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天亮時候,貼著對面墻壁躺著的巡官助手一連打了一陣呼嚕,又夾雜著尖細的鼻音,結果把帥克吵醒了。他爬起來,把那個助手搖了搖,然后又躺了下去。這時候,雞叫了,太陽不久也升了起來。老婆婆由于頭天晚上的奔走,也睡過了頭,這時來生火了。她發覺門是敞著的,大家都大睡特睡。衛兵室里的油燈還冒著煙。老婆婆嚷了一聲,把帥克和助手都從床上拖了起來。她對助手說:“你害不害臊,衣裳不脫倒下就睡,像牲口似的。”最后,她用著重的口吻叫他去把巡官喊起來,同時說,他們都是一群懶鬼,成天只知道睡覺。
把巡官喊醒是很吃力的事。他的助手費了很大勁才讓他相信那已經是早晨了。終于他四下里瞅了瞅,揉了揉眼睛,開始記起頭天發生的事情。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把他嚇了一跳,他心神不定地望著他的助手,這樣說:
“他沒溜掉吧?”
“不會的,他很懂得漂亮。”
助手開始在房里踱來踱去。
這時巡官又在重新抄寫他那篇呈文,因為頭天灑了一灘墨水,經他一舔,看起來上面好像涂上桔醬似的了。他把全文又安排了一下,隨后記起有一件事他還沒審問。因此,他就把帥克傳來,問道:
“你會照像嗎?”
“會。”
“你身上怎么不帶照像機呢?”
“因為我沒有,”帥克這么干脆爽快地回答了。
“可是假若你有的話,就一定照的吧,是不是。”巡官問道。
“如果豬有翅膀,它們也會飛的,”帥克回答說,一面溫和地望著巡官那張充滿了疑問的臉。巡官這時候頭痛得厲害。他唯一想得起的問題是:
“照火車站困難不困難?”
“那再容易沒有了,”帥克回答道,“因為火車站永遠在一個地方,不動彈,你也不必告訴它說:做個快樂的表情。”
于是,巡官可以這樣結束他的呈文了:
關于呈文第二一七二號,乞鈞座準職補充如下……
而這就是他所補充的:
……職盤問時,該犯供稱,彼工照像,而尤喜拍取車站景物。職雖并未于其身上搜得照像機,依情推測,彼為避免隨身攜帶致引起注意,諒必隱匿他處,此由其供稱如攜帶照像機即必拍照一點足以證明也。
由于頭天喝的那通酒,巡官腦袋還暈乎乎的,如今這件照像的事在他的呈文里越搞越糊涂。他接著寫道:
據供,彼所以未取車站建筑,以及其他國防要塞,僅由于彼隨身未攜帶照像機耳。茍彼當時攜有所需之攝影器具,職深信彼定當拍取無疑;該項器具彼不過隱匿他處而已。故職之未能于其身上搜得照片,僅由于彼末帶攝影器具而已。
“寫得很夠了,”巡官說,他在呈文上簽了個字。他對自己干的事滿意到了家,并且把呈文揚揚得意地念給他的助手聽。
“這活兒做得很地道,”他說道。“呈文就是這個寫法。一切情節都得寫進去。告訴你,審問犯人這件事可不簡單,先生,不簡單呀。如果你不能把情節一古腦兒全塞進去,引起上頭那些家伙們的注意,叫他們直起身子來,那就等于白寫。把那小子喊進來,咱們跟他講清楚。”
“這位先生現在要把你帶到皮塞克警察分局長那兒去了,”他大模大樣地對帥克宣布說,“照規矩本應該給你戴上手銬,可是我認為你是個正派人,所以這回我們就不給你戴了。我很信得過你不至于在半路上溜掉的。”
巡官顯然是被帥克那張溫厚的臉所感動了。他又說道:
“并且希望你不要怨恨我。現在把他帶走吧,呈文在這里哪。”
帥克就跟著那位助手上了路。人們看到這兩個人一路親切地懇談著,以為他們必是很老的朋友,這時候趕巧結伴進城去呢。
過了一會兒,他們走到一家路旁的小店。
“今天風刮得很厲害,”助手說道。“咱們喝上它一口半口什么酒總不會礙事的。你不必讓人知道我正把你帶到皮塞克去。那可是個國家機密。”
助手進店以前,相信喝上一口半口酒總不致礙事的,他是太樂觀了,因為他沒估計到這個原則可能會大規模地應用起來。當他喝到第十二口的時候,他就很堅決地宣布說:分局長的中飯要吃到三點鐘,因此,早去了也沒什么好處,何況剛又刮了一場風雪。如果他們四點鐘到得了皮塞克,時間就充裕得很哪。只要六點鐘能到得了,就從從容容的。反正皮塞克也跑不了。
