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見侯天卓，驚現老照片

　　幾日后，我開著平安送我的車載著玉馨，暫時離開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前往濱江市。

　　平安隨我們一同前往，說是在濱江市有業務，我問在那邊究竟有什么業務，他卻怎么也不說。也罷，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

　　濱江這座城市在經歷了苦難和磨礪之后顯得更加成熟，整個城市規劃與以前相比如天地相隔，工業區、商業區、住宅區、公共設施、學校醫院，休閑娛樂各方面規劃都井然有序，在途徑濱江高中門口時，正好看到學校在搞新校區建設完工正式掛牌儀式。

　　透過車窗看到這一切，想起王瑩，心里有些難過。那臺上臺下都少了很多人，他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世界，被自然的力量吞噬了渺小而又偉大的生命。是苦難讓人成長，是苦難讓世界變得干凈，終于明白基督教的教義，經歷過苦難，方能受到主的救贖，升入天堂，也明白三藏為何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才取得真經，古代文化蘊涵的真義或許參透之人諸多，唯獨付諸實踐者甚少。

　　傷心之地，不想停留，不是我背叛，是被傷得絕，也非難以承受傷痛，有些過客不必在意。

　　在新城的郊區，找到了政府給災民集中修建的樓房，只見小區雅靜，人文景觀十分漂亮，樹木草花間鳥兒鳴叫，大有世外桃園之勢。

　　萬眾一心，共度難關，在這里，飽含著滿滿的民族情誼。

　　我們將車停在小區八棟樓下，乘電梯到21樓，就是玉馨的家了。

　　當玉馨的爺爺開門看到我們的那一刻，他蒼老的面容里透過喜悅難過等各種復雜情緒，渾濁的眼里閃爍著激動的淚花，玉馨抱住他忍不住痛哭起來，嘴里直喊“爺爺……”

　　久別重逢，濃濃親情，人生永世不可逆襲的真諦。

　　房間是裝修過的，雪白的墻壁，漂亮的水晶燈飾，沙發、電視、餐桌等一應俱全，一間小書房，里邊擺了些老先生從舊書攤淘來的舊書，還有古代文房用品，兩間臥室，其中一間粉色的墻壁，軟皮大床、大衣柜、梳妝臺俱有，顯然是為玉馨準備的。

　　我和玉馨、平安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套精致的茶具，老先生接來水，拿過一個小凳子坐在我們對面，取出茶葉，動作熟練地給我們泡茶。

　　氣氛顯得有點尷尬，我說：“老先生雅致，這生活甚是愜意，羨慕！”

　　他盯著我，微笑著說：“趕上了而已！”

　　“趕上好社會？”我反問。

　　他搖搖頭，說：“趕上變化了！”

　　玉馨在一旁嗔怪道：“瞧你們兩個，一見面就打啞謎?！?/p>

　　他溫和地盯著玉馨看：“乖女，你找到了，爺爺我高興！”之后又面帶微笑望著我，望得我的心砰砰直跳，我可從來沒這么緊張過。

　　老先生也發現了我的尷尬，轉而對著平安說：“這位小兄弟，你我有緣，來嘗嘗。”說著端過熱氣騰騰的茶碗，這茶碗如小酒盅般大小，也只能夠嘗嘗味道了。

　　平安恭敬地雙手接過，連聲道謝。

　　老先生嘆一口氣，對著平安說道：“該道謝的人是我，我看出來了，接我班的人就是你！”

　　此話一出，玉馨愣在那不知道什么情況，平安很淡定地品著茶。

　　我疑惑地問：“難道還沒結束？”

　　他沉默片刻，說：“這茶還是當年給你喝的那種茶，雖然苦點，但帶有淡淡的清香，且后味甜?！?/p>

　　玉馨完全被搞糊涂了，干脆不再理睬。

　　平安拍拍我的肩膀，用堅定而肯定的目光望著我，真誠得無懈可擊。

　　世事難料，不曾預料平安也會被牽扯進來，心中隱隱擔憂。只是有一事至今仍疑惑不解，我問侯老先生：“我在敦煌之時，似乎看見過你，那是怎么回事？”

　　玉馨終于找到共同話題，立刻接住話頭：“就是，爺爺，您可知道那時我有多擔心您！”

　　他神秘地笑了笑，神似爺爺，答曰：“人生如夢，不過夢一場，何必在意?！?/p>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我小說的題材，現代版南柯一夢，離奇夢幻不可捉摸又親身經歷著！盡頭在夢醒時分，不管美麗與丑陋，甜美與苦難，支離破碎。

　　這晚，玉馨住進了自己的閨房，平安睡沙發，我睡書房一張折疊式軟床。

　　黑夜是屬于我的世界，開了兩天車也不覺得累，在書柜上翻看那些舊書。

　　一張老照片從書里突然掉了出來，照片已經泛黃，照片上是兩個青年的合照，其中一個我小時候就在爺爺家掛在墻上的老式相框里見過，正是年輕時的爺爺……

　　這晚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爺爺變青龍，侯天卓化作白虎，二人圍在我的周圍，久久不肯離去，我意識清醒，能看見自己的身體，就躺在這間書房內，身體卻無法動彈。

　　我知道，自己在夢魘。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心里倒沒有多少恐懼，無法忍受這種怪異，就集中精神扭動身體！

　　醒來的那一刻，那張泛黃的照片就擺放在我眼前的書架上，沒心情再睡，起床走到陽臺，發現老先生已在陽臺鍛煉，練的是很多老年人都喜歡的太極拳，他穿一身白色練功服，黑色粗布鞋，黑白相配在地上和空中劃著一個個圓圈，隱約出現一張立體太極圖，兩只魚兒眨巴著眼睛，相互糾纏互繞，形成整個世界——白天和黑夜，善與惡，清澈與渾濁，還有生與死，我身處此圖，無法擺脫則融入其中，順著老先生的比劃，如蹣跚學步，體悟一段心路。

　　完畢，老先生拿過干凈的毛巾擦了擦汗水，看我面色沉重，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歷練確實需要身與心的投入，但不順自然，累及自身傷及經脈，得不償失?！?/p>

　　我尷尬地笑了笑，道：“關于太極，自小就在爺爺的經本里看到過，從此被深深吸引，知道其中奧秘難測，便罷了念頭。”

　　他神情怡然，笑著說道：“認為是騙人的東西？學校里學了點科學就認為這些均為糟粕？”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以前確實這樣認為，后來經歷得多了，便被古人的智慧折服！”我停頓片刻，問起自己好奇之事：“您和我爺爺很早以前就認識？”

　　他絲毫沒有驚訝也沒有回答，站在陽臺的欄桿旁望著遠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