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迅速發展

　　馮其福住院的第三天，終于被安排做闌尾炎切除手術。手術不大，但做得轟轟烈烈。大清早，馮其福的家人流續來了，劉春彩也來了，兄弟們來了，朋友們來了，甚至知情的親戚也來了。整個病房就象一個軍營，人多話雜手亂。

　　在手術之前，馮其福原本想給周鑲打個電話。自從周鑲離開溫州，來的電話是越來越少了。剛開始，周鑲還能每天來個電話，告訴馮其福她在江西有些不習慣，她想馮其福。后來，電話慢慢少了，周鑲告訴馮其福，她決定不開店了，她的父親周為民已經給她安排了工作，就是在當地一個幼兒園工作，當老師。自從告訴馮其福這個消息后，周鑲幾乎不來電話了。馮其福可以理解，而且比較欣慰，只要周鑲有了工作，她就可以安心下來，而自己也可以安靜下來，為了工程做一點事情。可是現在這種情況，馮其福就很想給周鑲打電話，告訴她自己病了，甚至在心里奢望周鑲能再次來到溫州，到醫院照顧他。

　　可大早家里人全部來了，兄弟朋友們也都來了，馮其福不好意思打這樣的電話，也不敢打這樣的電話。他只能象木偶一樣任憑別人安排，從病房被推到手術室，從頭腦清醒著被注進麻醉藥，然后被推上手術床，一切都在被動之中。

　　手術做得很成功，馮其福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臉色就跟正常人一樣。大家一起幫忙把馮其福推到了病房，護士很快就給馮其福掛上了吊針。從這個時候開始，來看望的馮其福親戚朋友包括一些家人開始離去。每人離去的時候，幾乎都跟劉春彩打招呼，然后說一大堆安慰的話。弄得劉春彩左右不是，只能硬著頭皮來應答。

　　"大人物就是不一樣。"韓正音說："動個小手術，來看望的人就象排隊一樣，場面這么壯觀。"

　　"你羨慕呀，要不給你也來一刀？"王奔問韓正音。

　　"你放屁。"韓正音說，不過馬上又笑起來："不過生病也需要福氣，有人照顧有人伺候，那該多好。"

　　"就你感慨多。"易守望說，然后問馮其福："現在怎么樣？傷口還疼嗎？"

　　"不疼。"馮其福輕聲說，然后掙扎著想坐起來，但立刻被馮其福的母親按住了。

　　"醫生說了，你這幾天要少動，也少說話，這樣傷口好得會快一些。"馮其福母親說。

　　"就是。"劉春彩也接茬說："你現在是病人，病人的任務就是養病。"

　　馮其福沒辦法，只能躺著不動，嘴里輕輕說："兄弟們也回去吧，別耽誤了工程的事，我沒關系的。"

　　"工程的事情有我們呢，你放心養病吧。"潘榮華說："今天我們除了來看望你，還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明天早上我跟王奔要去杭州。"韓正音接著說："北京的高峻明天直接從北京飛杭州，我們在杭州會合。"

　　馮其福還想問什么，卻被潘榮華用手勢制止了。潘榮華說："你不要說話，只聽著就可以了。"

　　"杭州的事情大哥都已經交代好了，包括省工商廳都已經打過招呼。"王奔說："在杭州辦完事情，我們就回溫州。溫州工商局也咨詢清楚了，只要手續整齊，我們的新公司馬上就成立了。"

　　"還有，王奔的聘請證書和其他資料也到了。"易守望補充說："新公司還沒正式成立，公司主任就已經到位。"

　　馮其福淡淡笑了一下，然后輕聲說："王主任，恭喜你。"

　　大家都笑。王奔也笑，還笑著說："現在本人以主任的身份來看望馮其福老板，祝愿馮老板早日康復，早日返回工作崗位。"

　　"好了，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潘榮華對劉春彩說："弟妹，我把我弟弟交給你了，你要把他養得白白的、胖胖的，我們還有事情要商量，改天再來看望你們。"

　　劉春彩說："你們忙吧，這里有我和我媽呢。"

　　馮其福母親也說："去吧去吧，這里交給我們。"

