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家庭會議

　　晚上九點半的時候，門鈴響了，毛依婷覺得奇怪，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串門？該不會是王奔回來，他又忘了帶鑰匙？

　　毛依婷去開門，見門外站著自己的弟弟毛俊偉。

　　“姐夫在家嗎？”毛俊偉開口先問。

　　“你姐夫呀，這幾天可忙了，早上七點出去，凌晨兩點回來，不著家了。”毛依婷說，看自己擋著弟弟的路，趕忙讓開：“進來吧，進來再說。”

　　毛俊偉進來，先換鞋，然后到大廳里坐下。

　　毛依婷給毛俊偉到了杯水，問：“這么晚了，找你姐夫有什么事？”

　　“正好，姐夫不在，我先跟你談談。”毛俊偉說：“上次姐夫交待我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事？”毛依婷問。

　　“姐夫不是說跟你商量過的嗎？”毛俊偉說：“他想賣掉食品公司。”

　　“是跟我說過，不過我沒同意。”毛依婷說：“他這是在賭博。”

　　“我也覺得你們不該走這一步，可是他交代的事情，我也不能不上心。”毛俊偉說：“最近我問了幾個要好朋友，他們倒是對公司比較感興趣，可是現在溫州經濟大局勢環境不好，人家出的價碼很低。”

　　“不賣。”毛依婷說：“要是這個工程搞黃了，我看他就得去討飯了。”

　　“到底是什么工程你知道嗎？”毛俊偉問：“能讓姐夫這樣著迷？”

　　“上次我也去過北京，好象是溫州政府一個開山填海工程。”毛依婷說：“具體我也不很清楚，你去問你姐夫去。”

　　“是溫州甌飛圍涂工程嗎？開采山體送石料填海？”毛俊偉問。

　　“好象是。”毛依婷說：“應該是，你姐夫是說過‘甌飛’這兩個字。”

　　“這個工程姐夫能拿得下來？”毛俊偉不信：“聽說溫州幾家大公司都在搶，連省委書記都決定不了。”

　　“就是因為拿不下來，你姐夫才去北京的。”毛依婷說：“上次你姐夫去北京，就是計劃請一個大官出面來解決這個問題，聽說是國務院的一個領導。”

　　“這就對了。”毛俊偉象一下子明白過來，他說：“姐，如果真是這個工程，你一定要支持姐夫。你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工程嗎？包掙不賠、而且掙大錢的工程，只要工程拿到手，就等于大筆的財富拿到手。姐，這個事不但你要支持姐夫，你還得幫我跟姐夫說說，給我也搭一點股份。”

　　“真有你說的那么好？”在毛依婷心中，弟弟毛俊偉是最值得相信的人，但是對于這件事，她還是不踏實，她在嘴里自言自語起來：“怪不得潘榮華連房地產公司都不要，要組合兄弟們去承接這個工程。”

　　“姐夫今天接待的客人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工程？”毛俊偉又問。

　　“是啊。”毛依婷說：“北京的領導昨天就來了。”

　　“我得趕快給姐夫打電話，有蛋糕咱們得分著吃。”毛俊偉立刻掏出手機給王奔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通了，但是毛俊偉聽到的是，對方的聲音很雜亂，有唱歌的聲音，還有女人尖叫的聲音。

　　“姐夫，我是俊偉，你在哪里呀？”毛俊偉象在戰場上打仗似的呼叫。

　　“你稍等一下，我出來接。”王奔在電話里說。

　　毛俊偉等了一會兒，王奔又傳來聲音。這回聲音清晰了很多，但是還有唱歌的回音。

　　“俊偉，什么事？”王奔在電話里問。

　　“你交待我的事情有著落了，我的一個朋友對公司很感興趣，他愿意接手你的股份。”毛俊偉說。

　　“出多少錢？”王奔問。

　　“450萬。”毛俊偉說。

　　“450萬？”王奔表示疑惑：“你有沒有請規劃師幫我評估一下，按照正常統計估價，我的股份值多少？”

