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笑薛其幀還有靜汝三人緩緩步過長廊,肅穆莊嚴的昭陽殿近在眼前。宓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眼眸中流轉著不明的情緒,輕聲道:“宓笑便送到此處,靜汝,回吧。”
宓笑話音剛落,迎面走來一隊侍女,手中或端著果盤,或執者美酒,有條不紊地進入昭陽殿。她微微皺眉,向靜汝問道:“今天什么日子?”
靜汝日夜守在宓笑身側,此時被宓笑一問,也疑惑得皺了眉,便拉住了一個侍女到:“你們這是做什么用的?”
侍女看了一眼靜汝的衣飾,等級遠在普通宮女之上,忙俯身行禮道:“回姑姑話,莫少將軍平定叛軍有功,皇上欲在昭陽殿設宴為凱旋歸來的莫少將軍洗塵。大抵就要到了。”
“娘娘……你還好吧。”薛其幀慌忙扶住身形一晃險些暈倒的宓笑,小聲問道。
靜汝回頭見宓笑臉色慘淡,微微佝僂了身子,幸得薛太醫捉住小臂才不至于跌倒。她趕緊退到宓笑身側,扶著宓笑道:“主子,您怎么了?”
薛其幀松開手,輕聲道:“冒犯了。”
然而宓笑好似什么都沒有聽到,蒼白著一張臉,下意識的揪緊胸口的衣襟,艱難地呼出一口氣,掙扎著反身回涼風殿。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一襲墨色長衫倏然已到跟前。薛其幀與靜汝皆行了禮,唯獨宓笑一動不動。
“下官……莫梓謙,見過娘娘。”身著墨色長衫的男子,靜默了片刻方才開口。
宓笑不禁向后退了一下步,抬眸望著面前的男子。
他憔悴了,眉目間沾染了風霜,鮮衣怒馬,年少輕狂,已付流年。竹馬青梅,終歸陌路。
深色的衣裳愈發襯托出身形的清瘦,連帶著眉目也愈發深邃,教人無端地墜下去。自莫府一別,兩人便不曾見面,此時驟然相逢,她心中竟生出怯意來。
靜汝觀察著宓笑神色,小聲道:“主子,奴婢看您臉色不太好,要不再叫薛太醫給您請個平安脈。”
宓笑的手下意識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下一個瞬間突然反應過來,抬頭望下莫梓謙。
顯然莫梓謙也聽到了靜汝的言語,一雙幽黯的眸子深深地望著宓笑,順著她的手勢落在她的小腹上。就在宓笑要讀懂他眼眸的種種情緒時,他霍地低下頭去,恭敬一揖,平靜道:“下官奉皇上之命,前往昭陽殿赴宴,不便耽擱,望娘娘莫要怪罪。”
宓笑定定地看著莫梓謙的一舉一動,始終沒有開口,眼眸中隱約帶著古怪的笑意,看著幾分滲人,她緩緩點了點頭,顫巍巍地扶著靜汝的手轉身,留薛其幀跟莫梓謙二人在原地。宓笑的步子雖然緩慢,但意外的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拖沓,不給予他人些許的旖旎綺思。
莫梓謙慢慢抬起頭來,深瞳中好似籠著霧氣,迷茫一片,卻盯著前方一處,視線不能挪開一分,這般熾熱執著的注視,由不得薛其幀側目。他順了莫梓謙的視線望去,卻看見了宓笑漸行漸遠的孱弱背影。
只是一剎那,薛其幀腦海中的閘門霍然打開。當初他被喚到青持府上給宓笑看診時,還一度詫異為何年紀輕輕,卻一心求死。若果真如同宓笑自己所說,是歷經艱險,才從謝府上逃出,有意投奔五殿下,那為何得償所愿之后,反而心死如灰呢?
眼前這位朝中風頭正盛的莫少將軍,娶的便是謝家的小姐——而自己被喚道府中替宓笑醫治,也恰是謝莫兩家婚典之事。再聯想方才兩人之間的暗涌,薛其幀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氣,如若這兩人之間真有前緣,那青持是否知曉?又或者,他知道多少?
