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放暑假了,葉書景在宿舍收拾行李。室友都走差不多了,整個宿舍顯得空空蕩蕩的。
城堡盤腿坐在床上,解決掉最后一盒脆脆鯊,含糊地問她要不要吃。
書景搖頭:“你吃不完干嘛不帶回家?一下子吃這么多,你也不覺得難受?”
城堡搖頭晃腦地答:“不行,我一定要都吃光,一身輕松地回家。”
“什么邏輯?你可以在路上吃啊。”
“不行,不行,那感覺不一樣。”
書景想不通,扔下手中的袋子去水房收拾昨天晾的衣服。可是剛走進水房,整個人就呆住了。呼呼運轉的洗衣機里面不停地往外面吐泡沫,空中也飄了一些泡泡。
“城堡!”書景叫她。
城堡一蹦一跳地跑過來,湊到她身后:“干嘛?”,然后看到這個場景也愣住了。
“祖宗啊,你到底放了多少洗衣液啊?”
“我把剩下的都倒進去啦!”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那瓶洗衣液前兩天剛買的吧。”
“我……我不是想一身輕松地回家嘛。吃光用光身體健康。”她竟然還覺得自己特別有理。
書景俯身把手搭在洗衣機上,覺得自己快倒下去了:“可是,你下學期還要回來繼續(xù)啊,你這是放暑假,不是已經畢業(yè)了啊我的大小姐。”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書景本來覺得自己是正常的,可是進了這個學校以后,她突然覺得,好像自己反而成了那個最不正常的人了。
收拾完東西已經是晚上了,兩個人去水房沖了一把澡。藝大雖然名聲響亮,但是最不能恭維的就是它的住宿條件。整個寢室環(huán)境還保持著書景他們高中時候的水準,公共衛(wèi)生間、公共水房,浴室只有一三五開放,當然食堂的水平也是一樣,不管是素菜還是葷菜都能做出一樣的味道。這一點曾經讓葉書景整整嘆服了一個星期,而且最重要的是,連咸淡都從來沒變過。食堂大師傅得有多高的天賦、多大的毅力,才能將廚技練就得如此爐火純青啊。
城堡搭著書景的胳膊,兩個人去食堂吃飯。書景說:“你一盒那么膩人的東西都吃掉了,你還吃得下?”
她卻非常大言不慚地答:“當然,我消化功能好,而且,嘿嘿嘿,我吃不胖!”
那三聲“嘿嘿嘿”,讓書景很想抽她。
整個食堂冷冷清清的,菜色也少得可憐,書景一眼看過去,竟然都是一些黑漆漆的東西。
“沒有素菜嗎?”
“沒有。”
“為什么連一個顏色淺一點的菜都沒有啊。”
“有的吃就不錯了,哎,你到底要不要?”食堂打飯的阿姨特別不耐煩地用勺子敲敲菜盆。
隨便打了兩個菜,書景看著面前餐盤里烏漆抹黑的兩坨,頓時覺得胃口全無。反觀城堡,她卻坐著晃來晃去地吃得正嗨。
書景覺得頭都要被她晃暈了,這家伙好像有多動癥一樣。
“葉書景!”有人在身后喊她。
書景回頭,那個端著餐盒,身上掛著書包的人不是陸昂是誰。
自從一個月前兩個人吃過牛排后,他們好像就失聯(lián)了。當然,期間陸昂是聯(lián)系過她的,不過我們的葉書景同學不知道那根神經搭錯了,電話一直處于拒接狀態(tài)。
直到有一次晚上,陸昂又撥通了她的電話,如往常一樣,電話響了好一陣子但是依舊沒人接。他又打第二遍,結果響了兩聲,有一個女聲在電話那端氣呼呼地說:“不好意思,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陸昂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那個女聲突然大起來,差點刺穿了他的耳膜:“葉書景,你大爺?shù)模∧阆麓卧匍_機不接電話,我就把你從三樓推下去!!”陸昂立刻撩了電話,再也沒敢打過去。
一個月沒見,他看起來好像一點都沒變,還是喜歡穿著寬松的運動長褲和白色短袖,頭發(fā)長長了一些,斜掛在肩上的書包把他的短袖拉下來一點,露出白皙的鎖骨。這廝就是可惡,明明是一個男人,可是皮膚卻比女人還要好,簡直讓她嫉妒地發(fā)狂。
“干嘛?!”她沒好氣地問。
陸昂抽抽鼻子,就恢復成了之前那個弱智兒童:“我可以坐這兒嗎?”他可憐兮兮地看著城堡問。
那個賣友求榮的家伙,恨不得從眼睛里面蹦出兩顆桃心來,嘴里叼著不知道什么玩意兒,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
陸昂不客氣地在葉書景身邊坐下,把書包掛在椅背上,他回頭看看書景面前的餐盤:“怎么不吃?”