　　"辛苦大媽，辛苦二嫂。"王奔說，然后準備退出病房。

　　這個時候，易守望拿出一個紅包，遞給劉春彩，說："兄弟們一點小意思，為二哥沖沖喜，開個好彩頭。"

　　劉春彩堅決不要，潘榮華說："這不是錢的問題，是給馮其福開個好運彩，收下吧。"

　　劉春彩最后還是收下了紅包。

　　離開醫院病房，韓正音問大家接下來去哪里？潘榮華說："找個地方坐坐，我們商量一下明天的事。"

　　醫院傍邊有一個叫喜來登的商務賓館，賓館雖然不大，但是也有大廳茶吧。王奔建議到茶吧坐坐，大家都同意。

　　"你們明天去杭州辦理手續，一定要定位好分支機構的性質。"坐下來后，潘榮華開門見山地提出了商議的內容。

　　"國有企業也有多種性質嗎？"王奔問。

　　"有。"潘榮華說："據我了解，國有企業確實有多種性質，而單純的國有企業很不適合我們運作，因為單純國有企業即便掙了錢也無法取出來，它必須先上繳國庫。而我們是私人企業，所以最適合我們的應該是國有股份公司，這種性質表面上是國有企業，實際背后還是股份公司。"

　　"大哥，你真神！"韓正音向潘榮華豎起大拇指，說："這方面我真不清楚。"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前天跟一個朋友聊天，他提醒我的。"潘榮華說："易守望不是有律師認識嗎？最好今天就去問問。"

　　"好，我現在就去。"易守望說。

　　"我也去。"王奔說："我想當面聽聽律師的說法。"

　　"那我也去。"韓正音也站起來。

　　"你們都去吧。我還有點事，就不陪你們了。"潘榮華最后說："可惜又浪費了幾杯茶，王奔，你去買單。"

　　杭州的事情辦得非常順利。

　　王奔和韓正音來到杭州，跟北京到杭州的高峻會合，在潘榮華朋友的帶領下，他們來到省工商廳，因為一切手續完備，所以工作特別順當。事情辦理后，王奔他們沒有停留，就在當天晚上趕回了溫州。

　　溫州的事情也辦得非常順利。第二天，大伙來到溫州工商局，還是因為手續完備，所以工作也特別順當。分支機構的營業執照當天就出來了，并且交到了王奔的手上。

　　新公司的成立，最高興的就算王奔。因為新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王奔。這也是王奔第一次成為一個企業的法人代表。在以前，王奔雖然擁有食品公司，但是食品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毛俊偉，而不是王奔。就算王奔以前搞過民間資金借貸，其實那根本不能稱為公司。在溫州，搞民間借貸不用注冊公司，只要自己有一定的經濟實力，或者自己能融資，然后憑自己的社會活動能力，就可以運作借貸。也就是說，自己有社會關系，可以用低利息融資，然后高利息借貸。王奔就是以這種形式高民間借貸，只是他運氣不好，在運作中途"翻車"了。

　　辦好了分支機構新公司，大家就聚集在溫州華僑飯店高峻的房間，然后商量下一步工作。

　　"我這次受萍姐的全權委托，來溫州督促下一步工作。"高峻說："萍姐正在北京跟我叔叔協商組織調研組的事情。"

　　潘榮華點頭，表示理解。而其他的兄弟都看著潘榮華，注意著潘榮華的表情。

　　"調研組的邀請單位已經確定。"高峻拿出一份公函，遞給王奔，繼續說："只是具體人員還沒確定。"

　　王奔接過公函，然后遞給潘榮華。

　　潘榮華看過公函，說："國土資源、農業、財政、住房與城鄉建設、環境保護、發展與改革委員會、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七大部委，很好的計劃。不過，我希望能請到這些部委的重要領導。"

　　"這個請董事長放心，只要萍姐和我叔叔出面，各部委應該要給面子。"高峻說："現在我們要談的是下一步合作計劃，也就是工程款的事情。"

　　"這個我也請你和萍姐放心，資金的事沒有問題。"潘榮華說："等分支機構的帳戶開戶，我們馬上把1000萬工程專用款匯入分支機構帳戶。"