“在這種壞天氣里,咱們能找個這么暖暖和和的好地方,運氣總算是不壞哩,”他說,“戰壕里那些小子們可比咱們在這里烤火苦多了。”
助手決定他們可以動身往皮塞克走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在風雪里,他們看不到一碼遠。助手說:
“跟著你的鼻子走吧,走到皮塞克算數。”
這話他說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當他說到第三遍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不是從大路上來,而是從一個低處傳來:他是沿著一座覆著積雪的土坡滑了下去的。他扶著來復槍,費了好大勁才重新爬回大路上。
等他終于摸到了帥克,就用一種困惑而沮喪的口吻說道:
“我很可能把你丟了。”
“這個你用不著擔心,”帥克說道。“最好是把咱們拴到一起,這樣,咱們誰也丟不了誰。你有手銬嗎?”’
“當警察的老得隨身帶著手銬,”助手誠懇地說,一面使勁圍著帥克轉。“也可以說,手銬就是我們的隨身寶。”
“那么就戴上吧,”帥克催促著。“咱們看戴上怎么樣。”
這位法律的維護者熟練地擺弄了一下,就把手銬一端扣到帥克的手上,另一端就扣到他自己的右腕上了。這時候,他們兩人就像一對暹羅的雙胞胎⑼一般連到一起了。他們形影不離地沿著大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每逢助手跌個交,他總把帥克也拽下去。這樣一來,手銬把他們腕子上的肉都磨破了。最后,助手大聲說,他實在受不了啦,只好把手銬松開。他費了好半天事想把他自己跟帥克分開也沒成功,于是就嘆口氣說:
“咱們倆拴到一起,直到永永遠遠。”
“阿門!”帥克應了一句。他們繼續踏上他們那麻煩的旅程。助手的心情十分沮喪,經過許多可怕的磨難,當他們終于在夜晚到達皮塞克警察分局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垮了。他在樓梯上對帥克說道:
“看要吵嚷一通了,咱們可誰也離不開誰。”
吵嚷是當分局巡官請分局長柯尼哥上尉出來的時候發生的。
上尉第一句話就是:
“我嗅到氣味了。”
“哦,老伙計,你的底給我模著了,”上尉說道,他的敏銳而有經驗的嗅覺使他毫厘不爽地看透了是怎么回事。“甜酒,法國白蘭地,檸檬威士忌酒,櫻桃白蘭地,淡酒,白酒。”
“巡官,”他掉過身來朝他的部下接著說下去。“這是個反榜樣。他把自己跟犯人扣到一起了。他是喝得爛醉來的。這件事得正式調查一下。把他們的手銬打開。”
“你帶著什么?”他問助手道,助手反著手敬禮。
“長官,我帶來一份呈文。”
“哦,一份呈文?老伙計,會有一份控告你的呈文的,”上尉干巴巴地說道。“巡官,把他們都關起來,明天早晨把他們提上來審問。你把呈文看一遍,然后送到我那里去。”
上尉把巡官起草的那件關于帥克的“呈文”研究了一番。他本分局的巡官站在他面前暗自詛咒著上尉和他那些呈文,因為他的朋友正等著他去湊成一桌王牌戲呢。
“巡官,前不久我不是告訴過你說,普魯提文的那個巡官是我所見識過的頭號大笨蛋嗎?”上尉說道。“可是普提木的巡官這份呈文把他壓倒了。那個喝得醉醺醺的壞蛋警察帶來的兵根本不是個間諜。我估計他是一名普通的逃兵。呈文里廢話連篇,連個毛孩子也可以看得出寫呈文的那家伙,動筆的時候一定醉得昏天黑地了。”
他又把普提木送來的呈文看了一遍,然后吩咐立刻把帥克帶上來,同時,往普提木拍一封電報,通知那個巡官明天到皮塞克來。
“你是在哪個聯隊上開的小差?”上尉接見帥克的時候,這樣向他打招呼。
“我不論在哪個聯隊上也沒開過小差。”
上尉仔細瞅著帥克,發現他那張神色安詳的臉上顯得十分輕松,就問道:
“那件制服你是怎么弄到的?”
