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熙熙攘攘的聲音,吆喝聲不斷。碧染客棧內(nèi),孫二來回踱著步子,抱怨起來:“二公子,所有的大夫你都請過了,這位姑娘,真的沒法子救了。”不僅 沒法救,還是一個死了多日的人,這樣子請人來看,誰不笑話?還以為他們都是瘋子呢。
那二公子沒有理他,十來天了,還是這樣,他也已經(jīng)失了信心。
有人敲門,二公子使了一個眼神,孫二趕忙去開門。“你有什么事?”孫二看著眼前的人,這人長著一張俊逸的臉,臉上散發(fā)的卻都是冷氣,他的心里有些冒火。
“找人。”那人哼了一聲。
“到別處去,這兒沒別人。”孫二的語氣很沖,這幾日,他受的氣,可不少。
“是誰啊,怎么回事?”二公子從里面走出來,見了眼前的人,微微有些吃驚,“好久不見,二哥。”他是這樣子叫的,可是心里面明顯的不悅。他說好久,還真是好久了,快有九年了,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小屁孩子。
“定睿。”江彧見是他,也愣了愣,但是隨即又說:“我來,是要帶走一個人。”
“我姐呢?”唐覺樞怒氣頓生,見他不答,又道:“我問你,我姐呢?你把她怎么樣了?”
“能怎么樣,在家,好好的。”江彧緩緩道。
“你騙小孩子,她明明就不在!”唐覺樞憤憤地道。“你可以不信的,沒要你信!”江彧懶懶地道。說著欲往里面闖。唐覺樞一拳打了過來,江彧側(cè)了側(cè)身子,剛好躲過了。才一會兒,他已經(jīng)到了床前。床上那玉瘦的影子,讓他不由地怔了怔,喉嚨發(fā)緊,手剛要伸出去,臉上一時不備,挨了一拳。
“我不許你碰她!”唐覺樞怒道。屋子里彌漫著硝煙的味道。“為什么?”江彧看他,眼神犀利起來“她就是死,也得死在我身邊!”
唐覺樞聽了,把牙齒咬得“吧吧”地響,“姐夫,我姐才是你該關(guān)心的人。”
江彧聽了只是笑,“我對你姐已經(jīng)很仁慈了。你都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吧?回去問問你爹,你會大吃一驚的。至于阿歡,她是我妻!我?guī)ё咚旖?jīng)地義。”他耗了耗自歡的脈象,臉色有些不好,將她打橫抱起,并不理會這二人的阻攔,直接從窗子躍了下去。
“二公子,這……”孫二不知道說些什么,等江彧走得遠了,才緩緩出聲。唐覺樞的眉頭皺了皺,一腳踢在了門上,“跟我回蘇州!”
自歡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有人跟她說:“前兩日有人來找過你,我把他打發(fā)了。”她記得,那是她還有意識的時候,方臘對她說的,她想了很久,根本沒有想起來,誰會來找她。她在這邊一直都是無親無掛的。拼了命才能活出一點兒樣子來。
“媽。”她想到母親,不免叫了一聲。想著,眼角不由滑下了一滴淚來。
“主子。”小菊喚了一聲。江彧好似沒有聽見,他看著自歡,一年不見,她瘦了許多,仿佛只剩下了骨頭了,之前,抱著她的時候,完全沒有重量一般。“主子,你怎么了?這不是救過來了嗎?”小菊見他不說話,擔心地問了一句。
“沒事兒。照顧好夫人。”他動了動手,輕輕掩上了門。
自歡覺得頭昏腦漲,渾渾噩噩地,似乎自己在天上飄了很久,才終于落了地。似乎有人在叫她了,她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卻發(fā)覺很艱難,從未這么難受過。身上很熱,像是置身于火爐子當中。
“夫人,你可醒來了,嚇死小菊了。”小菊哭哭啼啼地說。奔到自歡的跟前,扯著她的衣服。自歡勉強睜開了眼睛,低低地說:“我還沒死啊。”
小菊聽了眼淚流的更快,“夫人只是睡著了。”
自歡看著眼前的小丫頭,她倒是會說話,“你不是在江苑?”
