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從里塔河上的布魯克城到蘇考爾（2）

　　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大聲笑了起來。

　　“老伙計，沒什么可忙的。有的是時間，小子，有的是時間。聯(lián)隊貯藏所不會長腿跑掉的。等盧卡施中尉管過像我管的那么多先遣隊的時候，他才能說東道西哪。可是那時候他也不會再提他那套‘馬上去’的話啦。那都是不必要的著急，我這是實話。嘿，聯(lián)隊辦公室?guī)状蜗旅钫f，咱們第二天開拔，要我立刻去領(lǐng)配給。我呢，卻不慌不忙到這兒來舒舒服服喝他一盅。配給罐頭不會長腿跑掉的。聯(lián)隊貯藏所的事我比中尉清楚，軍官們跟上校在這兒一聊天，我就知道他們聊些什么。不說別的，咱們聯(lián)隊貯藏所根本什么罐頭也沒有，而且從來就沒有過。咱們的罐頭全在上校的腦袋殼里哪。每逢咱們需要罐頭，就總是從旅部弄個一星半點兒來，或是向別的聯(lián)隊去借點兒，如果咱們跟他們有交往的話。僅僅一個聯(lián)隊咱們就欠著二百多聽罐頭。我是拿定主意了！隨他們在會議上扯些什么，可是他們不用打算唬我。”

　　“你最好什么都不必操心，”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接著說。“隨他們愛怎么搞就怎么搞。要是他們在聯(lián)隊辦公室說咱們明天開拔，他們是在信口開河。鐵路上一輛車皮也沒有，咱們開什么拔？他們給火車站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站上，連一輛可以調(diào)動的車皮也沒有。別忙，小子，放從容些。樣樣都會水到渠成的，可就是用不著忙。這么辦沒錯兒。你要是聽我的勸，就該坐下來……”

　　“不成，”好兵帥克費了不小的勁兒說，“我得回辦公室去，萬一有人來電話呢。”

　　“要是你一定要去，就去吧，老伙計。可是去了你算不得漂亮，這是實情。你太急著奔回去工作啦。”

　　可是帥克已經(jīng)走出大門，朝著先遣隊的方向跑。

　　剩下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一個人了。他不時地咂一口酒，一面想著有個中士正帶著十個人在聯(lián)隊貯藏所等著他哪。一想到這個，他就自己微笑著，很神氣地?fù)]著手。

　　很晚了，才回到第十一先遣隊，看見帥克正守在電話旁邊。他悄悄爬到他的褥子上，立刻就和衣倒頭大睡了。

　　可是帥克依然守在電話旁邊，因為兩個鐘頭以前盧卡施中尉曾經(jīng)來過電話說，他還在跟上校商議著事情。可是他忘記告訴帥克不用在電話旁邊守著了。隨后弗克斯中士來電話說，他帶著十個人等了好幾個鐘頭，可是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還沒照面。不但這樣，而且聯(lián)隊貯藏所的門也根本是鎖著的。終于他看事情吹了，也就放棄了，十個人一個個都乖乖回到他們自己的營舍去。

　　帥克不時地拿起耳機來，偷聽別人的電話來尋開心。電話是個新發(fā)明，軍隊上剛剛才使用，它的好處是在線上誰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別人說的話。

　　輜重兵詛咒著炮兵，工兵對軍郵所罵爹罵娘。射擊訓(xùn)練班又跟機槍小組發(fā)著脾氣。

　　而帥克依然守在電話旁邊坐著。

　　中尉跟上校的商議又延長了。史羅德爾上校正在暢談著關(guān)于戰(zhàn)地勤務(wù)最新的理論，特別提到迫擊炮。他沒完沒了地談著，談到兩個月以前戰(zhàn)線還偏東南，談到各個戰(zhàn)斗單位之間建立明確的聯(lián)絡(luò)線的必要性，談到毒瓦斯，談到防空設(shè)備，談到戰(zhàn)壕里士兵的配給，然后他又講起軍隊內(nèi)部的情況。隨著他又扯到軍官和士兵、士兵和軍士之間的關(guān)系問題，以及臨陣投敵的問題。談到這一點，他順便指出捷克軍隊有一半是靠不住的。大部分軍官一面聽著一面肚子里都在納悶這個老糊涂蛋究竟要扯到哪年哪月才算了。可是史羅德爾上校繼續(xù)東拉西扯下去，講起新成立的先遣隊的新的責(zé)任，講起陣亡了的聯(lián)隊軍官，講起飛艇，講起鐵蒺藜，講起軍人的宣誓。

