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幾天里,夏末果然表現好多了。
上課依舊一言不發,低垂著頭,但卻再沒做影響班級風氣的事。美麗的女班主任認為這是個不小的進步。有進步的人終歸還是有得救的,何況這個叫夏末女生每次考試還都能給她拿回個年級第一的好分數。
現象就像這個世界,看似很美麗,可惜卻不是真的。事實卻往往會令人失望的。
那是堂化學課。老師在指導大家做實驗。夏末自小便討厭藥水的味道。那種帶有腐蝕性的冰涼液體里,總有種揮散不去的死亡氣息。
百無聊賴,她又從書包里掏出了小說,塞在課桌下,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樣老師看不見,減少了不必要沖突。做人做事有時候還是需要些手段和策略的。這是那天爺爺對她說的。那個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讀書做學問的老人,雙目中有著對世情洞徹后的純澈與無奈。
這種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的目光,她很不喜歡,雖然爺爺的建議還是很有用的。
正當她心頭有著惡作劇成功后竊喜的時候,一切卻被在教室外巡班的那個干練女人不期然地看到了。隔著透明玻璃的班主任生氣極了。這么長時間自己居然被這小丫頭騙了。不顧正在講解實驗規范的化學老師,她直接沖進教室來到夏末課桌前,伸手就去搶夏末藏著的小說。夏末怕書又被她撕了,死死護著不放。
拉拉扯扯。好一會兒,書終于還是被她奪了過去。一小瓶擺在課桌上的硫酸卻在爭搶中傾灑在了夏末左臂上,粉嫩的肌膚立刻有種灼燒后的刺鼻氣味。
林良年。你是班長。帶她去醫務室處理下。女班主任美麗的眼中略有歉仄,但她嘴上只是這樣冷冷吩咐。
你叫夏末。夏末沒有理他。
我認識你。夏末右手捂著左臂轉過身冷冷瞪著他。正面相對,男孩顯得有些緊張。
我在你家樓下見過你。我就住你家隔壁。男孩不自然地伸手撓頭,微笑著解釋。他的笑容干凈透明,有種陽光的味道。
看著他的笑,夏末想到的卻是那張英俊桀驁的臉。慶余。那個水磨坊里認識的少年。他同樣透明好看的眼睛中,卻總是彌漫著冰冷的陰郁,讓她看不到底而又不可自拔。
你是夏教授和蘇院長的孫女,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尤其是夏教授,他借了我好多的書……
快走。女孩冷冷打斷他。好。男孩淺笑。
青澀的臉。干凈的笑。一種年少無知的美麗。
夏日校園的樹蔭下,一襲白衣藍裙的女孩,在香樟的環繞下孤獨穿行。前面男孩的瘦長倒影,已再次在陽光下出現。到了。他轉身對她說。
因住處相近,那天他們便一起回家了。
一路上都是他在說話。她只是聽著。他說了些什么。她什么也沒記住。
到樓下時,她停住了腳步,轉身對他說,你回家找件長袖的衣服給我。
好。他沒問為什么就快步跑上去了。
這件襯衫是前年買的,有點舊,但你穿著會比較合身些。他氣喘吁吁地跑下樓,從書包里掏出一件洗得有些起皺的白棉布襯衫。
她接過那件白色GUCCI襯衫快速套在身上短袖的校服襯衫上。上下看了看,果然不顯特別肥大。撿起書包,沒有看他,走上樓去。
漸漸地,空氣里似乎有種淡淡的青草香味在彌散。這件襯衫上的味道。
這樣沒問題吧?走了幾步,她在樓道轉彎處回過頭問他。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上前去伸手理了理她的衣領,除了里面多個衣領,整體上看夏末公子還是超帥超有型的。
她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
你這樣微笑真的很好。他想說,卻又不敢。
進了家門,果然爺爺奶奶已做好了飯在等她。
末末你怎么了?奶奶有些緊張地問。哦,在學校有點冷,借了件同學的衣服。她低下頭有些緊張地扯著左手的衣袖。夏末不擅說謊。
現在是夏天,她纖秀的鼻翼已滲出了粒粒細密汗珠。奶奶看到了,卻沒有再追問。夏末有些慶幸地回房間放下書包。剛要關門,奶奶卻跟了進來。末末,你受傷了嗎?沒有。夏末下意識地把左臂往身后藏。我聞到種消毒藥水味兒了。
奶奶可是醫學權威啊。該死,她怎么會忘了這一點呢?
末末,你這是怎么啦?夏末身體跟著奶奶的驚叫微微顫栗。沒什么,做實驗不小心燙的。低下了頭,她沒敢說真相。
那這些呢?奶奶用手摩挲著那些已結了疤的暗紅色細痕,蒼老的眼中都流出了渾濁的淚來。那是小時候弄的。她沒說那是媽媽打的。
走,奶奶認識一個很有名的外科大夫,讓他給你好好看看。老人顧不得吃飯拉著孫女就往外走。
不用了吧。她說。怎么不用?一個女孩子,那些傷看著就讓人害怕!奶奶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執行力極強。這時已開著車直奔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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