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半個冬天,萬物還在沉睡當中。幫源洞卻也流水淙淙。遠處有兩男子牽著馬,游走在路上。路的兩旁盡是一些凋草,發著慘白的黃,垂著枯枯的葉條。
“二公子,咱們還是往回走吧,前方就是方臘的地盤。可不能把他惹著了。”其中的一個身材適中,身著短布衫,皮膚黝黑的男子說道,“這兒都是一些刁民,他們的手段可狠著,偏偏這兒地偏,地形復雜,很多的人都沒有辦法,生生的就遭了秧。”
“哦,你怕了?”被他喚作“二公子”的男子劍眉一挑,手里的馬鞭抽打著路邊的枯草。他眉尖若蹙,俊逸的面龐上,明顯的掛著一絲的不耐。
“當然不是。”短衫男子開口道,“但是二公子想一下,這荒郊野嶺的,怎么會有大小姐的蹤跡?”
“得了,不用跟我多說這些,阿姐在不在這兒不是你說不在就不在了,我得等張武的回話。你若是真怕,就滾回蘇州去,最好是告訴老爺子,讓他上上心,多派幾個人來將我擒回去!”二公子一鞭子抽在了短衫男子所牽的馬的背上,馬兒受了驚,狂奔而去。
“我的二公子誒,小的絕沒有那個意思。”短衫男子吃了一驚剛想解釋,那二公子道:“愣著干嘛,還不快將你的馬兒找回來,它跑遠了,你就走回去!”短衫男子忙吹著口哨,可是受驚的馬兒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前面是叢林,兩人走近了,忽聽得有溪水的聲音。“叮咚叮咚”很是悅耳。他們深入了叢林,繞過了一排排灌木,才見到剛剛那馬兒正在溪邊飲水。短衫男子忽道:“二公子快看,那畜生在那里!”
“嗯,牽回來,我們還得趕路。”那二公子懶懶地說。
短衫男子小跑著近了溪邊,“噓”了幾聲,那馬兒才溫順的背他牽住,他四下掃望,這地是一山谷,溪邊有一些細屑的骨頭,不知道是人的骨頭還是動物的。他好奇地朝上面走,走了一段路,見溪底溪邊都堆著骷髏,像小山一樣,臉色頓時發白,雙腿也開始發軟,直哆嗦。
“孫二,你還不過來!”那二公子喚道。可孫二哪里還聽得見,他只是口中直嚷:“死人啊!好多死人!”
二公子聽后,趕上前來,見了尸骨,開口道:“這些人都是從上面扔下來的,多半是被那些百姓打死的惡徒。”他抬頭望著上方的谷頂。
“二公子,你——,你后面……”孫二又一次驚叫。
那二公子道:“又怎么了?瞧你那樣!”他轉過身來,見一人躺在地上。便蹲下來查看。那人面上有些細發,他輕輕拂開了,那面容甚是熟悉,他不禁呆愣住了。仍憑孫二怎么喚,都聽不見。
“二公子,二公子,她已經沒氣兒了。咱們回去吧,別管這些屁事。”孫二道。可是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兒,那臉蛋格外的精致,只是透著蒼白,有一種病態,真真好看,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標致的。
那二公子沒有說話,緩緩抱起地上的人,向馬匹走去,都說死人會很重,可是她卻很輕,沒有重量一樣,她的身體沒有僵硬,只是冷冰冰的。說她還活著,他是相信的。孫二瞪大了眼睛,剛要說話,被二公子的眼刀子瞪了回去,好久不敢開口。走到了馬兒邊上,才忽而道:“二公子,你糊涂了!要是讓老爺知道——”
“這是我的事情,和你沒有半點關系,若是不想跟著我,就滾回去!”二公子喝了一聲,跳上了馬,揚長而去。
方臘的起義軍又拿下了幾個縣。隊伍更加壯大,許多的百姓紛紛投向了義軍。方臘在這些窮苦百姓中,還算有點好印象。緣何在客棧里偶爾聽到些評頭論足的,像是大勢所趨。江彧一連去了幾日,沒有半分消息。緣何不免擔憂,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方臘有什么樣的后果,他可不敢保證。他只盼著大家相安無事了,免得老大亂了陣腳,讓旁人鉆了空子。
江濠的情況更不好,緣何后知后覺地發現,這個人竟是對自歡上了心。平日里除了沉默就是喝酒,一個人喝得爛醉如泥,他將酒藏好了以后,他又改為喝茶了。喝的是一種奇奇怪怪的茶,辣而澀而苦,常常被嗆得淚流滿面。