　　講到后一個問題的時候，盧卡施中尉想起整個先遣隊的人都宣過誓了，就差帥克沒宣，他那天不在師部指揮部。于是，他忽然咯咯笑起來了。這是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笑，對幾位靠他坐著的軍官很有傳染的力量，因而引起了上校的注意。這時候上校剛要講到德軍從阿登⑵撤退中所得的經(jīng)驗。他把這件事情的經(jīng)過說得亂七八糟，然后說道：

　　“諸位，這可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

　　于是他們就都到軍官俱樂部去，因為史羅德爾上校曾打電話給旅部指揮部。

　　帥克正守在電話旁邊打盹。電話鈴一響，把他吵醒了。

　　“喂，”他聽到耳機里說，“這是聯(lián)隊辦公室。”

　　“喂，”帥克回答說，“這是第十一先遣隊。”

　　“別掛上，”耳機里的聲音說，“拿桿鉛筆來，把這段話記下來。”

　　“第十一先遣隊。”

　　接著，下面是一連串混雜不清的句子，因為第十二和第十三先遣隊的電話聲音也都夾了進來，聯(lián)隊辦公室的通報就全部消失在一片嘈雜的聲音里了。帥克一個字也沒聽懂。但是后來耳機里聲音小了一些。隨后，帥克聽到里面說道：

　　“喂，喂，別掛上！把剛才記下來的話重念一遍。”

　　“重念什么呀？”

　　“自然是念記下來的話呀，你這個傻瓜。”

　　“什么話呀？”

　　“天哪，你是聾子嗎？念我剛才口授給你的話，你這個混蛋；”

　　“我沒聽清楚。有人總在攪。”

　　“你這個大笨蛋，你以為我閑著沒事，專門來聽你胡說八道的嗎？你究竟是記呀，還是不記？紙筆都拿好了吧？什么？沒拿好？你這個糊涂蟲！叫我等你找到算數(shù)？天哪，這成了什么軍隊啦！好，你究竟要我等多少時候哇？哦，你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真的嗎？你總算打起精神來啦。也許為這件事你還得換換制服吧。好，聽著：第十一先遣隊。記下來嗎？重念一遍。”

　　“第十一先遣隊。”

　　“連長。記下來了嗎？重念一遍。”

　　“ZurBesprechungmorgen記好了嗎？重念一遍。”

　　“ZurBesPrechungmorgen。”

　　“UmneunUhr.Unterschrift你知道Unterschrift是什么意思嗎，你這笨貨？是‘署名’的意思。重念一遍！”

　　“UmneunUhr.Unterschrift你知道Unterschrift是什么意思嗎，你這笨貨？是‘署名’的意思。”

　　“你這個大笨蛋！底下署名是史羅德爾上校，傻子。你記下來了嗎？重念一遍！”

　　“史羅德爾上校，傻子。”

　　“好吧，你這蠢貨！接電話的是哪個呀？”

　　“我。”

　　“真要命，‘我’是誰呀？”

　　“帥克。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謝天謝地。”

　　帥克掛上耳機，就開始叫醒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給養(yǎng)軍士頑強抵抗起來，當(dāng)帥克搖撼他的時候，他揍了帥克的鼻子。然后帥克終于使得給養(yǎng)軍士揉揉眼睛，驚慌地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到目前為止，還沒發(fā)生什么事，”帥克回答說。“可是我想跟您談一談。剛才咱們接到一個電話，叫盧卡施中尉明天早晨九點鐘一定要到上校那里再開一次Besprechung。我不知道怎么辦。我是現(xiàn)在去告訴他呢，還是等到明天早上？我猶豫了好半天，不曉得應(yīng)不應(yīng)該叫醒您，可是最后我想還是請教請教您的好。”

　　“看在老天的面上，讓我睡去吧，”給養(yǎng)軍士哀求著，大大打了個呵欠。“你早上去吧，可是別喊醒我。”

　　他翻了個身，馬上又睡著了。

　　帥克重新回到電話旁邊，坐下以后也悄悄地睡去。他沒把耳機掛上，所以人家打擾不了他的睡眠。聯(lián)隊辦公室的電話員又有話要通知第十一先遣隊，叫他們第二天上午十二點向聯(lián)隊軍官報告有多少人還沒打傷寒預(yù)防針，可是電話叫不通，氣得他罵起來了。

　　這時候盧卡施中尉仍然在軍官俱樂部里。他把剩下的黑咖啡喝完，然后回家了。

　　他就著桌子坐下，在他當(dāng)時心境的支配下，開始給他姑姑寫起一封動人的信：

　　親愛的姑姑：

　　我剛接到命令，我和本先遣隊即將開往前線。前方戰(zhàn)事劇烈，我方傷

　　亡慘重，這也許是我寫給你的最后一封信了。因此，在信尾我不便用“再

　　見”二字。向你告?zhèn)€永別我想也許更相宜些。

　　“明天早晨再把它寫完吧，”盧卡施中尉這樣決定后，就去睡覺了。

　　隨著連部各個廚房煮起的一片咖啡精的味道，早晨到來了。帥克醒來，不知不覺地把耳機掛上，直好像他剛打完電話。他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做了一番清晨散步，嘴里很起勁地哼著個調(diào)子，把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吵醒。他問起幾點鐘了。

