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天卓越來越像爺爺,只不過比爺爺老的時候多了幾分神采,或許是由于他是練太極的,而爺爺是嘴里說八卦的。
聽聞我和玉馨要回我老家,他神色有些黯然,自言自語道:“也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玉馨說:“爺爺,您就跟我們一起回去吧,我在那邊讀書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那塊土地,還有那里淳樸的人民,我喜歡那種感覺,但我也放心不下您啊!”
侯天卓疼愛地撫摸著玉馨的頭發,久久不言語,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我問他:“難道這一切都還沒有結束嗎?為什么您的眼中透過如此凝重的光?”
他被我的話一驚,緩過神,轉身走進書房,拿出那張泛黃的照片,輕輕撫摸著,充滿了單純而又復雜的情感,讓人難以揣測。
他終于說話:“貴云,你也見過這張照片了,你問我是不是和你的爺爺早就認識,估計你已經知道些什么。不錯,我和你已經去世的爺爺確實認識,而且關系還不是一般的好,那得從五十多年以前說起……”
“1959年濱江市大發洪水,家園變汪洋,無奈我背棄祖宗的囑托,帶著妻兒一路北上。在翻越秦嶺山脈時,我的背叛終于受到上天的懲罰,我的妻子因為長途勞累饑渴交迫,一個不小心滾落懸崖從此與我和孩子陰陽兩隔!”老先生聲音微微顫抖,玉馨還是頭一次聽爺爺說這些往事,扶他坐在沙發上,握住他的手。
“我本想就這樣隨她去了算了,可是看著我們的兒子,也就是玉馨的爸爸滿臉的淚水,心如刀割啊,那時孩子才剛滿一歲就沒有了媽媽的疼愛,注定是一個苦命的孩子。我忍著傷痛,繼續北上,不曾想,那一年是全國人民都在做噩夢的一年啊,南方水災,疾病纏繞,北方大旱,顆粒無收,中蘇關系僵化,一路上看到餓死在一邊的人,甚至還看到人吃人的場面……”玉馨聽到這里“啊”地一聲打斷了老先生的敘述,問我為什么歷史書里不曾有提過這些內容?
我說:“歷史也分為正史和野史,一般情況下,正史會經過多次刪減,刪除那部分不利于當局者的部分,將敵人妖魔化;野史則不同,會將完整的歷史事實完完整整地記錄下來,只是這些卷軸能否見得陽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即使見了陽光,人們也未必會相信,因為人的思維定勢!你爺爺所講的這些年代還不太久遠,那是老人們心頭的痛,記憶得深刻,不至于被遺忘,但終會被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畢竟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老先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估計貴云你小時候肯定聽過不少這樣的事情。當時我絕望了,在那黃土高坡上,因為饑渴和體力不支,暈倒了……后來,是你的爺爺救了我們,這是也夙緣,從見到你的爺爺的那一刻,感覺是他如此的熟悉和親切,就如出生入死的戰友,又如失散多年的兄弟,二人一見如故!”
我似乎能夠推斷出后來發生的事:“因為當時我們家是一個大家族,盡管被劃分為貧下中農,但家底殷實,加上爺爺是遠近聞名的陰陽師,十多口人硬是熬過了那次浩劫!自然,您也得以保全性命,度過災荒,后返回濱江再入山林。”
他笑了笑,問我:“你其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還記得你爺爺家那間小房子嗎?”
我驚訝萬分,怎么又扯到那小房子了,馬上回道:“當然記得,那間房子是連爺爺也沒辦法的‘鬼屋’。”
他緩緩說道:“其實,就在那間小屋內,你可知有多少未出生和已出生的孩子夭折!有你大奶奶的孩子,也有你四奶奶也就是現在這個奶奶的孩子,加起來恐怕不下十個!”
玉馨被嚇了一跳,我倒也鎮靜,因為這些母親和奶奶都跟我說過。
突然,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腦中盤旋,終于沒忍住,問道:“您是否想說,那間屋子陰氣太重?是否想問我,何故只要在那間屋子里睡的人都會夢魘?”
他嘆一聲氣,幽幽地說:“那個年代,多一個人和少一個人太關鍵了,是我拖累了……”
玉馨急切地問:“爺爺,那后來呢?”
“我在恩人家一住就是兩年,我甚至想就在那塊貧瘠但充滿人情的地方安家,后來,貴云爺爺的一句話使我不得不離開!”他表情凝重。
我問:“我爺爺說了什么,這些我爺爺怎么從來都沒跟我說過,我們整個家族也沒人提起過?”
他說:“你爺爺只說了一句‘龍虎不能久居’我便明白,他斷然感覺到了什么,那個時候他還沒有你所知曉的那個道行,這一切都是天意吧!”
按照推理,我補充:“在那間小屋發生的事情使爺爺有了警覺,他便去問桌仙(一種迷信,四個人分別執掌倒立方桌的四角,讓桌仙來決定某件自己所難以定奪的事情),桌仙告訴爺爺,你本乃白虎,古有龍虎斗之傳說,家里所發生的各種事情皆因你的存在,故讓爺爺做出抉擇,對吧?我自己估計,還有一個原因,不知當不當講!”
老人很激動,讓我說下去。
“是因你血液里所流淌的血液,有背叛!”我淡淡說道。
“哎!造化弄人,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還真是這個道理,因果循環,只希望悲劇不再有,讓我清靜余生。”
“我們走了,那您怎么辦?”感覺氣氛太凝重,我轉過話題。對他的生活還是擔憂,他是玉馨的爺爺,也算我的半個親人。
玉馨有點難過,讓我給她的爺爺請個保姆。
我點頭同意,給白霍光打了電話,讓他物色個本分勤快有愛心的,請保姆之事該難不倒他。
最后老先生說的一番話讓我心里又多了一團疑云,他說:“貴云,你的氣勢太重,萬事好自為之,以前也是我眼花看錯,以為你什么也改變不了,如今我知道是我錯了,陰陽之變,謹慎杜衡!”
這個論調似乎在哪聽過,又突然想不起來,干脆不予理睬。
處理好這邊之事,玉馨和老人依依惜別,見車即將發動,他疾步走到車窗邊,顫抖著聲音給玉馨大聲說:“乖孫女,你為陰,當主靜,柔化陽剛之氣,方可化解血氣升騰,和平之光初現,不可毀于一旦啊!”
我心想:侯老先生,你越來越像個迷,理解太極之道神乎其技,我當謹遵教誨!
感激地望他一眼,留下兩股煙塵,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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