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姐和高峻按照計劃回北京了。潘榮華沒有去送他們,盡管潘榮華答應過他們,但是,因為天順公司星期一上午召開董事會,這是沒法請假的一場會議。
董事會在會議室有模有樣地召開。其實,天順公司的股東并不多,連董事長然后再加潘榮華才九位,所以在整個寬敞的會議室里,董事會的召開顯得有些稀啦和小局。
會議由董事長主持。董事長倒好,一開場就直奔話題。他大概介紹了10月下旬在公司發生了一樁巨款去向不明的事情,然后叫財務總監老莫具體介紹事情的經過。
老莫說:“事情是這樣的,上個月月底,潘總經理拿著一疊資料親自來到財務室,要求給溫州音姿廣告公司匯款1000萬,當時我就覺得奇怪,所以多問了幾個問題。但是潘總說,這是他的權限之內,再說營運部的事情我不好查問,所以就按要求給辦理了匯款。事后第五天,我向音姿廣告公司詢問那1000萬是否到帳的情況,對方說根本就沒有收到這樣的一筆匯款,經我再次要求,音姿廣告財務才去銀行查詢,查詢結果是這1000萬當天就被轉到一個私人銀行卡上,銀行卡主人就是潘榮華總經理。”
老莫的話剛說完,會議室里就已經一片沸騰。會議室里各種議論和猜測都有,大家就只等著事情真相。
潘榮華揮揮手,制止了大家的討論,他說:“首先,我在這里向各位董事道歉。因為老莫說的都是真的,這個1000萬確實是我個人拿了。”
會議室里更加嘩然,有人問這是為什么?有人說趕快把這1000萬要回來,公司的錢怎么能隨便拿呢?
董事長說話了,他叫大家先靜下來,聽潘榮華把話說完。
“上個月,我的一個兄弟因為擔保公司牽涉到一家企業資金斷鏈,企業老板跳樓自殺,我的兄弟連夜逃跑躲債。”潘榮華接著說:“我好辛苦找到了我的兄弟,并答應他幫他還債。可是,我哪里能一下子變出3000萬呢?所以,我當時跟董事長商量,希望先借用公司的資金,因為公司那個時候剛從安徽合肥收取了3500萬的地皮轉讓預付款。但是董事長反對,實在是無奈之下,才產生了挪用公款的念頭,并大膽地做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有股東提出問題。
“說實話,我現在沒有這么多的資金,所以,我決定用我的公司股份來償還這筆債務。”潘榮華說:“我在公司的股份是18%,首批投資就達到了1800萬,經過這幾年的發展,股份價值應該還在增值。但是我知道,這個節眼上,我按實際要求那是不可能的,我愿意以最低價格轉讓我的股份。”
好象沒有人對轉讓股份感興趣,大家在乎的和關心的,是這1000萬的錢怎樣取回。
“潘榮華,你知道不,你這是非法挪用公款,是在違法,是在犯罪。”一個股東大聲問潘榮華。
潘榮華沒有回答,也沒有給予辯解。因為這件事是事實,不需要辯解。而且,潘榮華知道,這件事越是辯解,也許自己的處境就會越尷尬。
“我們可以向法院起訴告他。”另外一個股東又叫起來。
“各位,你們可以起訴我。但是,我希望大家理解我。”潘榮華說:“我也很想還上公司的錢,但現在我真的沒錢,所以我想便宜轉讓我的公司股份,希望有人接收起來。說白了,如果我的股份沒人接收,就算你們告我,我也沒錢。”
會議室開始沉靜下來,因為潘榮華的話說的也有道理。特別是最后幾句,要是他真的沒錢,告他的結果又會怎樣呢?