“每個士兵入伍的時候都要領一套制服的,”帥克帶著溫和的笑容回答說。“我是第九十一聯隊的人,我從來也沒開過小差。實情恰恰相反。”
帥克說最后一句話時,口氣是這樣著重,上尉聽了驚愕得嘴巴都合不上來了。他問道:
“你說恰恰相反是什么意思?”
“這簡單極了,”帥克用透露底倩的神情解釋道。“我正要奔回我的聯隊去。我不是從聯隊上逃出來的,而是正在四下里找我的聯隊。我的愿望只是盡快地趕上我的聯隊,那么,我想也許這種愿望弄得我慌張得反而越走離布迪尤維斯越遠,盡管那里大家都在等著我。普提木那里的巡官在地圖上指給我布迪尤維斯是在南邊,可是后來他卻打發我往北走。”
上尉打了個手勢,意思是普提木的那個巡官還干過比打發人家往北走更壞的事呢。
“這么一說,你是找不到你的聯隊了,對嗎。”他說道。“而且你想找到它?”
帥克把整個情況都向他說明了。他提到塔伯爾,以及一切去布迪尤維斯途中他所走過的地方。
帥克興致勃勃地描繪了他跟命運所做的搏斗,以及他曾經怎樣百折不撓地盡到一切力量去找在布迪尤維斯的第九十一聯隊,而結果他的一切努力都落了空。
上尉做了一個明快的決定。他叫辦公室打出下面這封信,信上照顧到公文程式在用字上的細膩和考究。
案據來人約瑟?帥克稱,彼系貴聯隊士兵,是潛逃嫌疑經我駐普提木派出所扣留。彼云現正首途前往貴聯隊。此人身矮而粗胖,五官端正,瞳為藍色,無其他顯著特征。隨函奉上附件乙壹號,系我局為此人所墊付之伙食費,請轉呈國防部,并希開具字據,以資證明該士兵業已交到貴聯隊,外奉附件丙壹號,上列該士兵被捕時隨身攜帶之官方分發物件,收到后亦請在單上具名是幸。此致駐布迪尤維斯之奧匈帝國皇家步兵第九十一聯隊指揮官。
帥克興高采烈、而且準時地完成了由皮塞克到布迪尤維斯之間的一段火車旅程。他隨身跟了一個年輕的警察,這個人是才當上警察的,一路上眼睛不離帥克,生怕一不小心,他會溜掉。
不久,他們就到了兵營。
到達的時候,盧卡施中尉已經上了兩天班,他坐在警衛室的桌前,一點也沒料到什么事情會發生,而這時候警察就把帥克連同有關的公文一并帶進來了。
“報告長官,我歸隊來啦,”帥克說道,一面莊重地敬著禮。
隨后發生的事寇塔珂少尉全都在場,他后來常常這樣描繪說:帥克報告完了,盧卡施中尉就跳將起來,抱住他自己的腦袋,頭朝后向著寇塔珂身上倒栽過去。他緩緩醒過來以后,帥克依然舉手敬著禮,嘴里不斷地說著:“報告長官,我歸隊來啦。”聽見他說話,盧卡施中尉臉色蒼白得像張紙。他用哆哩哆嗦的手把關于帥克的公文拿起來,簽了名,然后吩咐大家一齊都出去。這以后,他就把自己跟帥克一道倒鎖在警衛室里了。
于是,帥克就這樣結束了他這場布迪尤維斯的遠征……
帥克和盧卡施中尉兩個人使勁互相瞅著。
中尉用一種悲愴絕望的神情瞪著他,而帥克卻溫柔多情地望著中尉,真像他是個失而復得的情人一般。
