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富連跑了兩天,一無所獲,回到家,就躺在床上一言不發,天富娘著急了,說:“你不能去問問那個醫生?”
天富娘一句話提醒了吳天富,他一下跳起來,跑到醫院,恰巧那個女醫生值班,他把羅溪月失蹤的事講了一遍,女醫生說:“我這幾天也納悶呢?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吳天富說:“我把我家的地址丟給你,你要有消息,通知我一聲,我家就在醫院附近。我要有了消息,我也會及時告訴你。”
吳天富無精打采的回到了家。天富娘又說:“你不能找找你那些同學,說不定他們能幫你打聽到。”吳天富頓時精神一振,他爬起來,決定先到學校找老鐵。
幸好老鐵和柳惠梅在宿舍里。老鐵聽到吳天富前后經過一說,看到吳天富那副幽憂不樂的樣子,沉吟了一會說:“還是我上次說的,羅溪月的父親一定在單位有個對頭,這個人專門就是盯著羅家,他了解羅家的一舉一動,他甚至比羅家人還要了解羅家,所以只要在徐州,羅溪月走到哪兒,都有人隨時盯著,羅溪月可以說就像一個小鳥,在這個小人面前是插翅難飛啊!”
吳天富聽得老鐵這么說,心里涼了半截。柳惠梅在旁邊聽他倆講了半天,突然來了一句,她問吳天富:“羅溪月到底對你怎么樣?你心中有數沒有?”
柳惠梅這一問,問的吳天富張口結舌,啞口無言。
柳惠梅又問:“她對你有什么明確表示沒有?”吳天富搖搖頭。
柳惠梅說:“那你就不要那么痛苦,說得重一點,你這是單相思。”
吳天富心中不承認他是單相思,但又不能否認柳惠梅話說的不對。心中好受了一點。畢竟羅溪月對自己并沒有給出明確的態度,那我又何必如此多情,想到這里,吳天富心里又有了一些輕松。
老鐵看到吳天富臉上有了一下變化,不像剛來時那么憂郁,知道柳惠梅的話起了作用,就說:“究竟還是她們女孩子心細,女人了解女人。”柳惠梅瞪了她一眼:“什么女人,女人的,難聽死了。”
老鐵哈哈一笑說:“我來給你請倆軍師來。”說著就出去了。
留下柳惠梅和吳天富,柳惠梅要吳天富把事情來龍去脈復述一遍,吳天富又講了一遍,柳惠梅笑道:“你不要嫌我說話重了。”
吳天富連忙說:“不會,不會。”柳惠梅一臉正經的說:“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倆的緣分沒到。”吳天富忙問:“什么緣分?”
柳惠梅說:“你看,她一句準話都沒告訴你,怎么證明她愛上你了。”這話說到吳天富心病上去了,忙點頭說:“是!是!”
柳惠梅又說:“既然她沒有準話告訴你,說明她還沒有拿定主意,也說明你們緣分沒到。”柳惠梅這一席話仿佛給吳天富頭上澆了一桶涼水,一下子把他這幾天的心中的“迷惑”解決了,不由心中暗暗佩服,連忙笑著說:“你說得對,說得對,我這兩天是焦頭爛額,情迷心竅。”
兩人正說著,老鐵回來了,一進門,就聽到后邊好像有幾個人大聲說話,老鐵說:“你看,我給你帶幾個軍師來。”
吳天富一看,原來是多日不見的高頭,孔夫子,跟在后邊的是個子高高大大的大憨,吳天富沒有想到自己這件事驚動那么多人。
老鐵說:“哪里,我剛到教室門口,恰巧他們幾個在閑聊,大憨還在做夢要辦什么破報紙,我就把他們都喊來了。”
大憨進了屋,不客氣的先坐了下來,問吳天富道:“你有什么憂愁之事,給兄弟們道來。”高頭說:“大憨,別開玩笑。”
大憨說:“不是玩笑,他要不講明白,我們怎么能開導他。”孔夫子在旁邊說:“大憨,你聽高頭說,他是團委書記出身。”大憨有些不服氣,說:“團委書記怎么啦?他有我馬列讀的熟嗎?”
