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寨上,阿德老爹手拿著一把柴刀,坐在樓梯下面弄他的槍殼子,但因為太困,他已經停止工作了。老邁的獵狗趴在腳下,老人拿著刀的手往下垂,頭慢慢往下墜,一縷口水從他的嘴角流下來,他遞手抹了一下。身子稍稍往上正了正,但慢慢的,又往下墜去,口水又開始慢慢流出來。
一直到流出的口水,讓他感到不舒服了,頭低得不能再低,他才會在抹口水的時候,把身體正一正,然后又以這個姿勢,進行他的瞌睡。腳下趴著的老獵狗,突然聳聳鼻子。
遠處,傳來了吵鬧的聲音:“打瘋狗,打瘋狗。”
原來,寨上的陳家阿媽去擔水的時候,在井邊遇到一條又大又瘦的狗,流著三尺長的口水,兩眼污穢不堪,餓著的肚子上,凹進去兩個槽。狗從她的旁邊走過的時候,她就有所警覺。
只是還沒來得及躲避,狗沖過來朝她的腿上咬上了一口。
雖然隔著褲子,但還是疼痛難當。
她的水桶滾落到地,她馬上大喊:“打瘋狗,打瘋狗。”
一時之間,所有聽到的岜沙人都圍了過來。
人們拿著鋤頭,拿著棍子,追著這條高大而瘦弱不堪的狗。
“打瘋狗。”
“打瘋狗。”
“打瘋狗。”
看見的,沒看見的,只要聽到了打瘋狗的聲音,都在傳這句話。
一時之間,岜沙的男人們,在田坎上飛奔著。
阿德爹的老獵狗確信這個消息后,汪汪狂吼了兩下。
阿德爹醒了過來,放下柴刀。
“打瘋狗。”
“打瘋狗。”
“打瘋狗。”
他也跟著喊起來,朝人聲沸騰的方向跑去。
老獵狗跟著他,一路汪汪不止。
“砰!”
終于響了一槍。
這一槍仿佛打中了阿德老爹似的。
他愣地驚醒,并站起來,抹抹一嘴的口水。
突然聽到有人在喊,沒打著,沒打著,往那邊跑去了的聲音后,他才精神振奮地追過去。
“打瘋狗!”
“打瘋狗!”
“打瘋狗!”
這時候,楊小龍和魯婧,正好來到村口。
楊小龍突然覺得,這一幕與十年前是如此的相似。
這時候,一位胸口掛著相機的外國人,問楊小龍他們:“這些人,在做什么?”
魯婧說:“他們在追打一條,有狂犬病的狗。”
外國人表示明白了,不斷地點頭。
楊小龍站著不動,他也沒有跟著喊,他或許是唯一不跟著追趕的岜沙男人。
“打瘋狗。”
“打瘋狗。”
“打瘋狗。”
人們還在喊。
有人已經開了三四槍了,但沒有把瘋狗擊斃。
“打瘋狗。”
“打瘋狗。”
“打瘋狗。”
阿德老爹看到他前面一個年輕人,手里拿著槍,正在沖火藥。
他說:“把槍給我。”
年輕人看了他一眼,把槍遞給他。
阿德爹幾乎是以搶的速度把槍撈在手里,拿了槍后,突然身體矯健箭步如飛。
爬上兩道田坎子,老邁的獵狗與他形影不離。
在一堆草垛旁,他看到瘋狗跑過來了,他閃身躲進草垛。
在瘋狗閃過的時候,槍響了。
但瘋狗一點事也沒有,依然拼命朝前跑去。
年輕人大喊:“忘記加鐵砂了。”
阿德爹氣憤地把槍往旁邊一扔,看到另一個人手里的槍,他喊道:“把槍給我。”
大家都知道阿德爹的本事,二話沒說就把槍遞給他。
“加鐵砂沒有?”
“加了。”
接過槍后,這一次阿德爹又快速奔跑。
他繞著瘋狗跑。
他想跑到瘋狗的正前門。
繞了兩堆草垛之后。
瘋狗在大家的阻攔下,終于朝他跑來了。
瘋狗像要朝他撲過來似的。
他看到瘋狗,已經堵到他的槍眼上。
“砰!”槍響了。
打瘋狗的喊聲,也在那一下停止。
沸騰的世界一下子塵埃落定。
瘋狗撲倒在地上。
人們紛紛上前查看。
正打中腦門中央。
“阿德爹,好槍法啊!”
阿德爹摸著槍,似乎有一種難舍的溫度。
“真是好槍法!”
“太準了!”
“開玩笑,岜沙的神槍手啊!”
一個外國人也來湊熱鬧,看到破碎的狗頭,說:“真是神槍手,神槍手,我要拍張照片。”
說著,對著阿德爹拍了好幾張。
阿德爹要把槍還給槍的主人的時候,外國人忙擠過來,說:“再和我拍幾張。”
外國人把相機給別人,然后邀著阿德爹,又拍了幾張才罷。
瘋狗被打死了,阿德爹往回走,老邁的獵狗還是寸步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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