“沒胃口!”她瞅他一眼,“陸少爺竟然吃食堂,真是神跡。”
他哈哈大笑起來:“我以為一個月沒見,你是回去修煉淑女氣質去了,原來嘴還是這么毒啊,葉書景不愧是葉書景。”
陸昂的話瞬間激起了葉書景的斗志,她漲紅了臉就像一只炸了毛的母雞:“我還以為一個月沒見,陸少爺起碼該學會什么叫紳士風度了,今日一見原來還是那個無敵小、賤、人!!”最后三個字,她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里蹦出來的,說完后,夾起面前的菜狂嚼,那感覺兇神惡煞的像是在吃仇人的肉一樣。
城堡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兩人,一個嘴上掛著笑,一副人民好公仆的樣子。而另一個,像是一只滾滾噴火的小火龍。她相信,只要葉書景愿意,她完全可以一把火把她和陸昂燒個精光。饒是她再神經大條,也知道此刻情況危急,于是也沒那個情趣去意淫對面的帥哥了,悄悄地收拾了餐盤灰溜溜地跑了。
“好了好了,我投降。”陸昂舉著筷子把手放到頭頂,“我承認,我是一個小賤人。”
他這么說,她倒不愿意了。本來積蓄了所有的斗志想要和敵人殊死搏斗,卻沒想到這力氣還沒用到十分之一,對方倒是偃旗息鼓了:“你這是自暴自棄嗎?”
“你不是讓我要學會紳士風度嗎?”
“你……”對方竟然用她的話來噎她。
書景本來就氣悶,再看他一副笑瞇瞇的樣子,好像一個大人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頓時更加生氣:“笑屁啊你!”
“好好,我不笑。”
“還笑?!”她氣呼呼地伸手過去想要推他肩膀。
他被她的一掌推的晃了兩下,再看她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
葉書景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又上去一掌,不過這一次陸昂沒讓她如愿,而是在肩頭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好啦好啦,不鬧了,趕緊吃飯。”
悶熱的天氣,書景的掌心全是汗,但是陸昂卻掌心干燥,大大的手緊緊地把她的手固定住。那只白皙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讓她想到了一個月前的公交車上。那種莫名的感覺又開始充斥心臟,酸酸的,有些澀。那莫名困擾了她一個月,直到剛剛他們兩個斗嘴,她才開始釋然,他還是那個痞子陸昂,而她還是那個毒舌又暴力的葉書景,他和她,只是陸昂和葉書景,惺惺相惜的好閨蜜,沒有什么東西能改變他們兩個的關系。
可是現(xiàn)在,所有的感覺又再卷土重來,書景突然覺得迷惘了。
不過幸好此時她的怒氣掩蓋住了尷尬,她稍微用了一點力,把手從他的手中掙脫。盤中的菜賣相難看,她木然地拼命吃起來,嘴里塞得滿滿的,好像只有這這樣才能把那些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壓下去。
“什么菜這么好吃啊?”他看她吃的香也側過身把筷子伸進她的餐盤里夾了一塊,好不容易才辨認出,那是一塊豬肝,嘗了一口,有些膻味,“原來,你喜歡吃豬肝啊?”
書景愣了一下,表情瞬息萬變,他還沒看懂,就聽“哇”一聲,她吐了出來。
陸昂舉著筷子,五秒鐘,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了一會才想起來去拍她的背,然后又慌慌張張去書包里找礦泉水。
葉書景逃也似地從座位上起來,捂著嘴跑到水池開始大吐特吐。過了好久,才停了下來。她就著自來水漱了口,接過陸昂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然后虛弱地轉身看他。
陸昂擔心地看著她憔悴的臉:“你怎么了?剛剛不是好好的嗎?”
葉書景看了他好一會,看得他心里發(fā)毛。然后就聽見她爺們似的把指節(jié)折得“嘎嗒、嘎嗒”響。陸昂連連后退,還沒來得及跑,書景就拽住了他的衣領,把他的短袖拉到老長,露出了結實的背。
他叫:“葉書景,葉書景,不要動手動腳,有話好好說,好好說……啊!!”
葉書景圈住他的脖子,然后膝蓋就撞上了他的小腿,當然手也沒閑著,陸昂抱著肚子蹲在地上不明所以。書景的手還扯著他的頭發(fā),他突然很后悔把頭發(fā)留長。
“總該給我個理由吧,我這次又犯什么錯了……”他可憐兮兮地說。記得上次被她這么狂揍的時候,還是他笑她室友給她化的妝。其實那時候他是真的想要夸她來的,但是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某人暴力了一頓。
書景扯著他的頭發(fā)不放手,大聲在他耳邊喊:“豬肝,為什么不告訴我?!!”
“什么豬肝?!”某個倒霉鬼無辜地問。
“你看到我盤子里的豬肝為什么不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最討厭豬肝嗎?!!”書景咆哮。
他快要哭出來了:“我不知道啊,你又沒有告訴過我……你又莫名其妙地揍我……”
“那也是你不對,你陰魂不散的干嘛?!如果不是你,我會連豬肝都認不出來?!我會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吃下去?!你還覺得受委屈了是吧!!”
“……跟我……有什么關系……”
三三兩兩的同學經過這邊的時候,都竊竊私語地看過來。書景清清嗓子,別扭地吼:“還不起來?!蹲在這像什么話?!”
“……”
“你干嘛去?!”
“我要拿本子記下你的喜好……”
“滾……”
“是你讓我滾的,不是我不去了解的。那下次如果再遇到這種情況,你不準揍我。”他捂著腦袋突然皺眉說,“豬肝還不錯啊,補血啊,女孩子該多吃點……”
“滾滾滾……”書景一腳踹上了他的屁股。
……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