　　“他們剛吹過起床號。”

　　“那么我喝點咖啡再起來，”給養(yǎng)軍士這樣決定了。他做什么都是從容不迫的。“而且爬起來他們一定又趕著咱們做這個做那個，到頭都是像昨天的配給罐頭那樣白干。”

　　電話鈴響了，給養(yǎng)軍士接的。他聽到盧卡施中尉的聲音，問起領(lǐng)配給罐頭的事辦得怎樣了，隨后聽到了責(zé)備的聲調(diào)。

　　“他們沒有，長官，我向您保證，”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對著電話筒大聲嚷道。“他們哪里會有呢？長官，全是瞎謅的。兵站可以負(fù)責(zé)。長官，用不著再派人去。我正要打電話向您報告呢。我到軍營里的酒吧間去過沒有？長官，嗯，老實說，我去過一會兒。不，長官，我沒醉。帥克在干么？長官，他在這兒哪。我叫他嗎？”

　　“帥克，來接電話，”給養(yǎng)軍士說，然后又低聲說道：

　　“如果他問起我回來的時候什么樣兒，你就說我很好。”

　　帥克接電話：

　　“報告長官，我是帥克。”

　　“喂，帥克，那配給罐頭究竟是怎么一檔子事啊？都領(lǐng)到了嗎？”

　　“長官，沒有，連個影子也沒有。”

　　“聽著，帥克，我們露營一天，我要你每天早上都向我報到。直到我們開拔，你都不許離開我。你昨天晚上干些什么？”

　　“我在電話旁邊守了一夜，長官。”

　　“有什么消息嗎？”

　　“有的，長官。”

　　“那么，帥克，別又瞎扯了。有什么人報告什么要緊的事嗎？”

　　“有的，長官，可是到九點鐘才來。我不想去打攪您。那我可不愿意做。”

　　“那么，看在上帝的面上，告訴我啦！”

　　“長官，有一個口信。”

　　“呢，說些什么呀？”

　　“我都記下來了，長官。大致是這樣：‘記下一個口信來。你是誰呀？記下來了嗎？重念一遍。’”

　　“你別搗蛋了，帥克。告訴我口信里講的是什么，要不然，等我抓到你的時候一定狠狠揍你一通。那么，講些什么？”

　　“長官，今天早晨九點又要跟上校開Besprechung，夜里我本想把您喊醒，可是后來我又改了主意。”

　　“我想你也應(yīng)該改改。凡是能夠挨到早上再告訴我的，你最好別把我從被窩里拽出來。又一次Besprechung！隨它去！把萬尼克叫來聽電話。”

　　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接電話：

　　“長官，我是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

　　“萬尼克，給我開一張，讓我想想看，開一張什么？喚，對了，開一張軍士的名單，注明他們的軍齡。然后開上連部的配給。要不要按照國籍開名單？要的，那個也開上。今天旗手普里士拿爾在干什么？檢查士兵的裝備？賬目？等配給發(fā)完以后我就來簽字。誰也不許進城去。掛上吧。”

　　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從一只標(biāo)著“墨水”字樣（為了避免人們誤飲）的瓶子，往他的黑咖啡里倒了點甜灑。他坐在那兒一面呷著他的咖啡，一面望著帥克說道：

　　“咱們這位中尉朝著電話大嚷了一;通。他每個字我都聽懂了。我想，跟他待了這么些日子，你一定對他很了解吧。”

　　“那自然嘍，”帥克回答說。“我們親密透了。哦，我們共過不少患難。他們屢次想拆散我們倆，可是我們總想法又湊到一塊兒啦。他芝麻大的事兒也都非我不成。有時候我也不明白為什么要那樣。”

　　史羅德爾上校所以又召集一次軍官會，實在是為了他自己想表演一番他自己演說的才能。Besprechung開始以后，史羅德爾上校強調(diào)軍隊眼看就要開拔，需要多多開會研究。他接到旅長的通知說，他們正在等著師部的命令哪。士兵的斗志要很強才成，連長們一定要注意，一個士兵也別讓溜掉。他又把頭天說過的話重復(fù)一遍，把最近的戰(zhàn)局也又講了一通，并且堅持說：任何足以損害士氣和斗志的，都是不允許的。