薛其幀這頭念頭一轉,已然背上出了一層冷汗。莫梓謙回過神來,看見身側的太醫裝束的男子,欲言又止,最終頷首一禮,翩然而去。
莫梓謙進入昭陽殿,本以為只是青持一人,不想他身側還坐了一個端麗的女子,眉目之間,依稀與謝婉君相仿。他幾步跨到兩人跟前,一撩長袍便跪了下去,恭聲叩首道:“微臣參見皇上皇后。”
青持趕緊靠近把住莫梓謙的雙臂,笑道:“你我之間,何須拘禮。”
謝盈袖柔聲附和道:“皇上說的是,都是一家子的人,不必如此拘束。”她這話也不算胡說,真算起來,她還得叫莫梓謙一聲妹夫。
莫梓謙在得知青持要迎娶謝家大小姐之時,立刻想到了宓笑。盡管他曾對自己撂狠話,自欺欺人,莫梓謙與宓笑已然身處截然不同的世界,從此生死不相干。可是但凡一句話,一件事,聽到耳中,看在眼里,在心間轉幾個彎,總也想到她。他在理智上清楚知曉,謝家與莫家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一衰俱衰一榮俱榮。謝盈袖入宮,對于家族而言,是好事。然而莫梓謙卻始終憂心忡忡,愁眉不展。
如若相愛,便攜手到老;如若錯過,便護汝安好。從前的山盟海誓已成云煙,自此已然是,使君有婦,羅敷有夫。可面對深愛過的人,終歸是希望她一聲平安喜樂。所以,面對謝盈袖顯而易見的套近乎,莫梓謙仍舊是恭謹有禮,恪守身份等級,絕無逾越之舉,但無形之間,親疏立現。
謝盈袖將莫梓謙的神情舉動一一看在眼里,但笑不語,若無其事地以袖掩唇,低頭去小抿了一口酒樽中的琉璃醉,眼眸堪堪一瞥莫梓謙,意味深長。
莫梓謙微微一皺眉,仰面一口飲盡樽中酒。只是這么一樽酒下肚,更添了許多心事,由不得百轉千回,幾多唏噓感慨,莫名地彌漫開醉意。這酒滋味一如往昔,當初謝婉君與自己以此酒為賭注,相約賽馬。之后三人酌酒彈唱,歷歷在目。果然借酒消愁愁更愁,縱然杯中物未變絲毫,而舊時人卻天涯永別。
無意之間,莫梓謙又是幾杯下肚,連青持都看出了他與往常不同,開口勸道:“杯中之物,不過助興,切勿貪戀,傷身誤事。”
“微臣知道,只是——”莫梓謙垂頭望著酒樽一笑:“臣……臣心中快活……”
青持以為莫梓謙說的是大破叛軍,讓三殿下伏誅之事,便也不再勸阻,不曾留意到莫梓謙話語中的酸楚跟哽咽。
酒酣耳熱之際,卻有一個宮婢慌慌忙忙地進來,跪伏在青持身側,小聲地稟報著什么,眼見得青持舒展的眉峰聚到了一處,面色凝重,沉聲鄭重地吩咐了句什么,那丫頭便立即退下了。來去似風,只是之后,莫梓謙跟謝盈袖都發覺了青持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莫梓謙自己便有心事,哪里有心去計較青持那么許多。只是這些落到謝盈袖眼中,讓她慢慢抿緊了嘴角,微斂了面龐上的溫腆的笑容。
“皇上,臣妾看莫少將軍喝得很是盡興,只是若果真喝醉了,回去途中則多有不便。要不臣妾叫人準備一碗醒酒湯來。”謝盈袖一番話說得很是自然,青持笑道:“還是皇后想得周到。”
謝盈袖抿唇一笑,向身側的忍言招了招手,待她過來方柔聲道:“親自去給莫少將軍煮一碗醒酒湯來。”
小產什么……好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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