這個時候,董事長開始說話,他說:“大家都冷靜一點,聽我說幾句。”
董事長繼續說:“我們是一個公司,公司擁有公司的股東章程,國家也有法律法規,所以,我們辦事,一切必須遵從合法程序。我現在建議,就潘榮華總經理向公司提出辭職一事大家表決一下。”
“不用表決了,我犯下了這么大錯誤,辭職是鐵定的事。”潘榮華說。
“不,必須要董事會表決,這是程序。”董事長說。
表決程序還是由董事長主持,以舉手形式決定。舉手的表示同意潘榮華辭職。九個人,最終八個舉手,其中包括潘榮華自己。唯一沒有舉手的,竟然是財務總監老莫,潘榮華也不明白,老莫這是什么意思。
“既然以多票通過,那么,潘榮華,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再是溫州市天順房地產公司的總經理了。”董事長說:“關于你的股份和移用公司公款的事情,將由我們董事會繼續開會決定,現在請你暫時回避。”
“我的辭職事情,我同意,我也接受。”潘榮華說:“但是我的公司股份在沒有轉讓之前,我還是公司股東,我應該參加公司董事會。”
在潘榮華腦中,他的想法不是這樣,他最終的目的是全身退出天順公司,包括他的公司股份轉讓。但是,他并不希望自己要吃上官司。只要他人還在,潘榮華相信這個社會應該不會象董事長說的那樣沒有人情味,但是,如果自己不在的話,一切皆有可能。
“對不起,因為事情直接關系到你自己,所以你必須回避。”董事長說:“先回辦公室吧,等這里的最后決定。”
潘榮華沒辦法,只能退出會議室回避。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潘榮華開始覺得不妙。他覺得自己太自信了,也是對別人太相信了。如果早知道結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會同意董事長的說法,讓這個董事會盡量推遲一些,那樣的話,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
事情一旦偏離自己的設計,他們真的起訴告到法院的話,情況從任何方面分析都將對自己都不利。一個是社會影響,自己清白了半輩子,或許信譽就毀譽在這一瞬間……
想到這些,潘榮華有些坐不住了。就在目前還屬于他的辦公室里,他著急地在等待。
大約一個來小時,會議室的大門打開,八個股東以不同的方式走出會議室:有一兩個結群的,有自己單獨的,有帶著笑臉的,還有唱著歌的。
董事長最后一個出來,他沒有回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來到了潘榮華的辦公室。
“董事長,情況怎么樣?有結果了嗎?”潘榮華問。
“有結果了。”董事長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很遺憾地告訴你,經董事會再次表決,最后決定起訴。”
毛俊偉的朋友剛剛走后,王奔就來到了食品公司。王奔是毛俊偉約來的,因為剛才毛俊偉的朋友來公司,就轉讓公司股份事情再次進行協商。實際上,其他事情都已經落實了,就差價格最后一步。對方最終提出了480萬元,毛俊偉沒有這個權利最后拍板,只能叫王奔來公司。
電話打給王奔的時候,王奔正在工商辦理事情。高峻在昨晚從北京來電話,說是過幾天還要來溫州,主要是成立新公司的事情。高峻還說,北京方面的手續已經齊全了,就差到浙江實地辦理。高峻還說,要辦理國有分支機構,必須得先到杭州省工商廳辦理手續,然后再到溫州來注冊。王奔不懂,所以跑工商去了,等事情了解清楚,人家是等不住了,就早一個步伐先走了。
“你呀,真會算時間,那幾個朋友剛走。”毛俊偉說:“他們也有要緊事要辦。”
“就剛才下樓的幾個年輕人呀?”王奔問。
“可能就是。”毛俊偉說:“我下去追他們吧?”
“別追了,我看見他們開車走的。”王奔說:“結果到底怎樣?”
“人家出價480萬,多一分也不給了。”毛俊偉說:“要不再等等?”