　　"不。"高峻馬上反對："經萍姐和我叔叔商量，為了保障能順利請中央領導簽字，這1000萬需要先匯入北京，然后再從北京轉入溫州分支機構。"

　　高峻的話說完，大家都覺得驚訝。

　　"高哥，我們的協議上沒有這一條。"王奔說。

　　"協議上是沒這一條。但經過萍姐和我叔叔商議，原先的協議要改動。"高峻說："原因很簡單，我們要拿下這個工程，必須以北京方面的名義，所以這個錢需要先進入北京，這樣的話北京就可以向溫州政府證明北京具有實力和誠意。再說了，我們最后一步要請中央領導審批，也可以向領導說明萬事已經具備，只欠東風。"

　　大家都不說話。坐在潘榮華身邊的易守望偷偷拉了一下潘榮華的衣服，然后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潘榮華也站起來，走出了方面。

　　站在房間外面，易守望說："大哥，我覺得這個里面有貓膩，這樣運作的話，我們的資金存在不安全隱患。"

　　潘榮華點頭，但是不說話。

　　"如果這個錢從北京轉入溫州，首先說明一點，溫州的錢是北京來的，屬于北京，不是溫州我們的。"

　　潘榮華還是點頭，還是不說話，表示理解與支持。

　　"還有一點是最可怕的，如果我們把錢給北京，北京如果不轉到溫州，那怎么辦？"易守望說："總之，這個條件我們不能答應。"

　　"我明白。"潘榮華拍拍易守望的肩膀，說："我們先進去吧。"

　　高峻明白潘榮華和易守望出去肯定是商量貨款的問題，所以潘榮華和易守望進來后，高峻馬上就問："董事長是不是擔心這1000萬工程款的安全問題？"

　　"對。"潘榮華非常直接說："你們突然改動協議，也沒跟我們協商，而工程款走這種程序，我們無法接受。"

　　"董事長，我承認是我們改動了協議，但是，我們改動協議是為了提高拿下工程的成功率，我們也是為了將來。"高峻說："就因為走這個程序具有保險性質，所以這個程序我們覺得必須要走，這也是對我們北京工作的一種保障。"高峻覺得這樣解釋有些牽強，于是改變說法問："董事長，你能跟我說明白你們的擔心嗎？沒關系，有問題就直接提。"

　　潘榮華看易守望。易守望明白潘榮華的意思，就說："如果我們把工程款給你們，你們怎樣保障一定會轉匯到溫州？如果到時候你們不轉怎么辦？"

　　"這個問題很好解決。"高峻說："如果你們擔心我們拿了你們的錢，然后不轉匯到溫州，那么，我們就請中介參與這個事情，請中介--也就是擔保公司先把1000萬轉入你們溫州，在你們見到款后，可以再還給中介這個款項。不過，這樣的過程要產生一定的手續費用。"

　　高峻說完，大家好象都覺得有理，所以誰也不說話，

　　"還有問題嗎？"高峻趁機繼續詢問。

　　"還有一點。"還是易守望在提問："如果工程款從北京轉入溫州，那么怎么確定這筆款原本就是我們溫州的？"

　　"我們給你們打借條。"高峻看來早有準備，他馬上回答："如果你們還是不放心，我們可以以單位名義跟你們寫協議，甚至可以去公證。"

　　看來高峻在北京就已經商議好這件事，所以現場被動的反而是潘榮華他們。聽了高峻的話，潘榮華只能沉默，他在深思，沒有做出反應。

　　"這樣吧，這個事情來得太突然。"一直沉默的韓正音開口了，他說："你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商量一下。"

　　"好，我給你們時間。"高峻說："但是盡量快點，我還得給萍姐回話，而且我自己也急著要回北京，北京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辦理。"

　　"可以。我們盡量快。"潘榮華最后開口說，然后帶領大家先離開了房間。

　　王奔最后一個走出房間，走的時候還對高峻說："高哥，你別急，我們盡量快點給你答復。我先走了，晚飯的時候，我再來接你。"

　　高峻笑笑，沒有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