老鐵說:“這個談戀愛,可不涉及馬列,都像你大憨,滿嘴里費爾巴哈,左傾機會主義,那個女孩子敢和你談戀愛!”
大憨聽到老鐵這樣說他,高興的直在大腿上拍:“最好,最好,我就想一輩子打光棍”柳惠梅在旁邊笑吟吟的說:“大憨,你今天起個誓,一輩子不談。”大憨說:“我起誓,我起誓。”
柳惠梅說:“明天,我給你把你們班的最美的班花帶來,你干不干?”大憨眼瞪的老大:“誰?”柳惠梅抿嘴一笑:“你管她是誰!反正你一輩子當和尚。”
孔夫子半天沒插上嘴,他平時挺看重吳天富,也許倆人都是書呆子,性情,想法更趨一致。所以他想了一大會子說:“天富,你能拿定主意羅溪月喜歡你嗎?”
孔夫子這一問,旁邊幾個人都不說話了,都靜靜的聽吳天富回答。
吳天富想了想:“應該差不多?在同學里,特別是男同學,就她和我近一點。孔夫子說:“好,從今天起,我們幾個人幫你打聽她的下落,什么時候找到她,你就向她開門見山,提這個事,看她怎么回答。”
柳惠梅說:“孔夫子,上來就講這事恐怕不妥,太莽撞了,萬一她一口回絕,連轉彎的余地都沒有。”孔夫子問:“那你有什么辦法?”
柳惠梅說:“不如找到她后,由我和姚小惠先跟她談,她要不愿意,我們還有其它辦法。”大憨雙手鼓起掌來,連聲說:“這主意好,看來我將來找老婆都要柳惠梅包了。”
柳惠梅眼一瞪:“什么找老婆,,你不是不要老婆嗎?”大憨聽了,臉上浮起笑容說:“嫂子,我這是玩笑,多包涵兄弟。”
老鐵說:“你看,我想找你們給天富當參謀,光看到你倆吵架了,還是聽高頭怎么說。”高頭這人老實,平常話就不多,人家不讓他講話,絕不開口。
高頭點點頭說:“我要說的,柳惠梅都說了,我也是這個意見,我想羅溪月不會離開徐州,最遠不會到南京,濟南,這幾個城市,一中都有同學,我們索性像撒網一樣,把不錯的人都動員起來,羅溪月不是在當護士嗎?我們就先從醫院里一家一家查,反正徐州醫院也就那么幾家,對不對?”
柳惠梅說:“高頭的主意不錯,無怪是干過團委書記的!”
吳天富這幾天的一腦門苦惱被大伙一頓言語吹散,心中一輕松,就問大憨最近在看什么書,柳惠梅嘴一撇說:“看,還剛好,又談書,都是這些天老鐵給他書看的。”
大憨問:“他看什么書。”柳惠梅說:“問老鐵,我講不上來,反正都是些才子佳人。”老鐵說:“除了郭沫若的,還有些張恨水的。”孔夫子說:“無怪乎,張恨水是中國的“鴛鴦蝴蝶派的掌門人”,沒有生活經歷的人看他的書,就會把自己當成小說中的角色。”
吳天富在旁邊聽,羞的臉上赤紅。
孔夫子還在自顧自說的:“天富看這書,看到《啼笑因緣》,就會把自己想象成樊家樹,對方不是何麗娜,就是沈鳳喜,看了《夜深沉》,就以為自己就是丁二和,他心中那一位就是月容,看了《金粉世家》,就想著怎么學金燕西,怎么向自己心中的冷清秋獻殷勤,怎么寫情書,吳天富這是上了張恨水的當了。”
孔夫子這一番言語說得大伙連連叫好,吳天富臉上更加掛不住了,正在難堪之間,柳惠梅說了:“老夫子,你說的張恨水的小說,那么好看,那你一定看過不少。”孔夫子得意的連連點頭。
柳惠梅又笑嘻嘻的問:“那么你有沒有在讀這些小說時,把自己當成哪一位呢?是樊家樹,還是丁二和,還是金燕西?”
