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朝野之亂

半月以后，童貫的府上，張燈結彩，鼓樂齊鳴。童貫正奉旨宴請金使。眾人喝著酒，唱著曲兒，這時候，皇上突然有事宣童貫進宮。童貫于是只能喚出了兒子童師閔相陪金使，自己回到了偏廳，由張玉燕伺候更了衣，才出了府門，坐了八抬大轎，直往皇宮而去。

趙佶在乾元殿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來回踱著步子。剛才，蔡京送來了好幾份六百里加急的來報，沒想到，現在竟然有好幾處的百姓造反。山洞的宋江，淮西的王慶，河北的田虎，而且攻州取縣，所向披靡。

趙佶又急又氣，連午膳都沒有用。想了好久，想起來現在童貫掌管著樞密院，全國的軍事都歸他管時，便速召他進宮。

過了大半個時辰，童貫才趕到。

“童愛卿，你可來了！”趙佶見了他，如釋重負。二人在殿中說起起義一事。不一會兒，又有急報。童貫接過了奏報，一口氣看完了，不由大吃了一驚，“皇上，又反了一路！”

趙佶的臉色大變，“怎么回事？朕也算是有道的明君了，待百姓也不薄，可，怎么會有這么多人造反呢？真是豈有此理。愛卿，是誰的急報？”

童貫道：“是兩浙都監蔡遵來的急報，說是有個方臘，傳教造反已然攻占了睦州的梅城和整個清溪縣。”

趙佶將桌上的杯子一摔，喝道：“兩浙的官吏都是干什么吃的！江南，最為富饒，怎么會有人造反？”

“臣不知，此事，李若冰大人該是比較清楚，臣聽說，他可是剛從江南歸來。再而，臣聽說，是江南的百姓對這花石綱有怨言。”

“哦，”趙佶瞇了瞇眼，“朱勔怎么說搜集花石綱并未侵擾百姓呢？這李愛卿既是知曉江南的事情，卻為何又只字不提？”他怒斥一聲。童貫沒再說話，朱勔是蔡京保舉的，趙佶對其又是親睞有加，他當然是閉口不語，誰知道這皇帝是一個什么心思。對于蔡京，朱勔以花石綱取悅趙佶，暗中借機排擠自己，童貫已經略有耳聞，同時也深有洞察，可是現在蔡京也是大權在握，位極人臣，他也只好暫且忍住。如今，兩浙發來了急報，這正是絕好的機會，他心里恨不得方臘他們再奪幾個城池，把聲勢鬧得更大一些。

“童愛卿，你怎么不說話？”趙佶見童貫又好久不說什么，江南一事，他確實是有些急了。

童貫想了一會兒，才忽而道：“啊，皇上，微臣在想，是否就讓兩浙的都監蔡遵領兵就地鎮壓！其實，這李大人，足智多謀。也可領兵。”

趙佶略有遲疑，在朝中李若水只是一名文弱之人，怎可領兵打仗？“這行嗎？”

“行——”童貫斬釘截鐵地說道。

趙佶的一顆心，忐忑不安，忙宣了李若冰。李若冰到時，已是下午時分。他行了一個禮，“叩見皇上。”

“清卿，平身。朕這幾日是累了，只想找你談談心。”趙佶侍弄著花花草草，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李若冰說著。李若冰福了福身子，“微臣惶恐！”他壓低了聲音道。

趙佶不看他，只是盯著那些花草：“十年前，朕在江南中了一棵樹，那時還是小樹，現在卻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了，蒼蒼如蓋，到處吸取著這民間的養分，據說已經是引起了百姓的不滿。這事，你可聽說過？”

李若冰只是道：“微臣不知。”他一臉的平靜，看不出起伏。

趙佶折了一個枝條，丟在地上，緩緩道：“你不知？你若不知，誰知？朕并非是糊涂至極的人。你為官幾時了？”

李若水看了趙佶一眼，答道：“回皇上，十年了。臣多謝皇上多年一來的庇護。”

“朕倒忘了，對了，你家里的事情，查得怎么樣？”趙佶半閉著眼睛，憶起了往事一般。李若冰不答，趙佶的眼睛已經睜開了，“你且放一放這一件事，若是真念朕的恩情，就替朕先除了這方臘去，我大宋大好河山，豈容得他一個刁民在此興風作浪。”

李若冰一怔，回道：“平亂之事，卻非微臣職責，況且，微臣只是一個小官，還沒有這個能力。皇上還請三思。”

“都是屁話！這童貫，朕是難靠，應奉局就是他所設，他豈會自損利益。都說你腦子好使，趕緊給朕去想辦法！你三番兩次都能如此快速的來回于江南和汴京之間，對這江南該是熟悉透了才是。”趙佶語氣微怒。

李若冰一笑，趙佶對他的底子倒是知道一些，不過不全，但是，他也不擔心他知道些什么。“若是臣說，要廢了這花石綱，罷了朱勔，皇上覺得怎么樣呢？”他的語氣也不再是剛剛的那般低微，有一種雄壯之氣。

趙佶看了他一眼，好久才擺了擺手，“這一棵樹，早晚是要除掉，罷了，任你去吧。”李若冰于是退了下去，可是，他分明是眉頭不舒。

一月之后，各地的敗報便如同雪片一般飛進了京城。趙佶寢食難安。尤其是江南的方臘，這廝不僅將兩浙的都監蔡遵活埋在了息坑，而且連克八州二十五縣。不但如此，方臘竟然還在清溪縣內的幫源洞你中，起造宮殿，內苑，宮闕，設官致禮，大有分庭抗禮之勢。

“豈有此理！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吃屎的！”趙佶氣得不輕，在朝上把奏折狠狠地丟擲在地上。臉色蒼白，幾乎站都站不穩了。

大臣們驚慌失措，面面相覷。

“臣愿意領兵南下，收拾這賊子！”大臣之中忽而站出了一個人。

趙佶抬頭，見是李綱，思忖了一會子。“李愛卿若是南下了，誰來拱衛我京師？”李綱管的是京師的禁軍，禁軍怎可調動。若是調動，豈不是自亂陣腳，給遼人、金人可趁之機？趙佶雖是氣得糊涂了，可是，這一點，他還是想得很清楚的。江南雖是重要，可畢竟不在手邊，若是手邊就現實沒有了，那還有什么本錢去，守住江南一地。

整個朝野都亂了，商議之下，還是沒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