“還能有什么辦法,找個時間再約唄。”王奔說:“就480萬吧。看來在鐵公雞身上拔毛也難。”
“工程的事情怎么樣啦?”毛俊偉又問。
“你對工程的事情這么上心干嗎?”王奔覺得奇怪,毛俊偉好象特別關心工程的事情。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如果工程下來,我也想入股一起開發。”毛俊偉倒不客氣。
“你哪里還有這么多的資金?”王奔問:“有的話,先借給我。”
“我哪里還有空閑資金呀。”毛俊偉委屈,說:“這不是可以搞貸款嗎,按照我們公司的銀行授信等級,我們公司還可以補辦貸款。真的不行,我請朋友企業給我們擔保,現在溫州不是流行連環擔保貸款嗎,要活大家一起活,要倒大家一起死。”
“阿偉呀,你可不能這樣做。”王奔說:“姐夫賣掉公司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姐夫的擔保公司現在欠了一屁股債,如果不大膽闖一下,恐怕很難翻身。你不一樣,你應該走穩健的步伐,慢慢發展。”
毛俊偉看著王奔,眼神里充滿不相信。
“姐夫說的是真心話。”王奔說:“再說,現在這個工程也不是姐夫一個人說了算。第一,這個工程現在還在落實,能不能真正落實下來還是個未知數。第二,這個工程是姐夫的幾個兄弟一起搞的,姐夫現在也只是一個跑腿的。”
“聽我姐說,你們現在通過北京方面請中央領導出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把握還是相當大的。”毛俊偉說。
“這是北京方面的一面之詞,事情還沒有怎樣的結果呢。”王奔說:“關于我們跟北京方面的事情,你在外盡量鎖緊口風。俗話說:禍從嘴里出,要牢記古訓啊。”
“姐夫,這個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毛俊偉說:“不過,你得答應我,我要入股工程。”
“我們自己內部的股份還沒有定呢。”王奔說:“這次的工程,背后的領導暗股肯定很多,加上北京的領導要給干股,然后留下給我們自己兄弟,就算平分也不多了。要不,姐夫的名額給你算了。”
“可以啊。”毛俊偉說。
“你還真敢要啊。”王奔說。
“姐夫,我沒有那么貪心的。”毛俊偉說:“你擁有了工程股份,到時候分給我一點就可以了。”
王奔沉默了一會,然后說:“行啦,就這么說定,誰叫我娶了你姐。”
毛俊偉笑起來,有一種勝利的樣子。
“不過,話說回來,你要股份,可得把錢準備好,別到時候掉鏈子。”王奔說。
“要多少?”毛俊偉問:“我得有準備。”
“我們已經初步核算過,一比一百萬左右。”王奔說:“要不然我干嗎要賣掉食品公司,投資大呢,還不知道后期發展怎樣。”
“沒事,我會準備好的。”毛俊偉說:“那我朋友轉讓股份的事情,約在什么時候?”
“約不約都是這么回事,你跟他們說,把錢準備好,下次碰面就是簽合同,公證后馬上匯款。”王奔說。
毛俊偉正想再說什么,這個時候王奔的手機響了。王奔看手機,向毛俊偉搖手表示不要說話。然后開始接電話。
“二哥,你找我。”王奔問。
電話那頭是馮其福的聲音:“你有空嗎,來一下瑞歐咖啡廳,我找你說點事。”
“行,我馬上過去。”王奔說。
王奔到達瑞歐咖啡廳的時候,馮其福已經在那里等候,他臺桌上的香煙缸里已經有不少煙蒂。看來,馮其福已經等了很久。
“二哥,你臉色不好,怎么回事呀?”王奔看馮其福,立刻看出了一些端的。
“這幾天肚子老在隱疼,不知怎么回事。”馮其福說。
“你要去看醫生呀。”王奔說。
“沒事的。”馮其福說:“我們不談這個,工程的事怎么樣?”
“高峻來電話了,說是過幾天來溫州,主要是辦理北京分支機構的事情。”王奔說:“我們還得陪他去杭州,聽說辦理這個先要到省工商廳辦手續。”
“那就好。”馮其福說。
“你不是找我有事嗎?”王奔問。
馮其福先沉靜了一會,然后說:“我總覺得我們現在有些亂。雖然我們都是好兄弟,大事小事不會計較。但是,整個工程牽累到的關系比較多,有些事情必須要檔案。所以,我想,是不是跟老大說說,咱們有必要也要擬一些合同和協議,包括我們兄弟自己的內部協議。”
“我也覺得該是這樣。”王奔說:“那你直接跟大哥說就是了。”
“現在不是由你主要在負責辦理嗎。”馮其福說:“你跟老大提合適一些。”
王奔沉思了一下,說:“行,這事我跟大哥說。什么投資呀、股份呀,包括權利呀,真的需要一份協議存照。”
“那就這樣說定。”馮其福說。
“沒其他事啦?”王奔問。
“沒有。”馮其福說。
“那我先回家,家里還有一大堆事呢。”王奔說。
“先陪我和杯咖啡吧。”馮其福制止王奔,說:“最近心里有些空落,總感覺煩。”
“是周鑲的事嗎?”王奔問:“周鑲最近有來電話嗎?”
“有。不過我還不是周鑲的事感覺煩心。”馮其福說:“家里的。”
“清官難斷家務事。”王奔站起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思考吧。”
“沒有情義。”馮其福不滿地說。
“你真的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王奔走的時候還說:“我真的幫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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