老夫子說:“嗨!這丫頭,老鐵,你怎么管教的,跟老大哥開玩笑?”
老鐵哈哈笑著說:“我看她問的也不錯,食色性也,男女之大欲,難道你看了這些書,你就沒有想法?”
孔夫子解嘲道:“要說看書,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你我都不是圣人,不瞞你說,我這兩天就在想,要是我那天成了樊家樹,不知那個是沈鳳喜?”
柳惠梅說:“老夫子,你講了半天,一會樊家樹,一會金燕西,這些書我都沒看過,那天我看過了一定拜你為師。”孔夫子說:“你還太年輕,就怕你讀了這些書,真把自己當成了沈…。”老夫子話一出口,覺得講的不吉利,連忙又改口道:“何麗娜”
老鐵說:“柳惠梅配當何麗娜,她本來就是出身富貴人家,要不是解放了,她還不是闊小姐,你我都趕不上。”
吳天富聽老鐵這么一說,真把臉轉向柳惠梅看,覺得柳惠梅身上真有些高貴氣味。老鐵說:“要說富貴人家,我們這里就有一位。”“誰?”
柳惠梅問。“我們高頭啊!”孔夫子回答:“他爸是十二級干部,現任地委副書記。”
大憨半天沒說話,他天天琢磨怎么寫一篇震動當代社會的馬列主義論文,對才子佳人沒有興趣,他見到大家說“高頭”,就想問問高頭,怎么能和他爸爸認識,在紅旗雜志上發表他花了多少天寫得大作。
那知高頭說什么:“我爸天天被造反派拉到在臺上批斗,還發表作品,這條老命能保住就不錯了”大憨聽了,才不著聲。
大家正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鬧,又有人推門進來,是老驢和姚小惠,原來老驢聽到吳天富的事,就先跑到吳天富家,見不在,就找到姚小惠到學校來了,
姚小惠戴了個大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吳天富一看到,就覺得姚小惠那雙眼睛簡直和羅溪月一樣,也是一彎秀眉,兩只極亮極美的眼睛,讓吳天富看呆了。
老驢問:“羅溪月是誰?長得怎么樣?我怎么一點不知道?”姚小惠說:“你這個石頭腦瓜,大概天天砸石頭,把你的腦袋也砸成石頭了。”姚小惠說:“羅溪月我見過,長得可漂亮了。”
老驢問:“怎么漂亮?”孔夫子接話說:“其眉如漆,不施而黛。”老驢說:“那一定眉毛長得好。”又問:“還有呢?”
姚小惠說:“我注意過她那雙眼睛美的驚人,反正我看同學里沒有這么好的眼睛的。”老夫子又接了句道:“所謂‘勾人心魄’是也!”
姚小惠說:“老夫子,你別文乎文乎的。”
孔夫子道:“我不是有意這樣說,她要長得不勾人,我家兄弟能陷的這樣深嗎?”老驢感興趣的問:“還有什么?”姚小惠說:“她的鼻子看起來非常秀氣,。”老夫子又來一句:“秀逸而高挺,美哉!”
姚小惠瞪了老夫子一眼說:“你要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老夫子聽了“呵呵”笑了起來。大憨在旁邊聽了非常眼饞,對姚小惠說:“真的那么漂亮,你那天帶我看看。”
姚小惠說:“還帶你看看,現在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老驢對吳天富說:“天富,我說一句老話,你不要生氣。”
吳天富說:“你說吧,我不生氣。”老驢伸出手,抬起三根指頭道:“過去老人云:家有三件寶,丑妻,破屋,爛棉襖。”吳天富問:“這話怎么講?”