警衛室靜寂得像座教堂。走廊上可以聽到一個人走路的腳步聲。從聲音判斷,一定是個自愿軍官⑽,因為頭著了涼,所以留在兵營里。他用鼻音談說著他正學得滾瓜爛熟的一些軍隊掌故。下面這段就很清晰地從門外傳了進來:
“皇室視察要塞的時候,應當受到怎樣的招待呢?”
“皇室走到被視察的那座要塞附近,所有的碉堡和城壘立刻都要鳴炮致敬。司令官手持指揮刀騎在馬上,上前迎接,然后就……”
“唉,別瞎扯啦!”中尉朝走廊大聲喊了一聲。“滾你的蛋吧。如果你不舒服,干么不鉆進被窩兒里躺躺?”
這時候可以聽到那位自愿軍官走開了,然后走廊的那頭傳來帶有鼻音的吟誦,像輕微的回聲一般:
“司令官敬禮,同時,排炮繼續放下去,重復三遍以后,皇室就下車了。”
中尉和帥克又默默地彼此望了望,最后盧卡施中尉帶著辛辣的諷刺口吻說道:
“帥克,久違了。你又像個假錢幣似的蹦回來了。看來我是甩不掉你啦。好吧,他們已經發了一張逮捕你的拘票,明天你就會被帶到聯隊警衛室去。我不打算罵你一通來浪費我的精神。你發瘋發過了頭,你該當倒楣啦。”
盧卡施中尉搓著雙手說:
“是的,帥克,你這回可跑不掉啦。”
他回到桌前,在一張紙上寫了幾行,把警衛室門前站崗的哨兵叫進來,吩咐他帶著那個便條,把帥克交給禁切室的看守長。
帥克就被帶走,穿過兵營的廣場。禁閉室的門上有個黑底黃字的木牌,上面寫著“聯隊拘留室”字樣。中尉臉上毫不隱諱自己的高興,望到看守長把門打開,望到帥克消失到里面。過了一會兒,看守長一個人在門口出現了。
“謝天謝地,”中尉對自己大聲說道,“現在可把他關到一個牢靠地方啦。”
這時候,史羅德爾上校正和其他軍官們在旅館里聽剛從塞爾維亞僅剩一條腿(他給牛犄角頂了一下)回來的克里赤曼中尉談從參謀部看到的一次對塞爾維亞陣地的進攻。史羅德爾上校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傾聽著。隨后,坐在他近處的一個青年軍官很想當著上校賣弄一下他是多么殘酷無情的一名戰士,就大聲對他旁邊的人說:
“有肺病的一定得送到前線上去。這對他們有好處。而且損失點子廢物總比損失身體結實的強。”
上校笑了笑,可是他忽然皺起眉,掉過頭來對溫左上尉說:
“我不明白盧卡施中尉干么躲得咱們這么遠遠的。他到這兒來以后,從來沒跟咱們一道玩過一次。”
“他在作詩呢,”撒格納爾上尉譏諷地說。“他到這兒還不到兩個鐘頭,就愛上了一個在戲院里碰上的史萊特爾太太,一個工程師的老婆。”
上校瞪圓了眼睛朝前望著:
“我聽說他很會唱滑稽歌曲。”
“是呀,他在軍官學校里的時候唱得一口蠻好的滑稽歌子。他常常逗得我們放聲大笑。他一肚子的笑話,聽起來可真過癮。我不曉得為什么他不肯到這兒來。”
上校傷心地搖了搖頭:
“現今軍官跟軍官講不上真正的交情了。我還記得從前每個軍官都想方設法使大家開心。可是如今呢,年輕的軍官喝起酒來一點也不像個男子漢。喝不到十二點,五個軍官就人事不省,醉倒在桌子底下了。當年我們講究一喝就喝上兩天兩夜,而且越喝我們越清醒,盡管我們是啤酒、葡萄酒和烈性酒輪流著喝。現在簡直談不上什么真正的尚武精神了。天曉得為什么會搞成這地步。誰開口也不帶一點點俏皮。不信你聽聽坐在桌子那一頭那些人說的話。”
