒病。“小弟弟躺在地上,蹬著腿。
”給你好吃的呢,“有人說,”快把針藏起來,別讓他看見。“
”啊哈哈,娘啊,我不扎針。姐啊,我怕疼。“小弟弟用手護住了屁股。
”快摁住頭,只有在頭上扎,手上扎會滾針的,他好動彈。“小護士小聲地說道。
有人塞了一塊躺倒小弟弟嘴里。
小弟弟噗地吐了出來,依舊大嚎:”我不扎針,我要回家。“蹬著腿,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你頭上怎么落了一只蜘蛛,是你姥姥看你來了,你看。“小護士輕輕撫摸著小弟弟的頭,拍了一下,飛快地完成了扎針動作。
”哎喲哈,啊哈哈,滾,滾!“無奈頭被摁住了,動彈不得,嘴張得好大,淚花兒流下來不少。
”我活不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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