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內,還是一派熱鬧的景象,東南之事,沒有引起朝廷的重視,當地府衙也以為是小事,方臘成不了氣候,所以消息根本就沒有傳到汴京。
一匹馬飛奔至李府前面,李綱從上面跳下來,面色焦急,打拍著門。王林在內殿,聽到了聲音,趕過來開門。
“叫你們大人,就說我有急事!”李綱開門見山地道。
王林道:“李將軍,大人一早便出去了,只說是出遠門。沒有說是要往那里去。”聞聲,李綱皺了皺眉頭,躊躇著離去。
從方臘叛亂到現在,睦州城內,人心惶惶,百姓躁動不安,一片騷亂。方臘憑借著本地的勢力和交情,一下子就占領了清溪。他們焚燒公署衙門,殺官吏,殺公使人,一下子發展壯大起來。
隨著戰亂,一品鮮的生意冷淡下來,常常無人問津,緣何清閑了下來,可是心里并不輕松,自歡失蹤,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兩個月了,還是沒有一點兒消息。江濠來了也兩個月了,他兩個月來,話都沒有說過幾句,既不走,也不問什么,像是在等什么,可是等了這么久,也該煩了。
“方臘造反了,你怎么還不回杭州?過不了幾日,他就攻進城來了。”緣何對著江濠道。江濠的生意都在杭州,現在這個低靡的時候,沒有理由不回去。
他不說還好,一說江濠突然就來了氣:“清溪的方臘早就蠢蠢欲動了,弟妹去清溪,你為什么不攔?”他早看出來,緣何和江彧有那么一點關系,定是江彧插在她身邊的人。越是知道這個,他就越氣。恨不得揮上兩個拳頭。
緣何聽他這樣說,也并不怕他知道什么,反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了的,老大也沒有準備隱瞞什么。不過他這么快明白過來,他還是有些吃驚的。“你該知道掌柜的的性子,不是我想攔就可以攔的。”他不是不攔,可是自歡哪里肯聽他的。兩個月來,他找了很久,找了很多地方,可是,還是杳無音序,整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現在城門已經封鎖,連出城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江濠聽了,什么也不說,作勢就要往外面走。緣何似乎猜到他想要干什么,在后面給了他一掌,將他劈倒在地。再這個樣子下去,實在是不太妙,老大還不得把他活剝了。他想了好久沒有想到一個對策,渾渾噩噩就要睡去,忽然聽到一個憤怒的聲音:“小二,滾出來!”他驚得跳了起來,心中一個激靈,連頭也不敢抬,問道:“客官,要什么?”
“上樓!”江彧哼了一聲。緣何知道他正在氣頭上,沒敢多惹他,乖乖跟著上去了。江彧站在樓角,不由罵道:“那么多人看不住一個女人,你最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緣何無奈地道:“不怪我,我那時忙得不可開交,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溜走的。”
“具體多久了?”江彧冷眉掃過來。
“兩個月。”緣何被他盯得無地自容,只得實話實說。他話剛落音,結結實實地就挨了一拳,嘴角滲出血絲來。他抬起頭來,嘲諷地扯了一下嘴角:“老大這件事,不值得你這么操心。你要的東西,不是已經在你手里?”
江彧猛地扯過他,揪起他的衣服,晃了幾下:“這件事情,輪不到你來管!”他重重地一推,緣何已經后退了幾步。打了幾個趔趄,磕在桌子上。
突然有一陣腳步聲傳來,江彧回頭,見江濠站在樓口處,正看著他們:“二弟何必如此生氣?”江濠扶著欄桿,斜眼看著他。江彧只是怔怔不語。今日的江濠,和往日的不同,連話中都帶著一根刺。
“二弟知道我這次回杭州遇見了誰嗎?”江濠笑著說。“是唐世伯,二弟岳父。”
江彧手里的動作停在一邊,應了一聲:“哦,岳父大人,好像是有一陣子沒有看見了。他跟大哥說什么了?”
