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惡夢開始

　　眼前的那張臉，冰一樣冷，灰藍色的眼睛卻蕩人心魄。她的銀灰色長發濕潤卷曲，卻并不像剛離開水面的樣子，發絲在風中微微顫動，發出神秘的金屬光澤。那張霜凍一般的嘴唇沒有任何動作，晏卓卻分明“聽”見她在說話，魅惑的聲音如催眠一般召喚著靈魂，“跟我走，跟我走！”

　　晏卓試圖抗拒，身體立刻變得僵硬，再發力，整個身子都無法動彈。她想呼救，口中只有呼呼的氣流聲，冰凍一般的肢體失去控制，手里的電話和手電筒掉落在地。

　　女人的臉沒有表情的變化，看著晏卓的臉，然后盯住她的脖子一直沒有離開。晏卓驚恐地睜大眼睛，無奈地凝視對方，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她預感到情勢不妙，自己隨時受到生命的威脅。

　　那女人向晏卓走近一小步，優雅地低下脖頸俯視著晏卓。她大約高了晏卓一個頭，冷艷而高貴，曼妙的身體上僅裹著一層閃著星點光芒的白色薄紗，布料很奇怪，看似又輕又軟又透，其實一點也不透，恰到好處地勾勒出誘人玲瓏的曲線。晏卓無法活動身體，只能讓眼睛平視著她的頸部，對方修長的頸上帶著一個不規則三角形的金屬吊墜，鑲嵌其上的石頭發出奇幻的紫色流光，石頭正中間有一個凝固不動的亮點。比綠豆還要小的亮點，細看之下，亮點是外輪廓規整的多邊形，內部有復雜線條，整個形狀如同化學分子結構一樣具有立體感。石頭的光彩有規律地變幻流動，時而向內緩緩收攏，時而向外慢慢擴張，好似有生命在其中呼吸。

　　“不要動了，跟我走！”她終于開口說話了，動聽的聲音鉆進耳朵，進入大腦，緊緊攥住了人的神經。她伸出冰冷的右手拂過晏卓因為緊張變得慘白的小臉，接著滑過脖子，落在晏卓的吊墜上，驀地發出一聲驚呼，臉上閃過驚訝，收回手，緊緊握住晏卓的左手。

　　一陣潮濕的氣味隨風飄進晏卓的鼻孔，難以忍受的惡心感，讓她的胃一陣翻騰，表情顯得很痛苦。女人沒有理會她的反應，只是說，“走吧，他們已經來了！”

　　晏卓立刻感到渾身一松，恢復了對肢體的控制能力。

　　“你是誰？為什么要跟著我？”恢復行動能力后，晏卓立刻質問對方的目的，換來她嗤之以鼻的冷笑，“哼，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要的你命，他們卻會！”

　　正對泳池的圍墻處傳來攀爬的聲響，一個又小又尖的腦袋出現在圍墻頂上。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與回頭觀望的晏卓目光相遇，她馬上意識到自己已陷入新的危機。

　　手腕再次被攥緊，女人冰涼的手臂極其有力，沒有等晏卓反應過來已經被她夾住。幾次輕快的跳躍，她們已離開泳池，來到后門口。

　　晏卓緊張的心又一次狂跳，眼前的景象更加驚悚——屋里不知何時已站滿了“人”，她的心頓時墜入谷底，“完了！這次在劫難逃！”

　　身體被再次夾起，女人夾著她旋風似的轉身撤離。這些動作都是在那女人的掌控下被動完成的。盡管女人身份不明，態度疏離，明顯對自己沒有善意，但晏卓已來不及過多考慮，此時的命運完全不由她掌握，能保證眼前的安全便是萬幸。

　　圍墻外的“人”已聚集到泳池旁的草坪上，看外貌，他們有男有女，行動非常迅速，當然目標也很明確——一雙雙枯暗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晏卓，怕是很久沒見過食物了！

　　女人拉著她的胳膊停在泳池邊，身后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客廳里的那一群已逼近過來。前面的一群正虎視眈眈，后面亦已無路可退，晏卓握緊拳頭，認命地祈禱。

　　手臂被再次拉動，“到我背上來！”女人低聲說著，毫不客氣地抓住晏卓的上臂，輕輕一甩就把她扔到自己背上。晏卓自然地用雙臂勾住她的脖子，臉貼向她銀灰色的長發。

　　她聽到對方低語一句，“對不起，布魯斯，他們不是人！”整個人就被對方馱著沖向前面的“人群”。

　　女人的行動較那些“人”更敏捷，眼睛眨一下都可能錯過驚險絕倫的場面。身邊不停有“人”倒下，空氣中散發出血腥的氣味，晏卓不得不選擇閉上眼睛，不再看尸體支離破碎的慘狀。

　　一股鮮血濺在了晏卓臉上，她悶哼一聲，連嘴都不敢張一下。她知道這些“人”的血比HIV病毒更可怕，

　　“哈哈哈哈！”圍墻處傳來陰冷的笑聲，“Crystal,跟我回去吧，或許我替你圓個謊，向吉爾斯求求情，他還能放過你！”

　　圍墻頂上站著一個穿深紫色長袍的年輕男人，及耳的銀發梳向腦后，兩手抱胸冷傲地看著地面上的情形。

　　“夠了！”女人憤怒地回應他，“萊昂，我不需要你施舍！”她態度絕決，用滿是鮮血的左手用力將晏卓的腿圈住，引來晏卓又一次低聲悶哼，死死抱住女人的脖子，生怕從她身上滑下來。