周圍人一聽也都靜靜聽老驢解釋,老驢來了勁,不慌不忙的說:“丑妻,是說放在家中放心,沒有旁人來勾引她。”老鐵打趣他:“那你一定不放心。”
老驢說:“我有什么不放心?”老鐵看著姚小惠說:“就她那么漂亮,你能放心。”姚小惠臉一下紅起來,說:“老鐵,我知道你狗嘴里掏不出象牙來。”
老驢不睬他,繼續說:“破屋,就是小偷也不愿光顧,屋子里面空空的,你說小偷去干什么?”老鐵又打趣道:“說不定破屋里還埋著一壇金元寶。”
老驢繼續說:“爛棉襖”是說你除了一件爛棉襖,啥也沒有?”
老夫子看老驢講完了,說:“剛才我們談到天富看書,我就在琢磨,為什么張恨水的小說里,幾部講的都是女主人翁都不見了,不是給軍閥搶去了,就是失蹤了,比如《夜深沉》里的王月容,《金粉世家》里的冷清秋,《啼笑因緣》里的沈鳳喜,然后就是男主人翁就像丁二和找月容,金燕西找冷清秋,樊家樹找沈鳳喜,那都是張恨水給讀者留個懸念,好讓你丟不下他的故事。”
老夫子又轉回頭對著吳天富說:“俺們這位兄弟就是中張恨水的毒太深,所以你自己把自己當成一個悲劇角色,陷在里面不能自拔。”
老夫子這一席話把吳天富講的臉通紅,竟一句話回不出來。
姚小惠接話道:“天富。我們相處也那么長時間了,彼此不外,大姐今天想問你一句。”吳天富紅著臉說:“你問吧!”
姚小惠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問你,”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睜圓了,停住不說,這邊把大憨憋急了,說:“快說,快說!”
姚小惠道:“我這要問的話,初中學生不能聽,大憨,你先避一下。”老鐵說:“你說吧!文革都過去兩年多了,大憨還能算初中生。”
姚小惠說:“你說得也對!那我問了,天富,你倆親過沒有。”
老鐵一下笑了起來:“什么叫親過沒有,姚小惠,你別說話說一句,留半句。吳天富早就明白姚小惠的話的意思,紅著臉,搖搖頭說:“沒有,沒有。”那!”姚小惠又停頓一下,說:“那你倆碰過手沒有。”
老鐵說:“你這話等于沒問,他倆在醫院里呆那么久,還能手都沒碰一下,就是碰了他也不會承認,對吧!天富!”
他轉向吳天富說話。吳天富連連說:“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
姚小惠說:“好,既然你們連手都沒有碰一下,你難過什么勁!真正叫人不理解。”老驢笑著來了一句:“這叫什么?這就叫純潔的愛情。”
此時吳天富羞的恨不得在地上鉆個洞好鉆進去。
這是老夫子站起來,看看外頭的太陽說:“天也不早了,我看今晚我們就不走了,就在老鐵這里開個伙,在飯桌上把這事商量一下,看怎么進行。”
大憨首先鼓起掌來,他一次和老高三的人一起吃飯,感到新鮮:“好,我去買菜!老夫子說:“都別急,天還早,再坐一會也沒啥!”
他看看姚小惠和老驢說:“你倆也沒有事吧!老驢說:“我今天就是來給我這兄弟來解難的,如今有天大的事也要擱下!”
老夫子對吳天富說:“看到了吧,有這一幫兄弟,你有什么可愁的,過去金燕西,丁二和是一個人找人,我們有一大幫同學,還愁有什么找不到的,就是羅溪月跑到天上,我們也能把她找回來。”
老夫子一席話說得吳天富心里暖暖的。
這幫高三學生里,只有姚小惠真正仔細看過羅溪月,過去他們忙著考大學,那有時間還注意女孩子漂亮不漂亮,所以講要找一個人,還真有點困難。接下來又商議一會,也沒有具體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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