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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的那天我異常興奮，終于可以每天都看到想看的人了。假期時她不熱衷于見我，或者說她一直都不熱衷于見我，我總是想一個電話就把她叫到身邊，可每次都是一番周折。無論什么時候都想看到她，可是她不這樣想，我一面備受煎熬，一面又小心翼翼不去過分打擾她。

　　座位沒有換，她安靜地坐在前面，頭發被打上一層薄薄的光暈，泛著淺淺的金紅色。我常?？粗矍八纳碛俺錾?，她笑的時候一邊嘴角翹起來，眼里閃出動人的光，有時候會傻傻地想，就算什么都不干，光是每天看看她就滿足了。

　　猛地回神，發現嚴秋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在看我了?！澳闵道?，”她帶著一點笑意看我，“發什么呆呢？”

　　我不自在地抓抓頭發，“沒有……”

　　她兩只胳膊撐在我桌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月底快到了?！?/p>

　　“哈？”

　　她不答話，眼巴巴看著我，帶著一絲期待和興奮。我也很想知道她在說什么，好接個話讓她開心一下，無奈腦中搜羅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來。見我始終一臉茫然，她故意失落地嘆了一口氣，作勢要轉身過去。我急忙拉住她：“喂，告訴我啊?！?/p>

　　“我生日要到了！”她氣沖沖地瞪了我一眼。

　　“哎……”我默默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這記性。

　　接下來的很多天里，我一直在思考著怎么給嚴秋玲過生日的事情。雖然心里知道她不是那種講究排場要面子的人，也知道她之所以提醒我不是為了索要什么，她就是開心，想和我一塊兒過。

　　我畢生第一次進了學校門口那家充滿了粉色氣息的禮品店，為了不讓自己太過尷尬，我特意叫了于越一起去。我一直覺得男人來這種地方是非常不齒的，映入眼簾的全是大堆的毛絨熊和瞪著大眼睛的海綿寶寶。于越饒有興致地站在一排打火機前欣賞了半天，然后湊過來問我：“哎，給咱班長買什么啊？”我無力地搖搖頭。其實好像送什么都行，又好像送什么都顯得不合適，糾結了一陣還是走了出去。我想給她一個最難忘的生日，讓她永久地記得這樣一天。

　　她生日恰巧是周五，我在周四那天晚上來到她家樓下，遠遠看到她的屋子拉著窗簾，里面透出光亮。周圍靜悄悄的，偶爾有一只野貓跑過去。我默默掐著時間，趕在十二點整的時候給她發出一條短信：開窗子看樓下。

　　果然只用了幾秒鐘，淡色的窗簾被拉開了，她滿臉吃驚地看著我。她穿著一件隨便的寬松衣服，頭發散開著落在胸前。我仰起臉沖她笑，她拉開窗戶壓低聲音問：“你怎么來了？”聲音里帶著隱隱的笑意。她家住在三樓，以至于我甚至聽到了她淺淺的笑聲。

　　看到她這樣我心里只是高興，知道她爸媽或許都睡下了，我也壓低聲沖她說：“你看著。”隨后掏出火機順著地上的引子點著，一瞬間整個天空都亮了起來，煙火不斷地沖上高空，又零零星星地熄滅，她臉上也映下了不少亮晶晶的光芒。所有的煙火都被我事先連好，只要開頭點一回，它便會一直燃燒下去，我特意選了只有火花沒有聲音的類型，為了不吵到人。

　　她趴在窗臺上，眼中充滿了一種柔和的光，像是在笑，又像是快要流眼淚。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煙火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鐘，那個時候我心里面充滿了莫名的激動，我以為這一刻將會永遠作為一種不會褪色的美好存在被定格在我們年少的記憶里。

　　她沖我興奮地揮手，又向屋里指了指，說：“家里還有人，我出不去?！?/p>

　　我搖搖頭：“你不用下來，我等會兒就回去?！?/p>

　　她將頭使勁探出來，有些不舍地沖我笑：“那你早點回家?！?/p>

　　我揚揚手，低下頭悄悄笑了一下：“你進去吧，別著涼?！彼驹诖扒熬従応P窗戶，在只剩下一個小縫的時候，我叫她，“班長?！?/p>

　　她停下來，看著我。

　　“生日快樂。”

　　那天，我在她家樓下抽完三支煙，路過的行人一定都覺得我瘋了，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地在笑。每一次和嚴秋玲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會覺得生活中那些雞毛蒜皮的煩悶通通顯得那樣無足輕重，她總是那么好地來到我面前，給我最好的笑容，就像一劑強效的抑制劑，將我心里那些陰暗不堪的念頭全部洗刷得干干凈凈。

　　而真的到了周五那天，我放學后飛快地跑出教室，守在校園門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天學校里人多得嚇人，大家都像魚一樣從門口一涌而出。人聲鼎沸中，我站在一棵樹旁邊，手里抱著一只個頭和我差不多高的熊，看上去蠢極了。我承認，在等她出來的過程里我緊張得有點胃疼。其間還碰到了正要去臺球廳鬼混的于越，他一面走來一面笑得高深莫測：“哎，我就說吧，女孩兒都喜歡熊！”

　　等了很久嚴秋玲才小跑著出來，抬頭看到我時顯然腳步頓了一下，接著她做了一件讓我熱血沸騰的事。她猛地撲過來，雙手抱住了我的脖子，我左手還扶著熊，只能用空出的右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她的臉埋在我的肩膀上，看不到表情，我定定站在原地任她抱著。那個擁抱其實不過持續了幾秒，我現在回想時卻覺得那樣長，甚至還能想起她雙手環在我頸間的力度和當時自己炙熱滾燙的胸膛。那幾秒鐘過后，她抬起臉輕輕蹭了蹭我，小聲道：“司維，謝謝。”

　　之后的事情已經模糊不清了，我只記得那天的我整個被一種近乎不真實的興奮和甜蜜包圍著，直到很晚回到家里時心跳仍然跳得如同擂鼓一般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