　　在他面前的桌上釘著一張戰(zhàn)局地圖，大頭針上標(biāo)著一面面的小旗。可是小旗都搞亂了。戰(zhàn)線也變了樣子。標(biāo)著小旗的大頭針散落在桌子底下。

　　聯(lián)隊辦公室的辦事員養(yǎng)了一只公貓。半夜里，整個戰(zhàn)局都被這只心愛的畜生攪個亂七八糟。這畜生在整個奧匈帝國方面的戰(zhàn)區(qū)拉了屎，然后，為了想把它拉的屎掩蓋起來，又把小旗子一面面地扯了下來，弄得陣地下到處盡是屎。隨著，它在火線和橋頭堡下撒滿了尿。把軍團弄得一塌糊涂。

　　史羅德爾上校恰巧很近視。先遣隊的軍官們屏息望著史羅德爾上校的手指頭離那一小攤一小攤的屎越來越近。

　　“諸位，從這里到布格河上的蘇考爾……”史羅德爾上校帶著預(yù)言家的神氣開始說道，并且機械地把他的食指朝著喀爾巴阡山伸去，結(jié)果，就伸到一攤貓屎上去了，那屎原是公貓為了使戰(zhàn)局地圖凸得像個模型而拉的。

　　“長官，看來好像一只貓曾經(jīng)……”撤格那爾上尉畢恭畢敬地代表在座的軍官們說道。

　　史羅德爾上校趕快跑到隔壁辦公室去，隨后聽到房里一陣可怕的咆哮。上校猙獰地恫嚇說，要把貓屎抹到他們的鼻子上。

　　經(jīng)過短短一番審訊，才查出那只貓是聯(lián)隊年紀(jì)最輕的辦事員茲衛(wèi)比斐士兩個星期以前帶到辦公室來的。這件事證實了以后，茲衛(wèi)比斐士就卷起行囊，由一個高級辦事員帶到衛(wèi)兵室去。他得留在那里，靜候上校的發(fā)落。

　　會議這樣就差不多結(jié)束了。上校紅漲著臉回到奉召而來的軍官面前的時候，他簡單說了一句：

　　“我希望諸位隨時作好準(zhǔn)備，等我的命令和指示。”

　　局勢越來越叫人感到迷茫。他們是就要開拔呢，還是不呢？坐在第十一先遣隊辦公室電話旁邊的帥克聽到種種不同的意見：有的悲觀，有的樂觀。第十二先遣隊打電話來說，他們辦公室里有人聽到說，非等他們訓(xùn)練好移動目標(biāo)的射擊，以及把一般的射擊教程都訓(xùn)練完了才開拔呢。可是第十三先遣隊不同意這個樂觀的看法，他們在電話里說，哈沃立克下士剛剛從城里回來，他在城里聽一個鐵路職工說，車皮已經(jīng)停在站上了。

　　帥克坐在電話旁邊，打心坎上喜歡這個接電話的差事。對所有的問詢他一概回答說：他沒有什么明確的消息可以奉告。

　　隨后又來了一連串的電話，經(jīng)過好半天的陰錯陽差帥克才記了下來。特別是頭天晚上有一個他沒能記下來的電話，當(dāng)時他沒把耳機掛上，自己就倒頭睡了。這就是關(guān)于哪些人打了防預(yù)針、哪些人沒打的那個電話。

　　后來又有一個遲到了的電話，是關(guān)于各連各班的配給罐頭的。

　　旅部電話第七五六九二號，旅字命令第一二二號。廚房堆棧訂貨時，所需各件應(yīng)按下列次序排列：一、肉；二、罐頭；三、青菜；四、罐頭青菜；五、白米；六、通心粉；七、燕麥和麩糠；八、土豆。上述兩項次序改變?yōu)椋核摹⒐揞^青菜；五、青菜。

　　后來帥克又接到一個電話，對方口授得非常之快，記下來有點像密碼了：

　　隨后更加接近允許但是已經(jīng)可是或者因而雖然同樣以后再報告。

　　帥克對他自己寫下來的話感到十分驚奇。他大聲連念了三遍。給養(yǎng)軍士萬尼克說：“這都是些無聊的廢話。這些話都是瞎扯蛋。自然，這也許是密碼，可是這不是咱們的職務(wù)。把它丟開！”

　　給養(yǎng)軍士又往他的床上一倒。

　　這當(dāng)兒，盧卡施中尉正在他的斗室里研究著他的部下剛剛遞給他的那份密碼電文，研究著關(guān)于密碼譯法的指示，也研究著關(guān)于先遣隊開往加里西亞前線時應(yīng)采取的路線那個密令：

　　七二一七一一二三八一四七五一二一二一三五＝馬尊尼。

　　八九二二一三七五一七二八二＝拉伯。

　　四四三二一一二三八一七二一七一三五一八九二二一三五＝柯馬洛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