　　晏卓藏在女人長發后面，眼睛借著一些遮擋，偷偷朝前看一眼。那個叫萊昂的年輕男人張開健碩的雙臂，輕盈地從圍墻頂滑翔而落，不偏不倚落在她們跟前。

　　“Crystal,你很有個性，但是不夠聰明！”萊昂英俊蒼白的臉上露出陰鷙的笑容，目光像刀子一樣狠狠地穿過心智的偽裝，直達心靈最深處。

　　晏卓害怕他的目光，那人的灰眼睛閃爍著詭詐陰冷的光，更可怕的是他的目光會讓人覺得自己沒有穿衣服。她難過自己的懦怯，不得已低下眼睛，再次將臉輕輕藏在女人的長發后面。

　　Crystal，“水晶”，晏卓品味著白衣女人的名字，想著她的聲音，好像知曉了她美麗名字的由來。Crystal不見絲毫畏懼，高傲的脊背挺得筆直，迎上萊昂陰邪的眼睛，鎮定自若?！翱撮T狗，”她冷哼一聲，說話的聲音仍然悅耳動人，態度卻相當鄙夷，“我可不愿意像你一樣活著！”

　　萊昂立刻大怒，巨吼一聲，臉瞬間變得猙獰可怖，張開的大嘴里露出四顆又尖又長的獠牙。晏卓大驚，被他的模樣嚇得閉上眼睛，更加用力地抱緊Crystal。

　　一陣涼風吹來，天空中閃過一個飛逝的亮點，那并非流星，流星不可能飛得那么低。Crystal眼里燃起希望，緊張的神色稍有放松；萊昂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眼神已不似剛才那么犀利。

　　“別想跑了，Crystal,背叛吉爾斯的下場你是知道的！”說完這話，萊昂飛快地出手要抓晏卓的手臂，被Crystal機敏閃過，背著晏卓猛地跳起，離開地面至少五米高。萊昂緊跟躍起，姿態輕盈，毫不費力。

　　如此殘酷的戰斗，Crystal始終沒有拋棄自己，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晏卓都不忍心再拖累她，大聲說，“放我下來，你自己走吧！”

　　叫萊昂的男子來者不善，出手狠毒，尖利的手指是致命的武器，他動作超乎想象得快，不到幾分鐘，背負著晏卓的Crystal就難以招架，很快受了傷，身上出現道道血痕。晏卓見她為保護自己受傷，心中不忍，眼淚含在眼眶里，幾近哀求地說，“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Crystal根本沒有理會晏卓，也無暇理會，她猛地向萊昂飛去一腳，身體突然下沉，箭一般落入泳池中。晏卓無助地在水中掙扎，忽又被托出水面，她大口喘息兩口，緊接著又被拖回水里。她驚恐地睜大眼睛，努力地劃水，一條胳膊始終被Crystal控制住，沒有自主活動的權利。

　　泳池里不停有“人”跳進來，他們一個個伸著枯槁的手臂費力地在水中行走，意圖靠近晏卓。Crystal像一條靈活的鯰魚，拉著晏卓在水中游來游去。她柔軟細長的腰肢好像沒有骨頭，長長的腿猶如魚類的尾鰭，身體輕易地完成各種凡人無法完成的動作，帶著晏卓靈巧地在“人”堆里“穿行”。

　　每隔二三十秒，晏卓就被Crystal托出水面呼吸一次，但漸漸地她體力越來越弱，幾乎失去了劃水的能力，完全靠Crystal的幫助才能避開那群瘋狂的“人類”。

　　萊昂發出一陣殘酷的冷笑，刺耳的聲音傳進晏卓的耳朵里，讓她頭痛欲裂。Crystal的動作也變得遲緩，只得拉住晏卓猛地躍出水面。

　　“哈哈哈！Crystal，你不要再做夢了，你還幻想Van會出現嗎，他來了也會要你的命，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萊昂陰森恐怖的笑聲和惡毒的表情讓人絕望，晏卓已毫無力氣，任由他人擺布，無奈地等待著命運。

　　與晏卓相反，此時的Crystal顯得自信冷靜，她嘴角向左勾起，鄙夷地看著萊昂，說，“我現在只靠自己，你休想擺布我的命運！”

　　萊昂目露兇光，狹長的白眉倒立起來，十根尖利的手指惡狠狠地向晏卓戳過來。千鈞一發之際，晏卓又“聽”見Crystal的聲音，“去找Van，他會保護你。”接著她的身體被再次托起來，升到半空。晏卓任由身體被控制，眼睛四下張望，周圍的景物越來越高，而自己竟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起來。

　　萊昂驚詫地看著長發飄飛的Crystal，她通體發出白光，胸前的紫色石頭異常耀眼。

　　“你瘋了嗎？Van會殺了我們的！”萊昂殘暴的氣焰被壓了下去，恐懼占據了他的內心，眼里露出怯意。

　　Crystal輕蔑地看著萊昂，“哼，你會害怕嗎？走狗，你永遠不配擁有生命之匙！”

　　隨著一聲輕微的爆裂聲，Crystal胸前的石頭射出一束紫亮的光線，瞬間照到萊昂的胸前，他慌亂地伸手捂住胸口已經遲了，這束光線燒焦了他的手掌。在巨大的嘶吼聲里，晏卓不得不再次恐懼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