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三那年（下）

　　每個人的課桌上都堆滿了幾摞厚厚的參考資料和習題集錦，最多的就屬《黃岡題庫》之類的，那時候很出名，基本上都是向著它看齊。狂做習題，不管是類似的還是雷同的，一直要做到看完習題腦海中就要有方法解答的地步，說白了，往死里做。老古董說了，熟能生巧，多做總沒壞處的。我們幾個可沒那耐心，掛在嘴邊的總是一句，還早著呢，還有五個多月呢。可沒過幾天，老古董就讓班長易甜甜在后面的黑板上寫上：高考倒計時，距離高考還有150天。像香港澳門回歸倒計時一樣，不一樣的是沒有雀躍和激動，只有焦灼和等待。

　　雖然我們嘴上說不急，但看著那數字一天一天少，總有一種揪著心的感覺。無奈之下，我們也加入了習題海戰之中。不過，有時還是禁不起夜晚長江邊涼風的誘惑，去碼頭吹風。依靠在碼頭的欄桿旁，哼唱著張學友的那首《想和你去吹吹風》，“想和你再去吹吹風，雖然已是不同時空，還是可以迎著風隨意說說心里的夢。”那時也曾遐想，如果真有個姑娘和自己在這里吹吹風該多好啊，也訴說訴說彼此心中的夢想。

　　我們也有夢想。彭謙想做計算機工程師，劉金想做老板，程大雷想做官，我想去部隊。那時，我們在江邊徜徉，累了就挨個的躺在江堤的大石上看星星。這些大石是一九九八年大洪水之后重新運來加固江堤的，卻成了我們納涼的石床了。

　　“我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遙想未來輝煌。”我情不自禁隨口出了一句。

　　彭謙抬頭向左看了看我，又向右看了看劉金程大雷他們，咳咳清了清嗓子道，“我以地為床，以天為被，好想心中姑娘。”說完煞有介事的把雙手合在胸前。我們哈哈大笑。

　　劉金噌一下站了起來，右手指向天，“我以天為被。”左手指著地，“以地為床。”雙手貼在眼眉上方看著江面搖著頭，“怎奈江面茫茫。”

　　最搞的就是程大雷，順口接了一句，“好涼！”我們齊聲大笑。那笑聲傳向江面，混合在船笛聲中流向遠方。

　　距離高考還有60天，幾乎是數著日子在過。老古董還是重復著那句話，這兩個月是關鍵，要拋開學習之外的所有事情。我們趴在桌子上，實在是困得不行。

　　“拋開所有？那上廁所都要憋著。”彭謙對著旁邊捂著肚子的程大雷奸笑著。

　　“報告！我要上廁所！”程大雷終于忍不住舉手示意。整個教室哄哄大笑，只見老古董懸在黑板前的手臂停了幾秒鐘，臉上的表情可想而知。來不及等他的回應，程大雷踉踉蹌蹌的跑出教室門。

　　終于這天來到了，七月七日。心情復雜的像霧像雨又像風。我們三天的戰場廝殺，精疲力盡，像是用盡了十幾年的功力。待到最后一場的完結，開始的激動已經煙消云散，留有的便是壓抑。壓抑的是不知道各科的分數卻還要估分，繼續著高風險的填志愿。這是考驗記憶力和判斷力的時候，可大部分人都有些模糊的向著正確的答案靠，結果從正態分布圖的頂端跌落到平滑的底部。可想而知，很多當年像我們一樣的學生，拿著偏高的估分填著并不是自己喜歡的志愿，盡管如此，接下來的分數公布，壓抑很快就轉向了迷茫。

　　迷茫的是分數出來后，或是估分偏向準確，或是估分相差甚遠，或是小心翼翼的選擇了自己心儀的大學，或是像賭徒一樣把賭注壓在某某冷門或熱門的學校上，或是其他等等。盡管現行的高考政策已改變諸多，但總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讓人失望。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是自己掌控命運的結果，當然有這經歷的人都會有著不同的體驗。

　　言語沉默成大山，時間靜止成永恒。失望的背后，一切還得向前，有了過去的經歷，也就有了今天的回憶。多年以后，彭謙還真的搞IT了，混得挺不錯的。劉金大學畢業后去了他舅舅的公司做起了二老板，程大雷考上了公務員，正一步一步向著他的夢想靠近。最有意思的是，易甜甜后來卻成劉金的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