“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說,要跟我做一筆生意。還問我,你有不有興趣加入。”江濠的眼中微微有些復雜,淡淡地道。
“大哥倒是相信岳父的話。”江彧淡淡地嘲諷。緣何靜靜地聽著這二人的話,覺得毫無厘頭。這種氣氛看來,他們倒不像是親兄弟,爭鋒相對的,讓人不明所以。“如果大哥夠警覺,就不應該相信他,就像,他并不姓唐。”江彧似笑非笑,表情卻有些凜然。
“那么二弟呢?二弟姓什么?”江濠忽而駁了他一句,緣何在場,他也沒有留面子。江彧笑起來,“大哥倒是會說笑,我們都是從一個娘胎里面出來的。這些東西,還用問嗎?”江濠狂笑起來,聲音中夾雜著酸澀。
江彧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今天的脾氣不小,還真是頭一次,為了阿歡?他心里有些不爽。不一會兒,那種感覺又沒有了,只剩下了一絲的擔憂。他一個縱身,躍下了樓,尋了黑子,飛奔而去。
冬日的風刺骨的寒,吹得臉辣辣地疼。為了避免遇上起義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江彧選擇走小路,闖過一道城墻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一件難事。散慢慣了,他根本似官規于無物。守城的人見人硬闖,急得大叫,弓箭亂放,見射不中,氣得直跺腳。再派人去追,哪里還追得上。
自歡瑟瑟地縮在墻角,兩個月一來,她所吃的,都是些殘羹冷炙,睡覺只能睡在地板上,沒有被子。送飯的人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以前一天三次,后來兩次,一次,到現在,則兩天才有一次。晚上,她常常冷得發抖,牙齒都在打顫。她還是來的時候的單薄衣裳,兩個月沒有見天日,身上的味道也難聞。她瘦了許多,只剩了皮包骨。吃飯的時候,沒有水,咽不下去。有一次發燒,她差點死在里面。
送飯的人從來不答她的話,有時還會咒罵她,往她的飯菜里面加小石頭,她牙齒都要咬得掉下來。
“喂,飯來了!”送飯的人在石門外面嚷嚷,“今天,圣公拿下了整個清溪縣,高興,給你添個菜!”
自歡看都沒有看那些東西,她哼了一聲,“圣公勝了,我便有吃。他若是敗了,我便要餓死,是嗎?”她一腳踢在那個碗上,踢翻了,碗也碎掉了,“你讓他來!這樣把我關在這里,是個什么意思?”
送飯的人“呸”了一聲,“給你吃,就是看得起你了,還想著見圣公,等著餓死吧!”他在門上踢了一腳,憤憤地離去了。
自歡跌在地上,全身冰冷,連血液都要結冰了。她閉上了眼睛,知道是個死,早晚都是,這樣子活著,也沒有什么意思。自從芝瑟被當面摔碎在她的眼前的時候,她就已經失去了目標,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做了之后,有什么意義。所以,才會想要來淌一下這趟渾水,因為日子過得,太沒有意思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哐哐”地響起來。方臘披著一黑色的斗篷,走了進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可還好?”他說道。
自歡掙扎著起來,“蒙方哥的關心,還沒有死掉!”門是開著的,風從洞口灌了進來,意倍增,自歡抖了一下,又跌下去,她好幾天沒有吃東西,已經饑寒交迫,兩眼發昏,有氣無力。她牙齒打著顫,幾乎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你錯了,小景,你大錯特錯了!”方臘干笑了一聲,雙手上舉,激昂地道,“誰說我不會成功?整個清溪,這么大的縣城,我用了不到兩個月。睦州還會遠嗎?天下還會遠嗎?你現在知道,什么是饑寒交迫了吧?大伙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現在后悔,還來得及,我還會把你當成兄弟,你給我做向導,將來推翻了姓趙的,咱們平起平坐!”
“哈哈!”自歡笑起來,方臘頓覺滲人,她的笑聲,格外的凄涼,“清溪下來了,睦州就要下來?睦州下來了,天下就要下來?真不知道,方哥怎么會有這種謬論。在下只是一個卑賤的人,可不能和你平起平坐,這天下,方哥若是真有那個能耐,拿得下來,方哥便一個人去享用吧。只是帽子可要戴好了,可不能夠,讓人把帽子掀了。”
“哼!”方臘聽了她的話,氣憤地轉身,“只要你還活著,你會瞧見那么一天的!”
他話音未落,自歡冷冷道:”幫源洞地勢優越,若是攻不下其他,奉勸方哥不要忘了本土。長袍子,不便行走……“他沒有聽完,甩上石門,走開了。門的響聲震的自歡的耳朵發疼,令她昏厥,連一絲的空氣也抱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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