夜深了,一品鮮剛剛打烊。重重的敲門聲忽而傳來,緣何沒有理會。敲門聲漸漸地停息了。“嘭”的一聲,窗子上躍入了一個人,緣何一驚,正要握刀,看到是江彧那一張陰沉的臉,才松了下來,低低的叫了一聲老大。
江彧沒有理他,而是走到了屋角。江濠扶在墻上,見只有他一個人,忽而大笑起來,“天下還有二弟辦不到的事情!”他笑了很久,聲音啞了下來。只剩了幾絲的落寞。
江彧看著他,一進門,他就聞到了芥子末的味道,想不到他還在喝這個。那不過是阿歡對付自己的一個惡作劇,竟讓眼前這個一向孤清的哥哥癡了心。一晃,竟然過了兩年了,當時她剛剛到江苑,小心得像一只小貓,四下窺探著江苑里的一切,進行著她的逃跑計劃。他還知道,她救了那個人,官府本來已經志在必得了,倒讓她給救了去,她大概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吧。那次,他在杭州呆了兩個月,七年都不愿回去一次,他卻待得下來,連緣何都說他一反常態。現在,他找不到她了,像是丟掉了,別說是那個谷,整個山頭他都找遍了。若是死了,就該有尸體,難道,連尸體也被野獸叼走了?他心里有一塊地方,干巴巴的,仿佛就要裂開來。
江濠的笑聲停止了,四周一片寂靜。緣何眼快,忽見一黑影從窗前閃過,忙給了江彧一個眼神。江彧看了他一眼,并不理會,轉身去了客房,倒下去就睡了。
過了兩日,夜晚很漆黑,樹林里,兩條黑影相互追逐。一黑影快得想霧影,身形捉摸不定,只見他手一甩,另一黑影身中數刀,跌倒在地。另一人用長劍指著他的喉間,喝道:“說!誰派你來的?”
“要殺便殺,多說甚么!”那人哼道!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讓他少費心思,擔心自己的生意!”
那人狼狽地站了起來,“你會后悔的!老子早晚查出來,讓主人宰了你!”
“口氣倒不小!不愧是老賊手底下的人。”
那人依舊是哼了一聲,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倒地,口吐白沫,從牙縫中擠出了兩個字,“卑……鄙。”話剛落音,便已經氣絕身亡。只留了幾聲的烏鴉之鳴,回蕩在林間。
“師兄的身手真是越發的好了!”一紫衣的女子從樹上飄下,拍著手道。純白的細絹蒙著面,看不清楚容顏。只是舉止之間都透著優雅。
“你來干什么!還不滾回去!壞了我的好事,你很高興?”水裕奪下了她手中的銀針,甩在樹干上。
紫衣女子只是輕笑,“錯了師兄,紫菱只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你既然不想聽,紫菱倒是該猶豫一下了。”她轉了一個身,走了幾步,見水裕還在原地,半分不領情,又道:“聽說師兄一直在找——那可慘了,要是活不了——”她戲謔地說著。
“她在哪里?”水裕心中忽然一動,朝紫菱逼了過來。“師兄好像很緊張,這又是何必呢?人家未必領情。”紫菱的聲音軟綿綿的,帶著諷刺。
水裕看了她幾眼,“你不說也罷,我也不指望你!”他說著拂袖轉身。
紫菱笑起來,有些不屑:“我知道師兄神通廣大,只是這樣子找,多半找回了,也早已經咽了氣了,這些地方,橫豎都是一些庸醫。連麝心香都沒有聽過,師兄覺得,可以救人嗎?”
水裕停了一下腳步,紫菱見他發愣,又道:“你幫我殺掉一個人,我告訴你她在哪兒。”
“誰?”水裕吐出了一個字。
“江彧!他不能活!師兄應該早就明白。”紫菱叱道。水裕沒有理她,想要往前走,紫菱躍了過去,“你耗得,她未必耗得,西域的麝心香絕非浪得虛名!你想好了,別日后后悔了,怪在紫菱頭上。”
水裕笑起來:“不就是殺一個人?有什么難?不過,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師兄好像不相信我?”紫菱上前幾步,“不要小瞧了我,我知道的可不少呢。”她吹了一個口哨,就見一黑鷹在空中哀鳴,旋了幾個圈,落了地,紫菱跨了上去,黑鷹撲了一下翅膀,想著高空飛去了。水裕回神,見樹上有一排清秀的字。心中忽而一陣暖,不由地看了一會兒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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