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鄉土20

　　那天，我娘來到于寡婦家時，用油布裹了點兒搗爛的仙人掌汁兒。

　　“嬸兒，你拿的這干啥呢？”于寡婦雖然還繃著臉，卻已笑得花似的。

　　“妹子不生我氣就好，大家都說我死頂真，其實我這人不好沾別人的光也不叫別人沾我的光，是我的過就是我的過。”說著，我娘拉了于寡婦的手。

　　兩個人天南海北地說了一頓，我娘就向于寡婦告辭了，走到院子里，我娘說：“看不出你挺內心的，棘篩門也編得這么工整。”于寡婦捊了一下額前的頭發，紅著臉說：“我哪里會編呢。還不是——”我娘嘿嘿一笑，說道：“我知道了。哦嗯，可別忘了給黃黃滴水哦，人疼人知道狗疼沒人知，那也是個命啊！趕緊著！”

　　我娘走到村中，見爹和劉二拉呱，爹不時拽一下劉二的衣襟，耳朵湊得很近，唾沫星子亂濺。我娘大嚷：“嘀咕啥呢？你懂啥？”爹見我娘過來了，灰溜溜地低了頭，先往家回了，而劉二一腐一拐地朝著村外走去了。等他一走遠，我娘便小聲地罵：“騷狐蛤蚧，幫人家干活了，日上一回才算本事呢。沒他娘的骨頭！”

　　爹走著就不走了，說：“罵誰呢？”

　　我娘說：“誰給那騷貨編了棘篩門，我就罵誰。”

　　爹說：“我，我看著劉二編呢，也想學。”

　　我娘說：“學會了么？”

　　爹不吱聲了。

　　回到家后，我娘便大罵爹：“說！是不是老想上那騷貨那里去！”

　　“這個，這個，沒有的啊。”爹小聲說。

　　“你說實話，不說今天跟你沒完！”我娘上來便揪爹的耳朵，爹趕忙用手去推，沒推掉，肥大的耳朵立馬雞冠似的紅。

　　我娘繼續罵道：“我哪里比不上那騷貨哪！”

　　“她，她好白的。”沒想到爹會這么說。

　　“白他娘個逼，還想著上那騷貨家啊！說！還會不會去？”說著，又擰了一下爹的耳朵。

　　“不敢了，再也不想了！”爹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念你是初犯，又認了錯，再要叫我知道了，仔細你的皮！”我娘抬起腳，用力踹了爹一下。

　　爹哎喲一聲，一個趔趞，差點倒地。

　　“有好看的女人還敢看么？”

　　“不敢了。”

　　“那咋就不趕緊起來！”

　　“起，我就這起！”爹起來后，捂了那地方，進屋拿了剪子，晃晃擺擺地上地里剪長麥穗了。我娘接著也去了。

　　這一天過得好沒趣。我給老牛割了一籃子草，拿鍘刀鍘了，住院里一攤，然后便去睡覺。醒來后，我娘已喊我吃飯了。我一看是窩瓜干面，便說：“咋老是炒窩瓜，不好吃。”我娘剜了我一眼，說：“不吃給狗倒了。割的啥草！全是老狗尾巴草，牛拉了糞上到地里長一地的草。還有臉吃呢？”我便不再言語了。

　　我娘黑著臉吃完飯一撂碗又上地里了。

　　我將老牛拉出來飲了曬過太陽的水，便又去睡覺。我娘說我割的草不好，我便不去割了。我將我那東西掏出來擠捏了一會兒，霎霎一股子噴出來，頭腦一下極清醒，然后灰灰沉沉就睡著了。

　　醒來后，睜開眼，屋里黑著，外面還有一點光。我以為我一覺睡到了天亮。等我翻身坐起來，一抬頭，卻見胡芳坐在我床頭，笑盈盈地看著我。我揉揉眼，擦掉眼屎，說：“這不是夢吧？”我額頭上就咣咣挨了兩下，并聽見說：“睡你娘的死豬一般。不是我，還有誰！”

　　這時天剛擦黑，我娘探了半個頭進來說，吃晚飯了，出來吃點兒。胡芳大嘴一咧：啥時候了，還不吃飯？我娘便又將頭縮了回去，將門簾呼地放了下來。胡芳眼一瞪：“啥德性！”我娘應該走遠了，也許壓根沒聽見。但我并沒覺我娘問的不好，也許應該問她為啥這么晚才來，但似乎也不妥貼。對于娘來說，不這么問，似乎又不夠熱情。娘見人來了，不管飯前還是飯后，一直都是這么問的。娘認為她問的沒錯，也許料不到胡芳會這樣說，吃過飯后，終于沉下臉，不聲不響地出了院子。

　　娘的你娘真不像話，問人還能這樣問，想撐死我啊！胡芳喋喋不休地說，還沒過門，就這樣待我，太不友好了。聽你娘他娘的一說，我真想扭屁股走人，不過，我說好叫你弄，一定要讓你弄。我得講信用。

　　你雞巴牛蛋，我問你，剛才吃雞蛋沒？胡芳一屁股坐在木床上。木床吱吱響了幾下，晃悠了幾下。我以為木床會被她坐折。胡芳的屁股很大，像我家揚麥用的二號簸箕。

　　一個，早晚各一個。我說。但我晚上的這個蛋還沒吃呢，不這么說，又怕胡芳生氣，只能裝做已經吃過了。

　　不好的很！咋就吃一個呢？牛蛋雞巴你那小氣鬼娘真差勁，怪不得你娘的三十了沒女人愿嫁。別人鉆他娘的黑窟窿時，急死你個雞巴也沒用。這么大歲數了，就不會路上拽一個放快放快。胡芳越罵越氣憤，還活了那么大歲數，下了四五個崽子，干嘛就不懂吃兩個，一邊一個嘛。娘娘的你要省，也得看啥時候呀！

　　說著，胡芳擺動著肥臂就出去了。

　　我以為胡芳回她家了，沒想到過了十分鐘，她又返回了屋子，大喘著粗氣說：娘養的，我干嘛能說話不算數。今天豁出去了，叫那混蛋雞巴牛蛋沾她奶奶的一回光。夾不死他我再不叫胡芳。胡芳說著，流了一顆又一顆的淚。

　　過來！解扣子！把燈也滅了！老娘讓你雞巴牛蛋過一回神仙生活，再將老娘白白的身子記住了，那才是老娘的恥辱。

　　我拉了燈，輕手輕腳上了床。我的童男之身在我三十歲時的這一夜給了還不算是我婆娘的胡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