小菊不答,只是感覺自歡的體溫不對,一觸她的額頭,燙得像火爐一樣,驚叫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才脫離了嚴寒,又發(fā)上燒了。我去叫主子。”
自歡有些恍惚,想了好久才知道她在說誰。“他回來了。”她淡淡地說。不知不覺,已經(jīng)一年了,她轉(zhuǎn)而道,“別找他,我不見他。”聲音很輕,但是很決絕。
小菊不知道是聽了她的話還是如何,突然折了回來,自歡見她從桌子上端來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正冒著騰騰熱氣。“夫人,吧藥先喝了。”
自歡皺了眉頭,別開了臉,輕輕道,“我不喝。”
“這怎么行,主子說了,這藥一定得喝。”小菊沒有辦法,只好這樣說。
“這事兒,和他沒有關(guān)系。他要管我,他憑什么管我?”自歡有些頭痛,心里一陣亂。說話也重了一些。
小菊將藥擱在了一邊,哽咽著道:“主子這半個月來都在為夫人奔波,不眠不休。好多大夫都說夫人沒救了,可是,他就是不信……”她說著,只是一個勁兒地抹著眼淚。
自歡怔了怔,說不上話來,他不會的,不會為自己做什么事情。小菊見她有些神傷,心中又急了起來。只盼著主子快點兒回來。過了一會兒,自歡好像是睡著了,她平靜地躺著,只是眉頭還是皺著。
門開了,屋子里多了幾絲的光線,出現(xiàn)了一道頎長的影子。
“主子,你可回來了,夫人燒得厲害,又昏睡過去了。”小菊的眼中閃著些淚光。江彧道:“沒事了,你先下去。”小菊聽話地退出了門外,小心地合上了門。
江彧坐在床沿,見自歡平靜的躺在那里,他的心里卻不平靜,不由自主地抓了抓她的手,感覺像火燒一樣。他小聲嘀咕:“阿歡,我總算還是救回你了。”他的呻吟低低的,很沉很沉。自歡不知道夢見了什么,抓緊了他的手,呢噥了幾句:“不要走。”她只說了這一句。江彧愣在了那里,他知道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心中有一絲苦澀,她時常在夢里叫的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他正要拂開她的手,走開,忽見她的眼角滑出了一滴冰冷的淚。心下一軟,只是輕輕地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幫她拭去。他修長的手指撫在她的臉上,她皮膚很細膩,像是絲綢一樣,他舍不得移開手了。
感到臉上的冰涼,自歡的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來。對上他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呆住了。江彧沒有料到她會這么快醒來,慌亂地移開了視線,將手擱到一邊,這時候,眼睛又盯上了桌子上的一碗已經(jīng)煎好了的藥。他邁了一步,將藥端了過來,“先把藥喝了。”
自歡沒有看那藥一眼,只是注視著他的臉,見他面無表情,脫口就說:“我喝了它,是不是就自由了?你再不會干涉我的事情。”她的話帶著幾分孩子氣,竟然有一種威脅的味道。
江彧咧嘴笑起來:“這么想擺脫我?說實話,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被拋到亂葬谷的女人,現(xiàn)在,你的命是我撿回來的,你就是我的人,你說,我可能讓你走開嗎?”他的話很冷,直勾勾地盯著自歡。自歡低下了頭,腦中一片混沌。他擰緊了眉頭,忽而軟了下來,哄道:“乖,別鬧。”她并不理會。
江彧嘆了一口氣,抓緊了她的手:“等你好起來了,你可以到海邊去吹吹風,道深山老林里溜達,那些地方都很安全,不會有戰(zhàn)亂。”他的語氣越來越柔和了,帶著幾分的寵溺。自歡聽了,心里很舒坦,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一會兒又覺得不對,“你不會讓我去的。”她徑自的說。使了勁兒,想要把手抽回來,他卻抓得更緊了。
“我會。阿歡,我想和你一起去。”他低低地道,“除非我死了,否則,就不會讓你一個人呆在陌生的地方。”
他的聲音有些蠱惑,可是自歡聽到那個死字,心中一陣起伏,怔了很久。她從來不會把那個字和他聯(lián)系在一起。她認為,他是不會死的。見她發(fā)愣,江彧道:“先把藥喝了。”她沒有來得及反應,只是呼了一聲,剛好張嘴,他已經(jīng)借了這個機會把藥灌進了她的嘴里,在她的頸部使了一下力,她本來想要吐出來,卻已經(jīng)咽了下去了。她咳了幾聲,鄙夷地罵起來:“江彧,你個卑鄙小人。”
江彧笑:“阿歡不是尋常人,所以才要使用非常的手段,是你逼著我使用卑鄙手段的,又怎么能說我卑鄙呢?要是剛剛那一招不行,我有更好的招數(shù)呢。而且,會很有趣。”他的臉近了幾分,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一種甘草的香味,淡淡的。她感覺不太對,臉上燥熱起來,忙將他往外面推。“讓開點,男女授受不親。”
他卻更近了幾分,“可是,我們是夫妻,不算在內(nèi)。我聽人說,夫妻本是一體……”他話還沒有說完,自歡的臉已經(jīng)紅了,本來蒼白的臉,像是被染了櫻桃紅,像極了小小的櫻桃。他心中一動,本來只是想要逗一下她,可是,見她作小女兒的羞狀,竟然有些情不自禁了,他想起,兩年前帶她翻墻,她似乎嚇壞了,閉著眼睛躺在他的懷里,嫻靜而雅氣,她不知道,其實他也嚇壞了,覺得不真實。她平日里就像是世人都無法褻瀆的仙子,和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他本是一個霸道的人,在那一刻竟然一動也不動不敢動。
自歡的眉毛很長,他看著她的眉毛在動,有一種活潑的感覺。他輕輕挨上了她花瓣一般的唇瓣,吻了下去。她的嘴里有一種苦澀的味道,剛剛的藥味還未消散。可是越深入,藥味漸漸淡去,多了一絲的甘甜。自歡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幕,她還是有些懵。只是竟然不排斥他的吻,他已經(jīng)輕而易舉地撬開了她的牙關(guān),他并不擅長的樣子,笨笨地會碰著她的牙齒。她想起陳方舟來,他們第一次接吻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笨笨的,大概這輩子都沒有吻過女人一樣。可是他很溫柔,她就像是一個瓷娃娃,被他捧在手心里。她任性,時常對著他使小性子……可是,偶爾在夢里夢到他,她只是覺得對不起他,總想著要補償他一些什么,可是他總是甩手就走……她知道兩個人之間,并不需要什么補償?shù)摹?/p>
忽然有一種疼痛的感覺,她聞到了血腥的味道,立即醒了過來一般,推開了江彧。他卻又摻了上來,相比剛才,變得粗暴起來。她聽到他的急喘聲,感受到他的心在突突地跳著。她心中一陣緊張,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她害怕他的下一步動作。他們并不是夫妻。她用盡力氣,推著他,“你瘋夠了沒有!”她罵出來。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wǎng)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quán)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