這時候可以聽到一個人正在嚴肅地說著:
“美國不會參戰的。美國人跟英國人正鬧別扭。美國并沒有參戰的準備。”
史羅德爾上校嘆了口氣。
“看,后備軍官們就這么扯淡法兒。真是膩煩死啦。這種人昨天還在銀行里算數目字,或者叫賣豆蔻和給人擦皮鞋,或者胡亂教小孩子們,今天自以為跟正牌軍官平起平坐啦。他們自以為什么都干得來,他們什么都想插一手。可是既然像盧卡施中尉那樣正規的軍官⑿從來不跟我們在一起玩,事情怎么不會這樣呢?”
史羅德爾上校生了一肚子氣回的家。早晨醒來,他更氣了,因為他在床上看報,發現報上好幾個地方都提到奧軍正朝事先準備好的陣地撤退下來。
早晨十點鐘,史羅德爾上校就在這種心情下站到帥克面前,定睛望著他。這時候,帥克的全副人格都表現在他那張寬闊、微笑的面龐上,左右嵌著兩只肥大的耳朵,他的小帽緊緊地箍在額頭上,耳朵從帽下翹出。他給人整個的印象是一個與世界無爭的人。他非常幸福,一點也不感覺自己做錯了什么事。他的眼睛像是在問:“我并沒犯什么錯呀,對不對?”
上校對警衛室的上士簡單地問了一句,來總結他的觀察:
“傻吧?”
這時候,上校看見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張開了嘴。
“報告長官,是傻。”帥克替上士回答說。
史羅德爾上校招手把副官叫到一邊。然后他們把上士叫來,一道研究帥克的材料。
“噢,”史羅德爾上校說,“原來這就是盧卡施中尉的傳令兵,就是他報告上所提的,在塔伯爾失了蹤的那個。我覺得軍官應當負責訓練他們自已的傳令兵,盧卡施上尉既然挑了這個半吊子當他的傳令兵,他就應該耐住性子,不怕麻煩地照顧他。他有的是空閑。他什么地方也不去。你可曾看見他跟咱們玩過?所以我這話說對了。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把他這個傳令兵管出個樣兒來。”
史羅德爾上校走近帥克,望著他那張和藹可親的臉說道:
“你這個大白癡,在禁閉室里蹲三天吧,蹲完了以后向盧卡施中尉去報到。”
這樣,盧卡施中尉就享受了一番款待:上校把他召了去,向他宣布說:
“差不多一個星期以前,你加入聯隊的時候,曾向我申請過一個傳令兵,因為你自己的傳令兵在塔伯爾車站上失蹤了。不過現在他既然已經回來了。”
“但是,長官……”盧卡施中尉開始懇求道。
“我已經決定,”上校故意緊接著說下去,“叫他禁閉三天,然后把他派回給你。”
盧卡施中尉聽到這話完全垮了。他暈頭暈腦地走出了上校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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