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聽遺魂曲，偶得路虎車

　　到定西城將稿件發出，然后隨父親添置了些家用物品，之后看看銀行卡上的數字，心里微微有些擔憂，日子還長，該如何處理？人們所制定的規則似乎再公平不過，有勞才有得，得的多與少就在于你的勞力強與弱，于是我就明白神與凡人的區別了。

　　父親看出了我的擔憂，非要把那張我專給他的卡還于我，我堅持不要，他就準備去銀行，取些給我，還是被我制止，就算我自私一回，因為只有這樣，我的內心才更加安穩！

　　買好東西，我說還要在城里辦點事，就租了一輛貨車，讓父親隨同，拉著這些東西回家。他坐在車里，表情里是滿滿的驕傲！

　　估計父親到家的時間，玉馨打來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家，我說不會太久。

　　她默默地掛了電話。

　　我心中默念：玉馨，我必須得去看看。

　　蕓妍生前是城里人，按規定，尸體必須經過火化，將骨灰埋進公墓。

　　生命化作塵，回歸天地，終歸圓滿，不為憾事。

　　我站在蕓妍的墓碑前，望著“愛女張蕓妍之墓”幾個字心中突然一陣痛，我不明白這是一種什么情感，鳳凰之城鳳凰女，為愛涅槃升華，為世香消玉殞，我是她生命的主角，卻擔當得如此沒有光彩，讓她黯然而去！

　　“蕓妍，我會圓你的塵世夢！你的‘知心屋’茶館我看到伯父一直在為你經營著，生意雖然不是很好，但起碼有一點點起色了，將來有一天，定能讓定西人在那里找到心靈的歸宿，不再浮華不誠，坐下來靜靜地聽你的遺魂曲，舉杯品味人生的味道。”

　　我說了很多，婆婆媽媽的，但不覺得臉紅。

　　一陣微風吹來，帶著些許香氣。

　　平安突然打來電話，說想見我，就約平安到蕓妍生前經營的‘知心屋’茶館見面。

　　茶館老板現在是蕓妍的父親張澤瀚。我和平安進去剛坐下，張叔叔就發現了我，顯得十分高興，只是彼此都沒提及往事，就如兩個真心朋友，不在于對曾經種種的懷念，只重彼此心靈的通曉，把心掛在嘴邊的絕不會是真心。

　　那支《遺魂曲》再度響起。我驚愕萬分，以為是蕓妍隔世傳音，那還了得，雖然思念，但不至于亂了常理。

　　我側頭看去，發現彈琴之人是一位活生生的穿著古典的女孩，這才將心放下。

　　張叔叔說，這孩子也可憐，她的父母是他的朋友，在一次車禍中雙雙身亡，剩下這孩子孤身一人。當時她正在讀定西一所普通大學的音樂專業，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斷了生活費，一時間難以接受，欲隨雙親同往，是他發現后及時制止，收為干女兒，視作親生女，百般安慰疼愛，方將她一心求死之心拉了回來。

　　張叔叔將她叫了過來和我們坐在一起，只見她和蕓妍居然有幾分相像，造物主真會弄人，如此安排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可憐了那悲劇中的人物。

　　她面帶微笑，介紹自己：“我叫李婉婷，很高興認識你們。”

　　看她相貌，比玉馨略小一些，兩個小酒窩特別漂亮，眼睛也水靈靈的，也難怪張叔叔如此疼愛，如蕓妍重生，慰藉一個蒼老而空洞的心靈。

　　我問她：“你剛彈的那首曲子可知其出處？”

　　她莞爾一笑：“當然知曉，是爸爸教給我的。”

　　我一愣，有點疑惑。

　　張叔在一旁說是他教的。

　　大家笑而開懷，端起茶杯細細品味，茶還是原來的味道，但我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平安終于插嘴，問起當時在樓蘭我和江究竟是怎么了，兩個人看上去神秘兮兮的，七月半那晚更是怪異，要他當配角也要當個明白吧！

　　我說：過往之事總如云煙，何必久久掛懷，人世難得糊涂，太明白反而活得痛苦，如此得不償失之事，不做也罷，不明白也好。

　　幾個人寒暄了許久，天色漸暗，起身準備離開。

　　張澤瀚張口想說什么，被我搶了個先，說：“張叔叔，如果我想經營這家茶館，您可愿意？”

　　他愣了幾秒，哈哈大笑起來。

　　我聽懂了，欣慰之余緊握他的手，告辭離去。

　　回去時坐平安的車，他神秘一笑，問我：“我這座駕讓于你如何？”

　　我懶洋洋地回答：“你這大老板故意洗刷我不是？我沒錢。”

　　他神情嚴肅地說：“我說的是真的，這些年我還是賺了些小錢，你不是要經營那家茶館嗎？我想入股，這車當是定金，到正式經營之時再談注資之事！”

　　我奇怪地看著他：“你在開玩笑吧，你這車都可以換整個茶館了，還是定金？還要注資？你做生意不會把腦子都給做傻了吧？真要注資，我倒希望你是開出版社的。”

　　他笑了笑，說道：“最近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不了解你，雖然近些年賺了錢，有了老婆孩子，但總覺得心里缺少些什么，找不到自己活著的價值，懵懵懂懂無所追求，最近從你身上我找到了答案，此為理由一；理由二，你的情況我也知道，辭了工作，斷了經濟來源，何況你這個大作家時常要奔東奔西的，交通自然是個問題，咱們多年朋友，真心相待，進入社會才發現其可貴，你就當是做朋友的一點感情投資，但與你所給我財富比較起來，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幾十萬的車就這樣送給我還微不足道？”我聲音有點大。

　　他被嚇了一跳，瞪我一眼道：“你火什么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別嫌棄，這車只開了半年，還新著呢，如果實在過意不去，就在你的小說里把我也寫進去，讓咱也神氣一回！”

　　我問他：“那你怎么辦？”

　　他神秘一笑，說：“我還有一輛……”

　　我徹底無語，喊他停車。

　　他不解，停在路邊。

　　我把他轟到副駕駛位置，開著它駛向家的方向，一路上留下兩個人的狂笑。

　　平安怎么發家的我不想知道，他商人的思維有所轉變，作為朋友的我心里倒也有幾分慰藉，沒有被金錢砸昏了大腦，實乃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