　　“請了，還不只一家，評估出來的數據大約在600萬。”毛俊偉說：“但是現在這種形勢，680萬肯定沒人要？”

　　“媽的，你這是算什么狗屁朋友，搶劫啊。”王奔在電話里說粗話，顯然他已經喝過酒：“這樣吧，你跟他說，500萬就成交。”

　　“行，我再跟他談談。”毛俊偉說，他覺得自己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就問：“姐夫，你現在在哪里？”

　　“在華僑飯店KTV，北京來了幾個朋友，陪他們在唱歌。”王奔倒很實在，沒有說謊。

　　“聽我姐說，你們正在搞溫州甌飛圍涂工程，是真的嗎？”毛俊偉問。

　　“八字還沒一撇呢。”王奔說：“這事我以后再跟你說。”

　　“這么大的好事你也不告訴我，你得帶我一把。”毛俊偉也不客氣，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以后再說吧。”王奔說：“要不你也過來熱鬧一下，順便見見北京客人，我們幾個兄弟全部在這里。”

　　“好，我馬上過去。”毛俊偉等的就是王奔的這句話。

　　關上手機，毛俊偉準備出去，臨走的時候，他還對毛依婷說：“姐，你要全力支持姐夫，有了這個工程，我們就什么都有了。”

　　毛依婷被弄的莫名其妙，在毛俊偉走后，才在嘴里說：“一樣的貨色，都是神經病。”

　　上午，馮其福的母親準時去菜場買菜。兩年時間來，她的心情好象從來沒有象今天一樣好過，走進菜市場，就象走進自己家的后花園，看上什么就是什么，喜歡什么就買什么。

　　在平時，馮其福的母親每天也就買個三、五個簡單的菜就可以了，買完以后隨便用手一提就可以回家。但是今天不一樣，買了一個又一個，手里提不下了，只能先放在菜販子那邊，等自己認為差不多了，才一個一個地收攏過來，這樣子，就象今天家里要擺上幾桌酒席一樣。

　　待收攏完畢，馮其福母親才知道今天的菜買得確實有些多，一個人提著實在很費勁，她最后在菜場口叫了一輛出租車，幫著她把買好的菜送回家里。

　　回到家里，馮其福母親不是急著把菜放起來，也沒有急著去洗菜燒菜。而是坐在客廳里一個又一個地打電話。先是劉春彩，然后馮其麗，接著馮其美……一個也沒有落掉。

　　馮其福母親興高采烈地給大家打電話，卻引發了更多人的好奇和疑惑。因為在平時，馮其福母親的確沒有這樣沖動過，所以每個人一接到電話，先問的就是出了什么事。馮其福母親什么也不說，只叫大家快點來家里，她越是不說，別人的疑惑就越多。

　　最先到來的是劉春彩，她今天原本打算帶馮小天去溫州科技館去參觀一個科技展覽。接到了馮其福母親的電話，半路就改變了主意，直接奔馮其福母親住的地方來了。

　　看見劉春彩，馮其福母親象是看見天上掉下的寶貝。她趕忙讓劉春彩在客廳里坐下，然后問劉春彩：“馮其福昨天的事，你知道嗎？”

　　“他昨天什么事？”劉春彩問，她在腦海里猜測，馮其福母親說的是不是昨晚馮其福跟她一起吃飯的事情，如果是的話，老太婆的消息來得也太快了。

　　“狐貍精已經回去了。”馮其福母親說。

　　“你是說周鑲？周鑲回去了？”劉春彩問：“你怎么知道的。”

　　“馮其福昨晚自己告訴我的。”馮其福母親說：“昨晚他回來的時候，時間大約在九點半，我和你爸還在客廳看電視。他主動找我談話，并告訴我那個狐貍精和她的父母已經回江西，就在昨天下午，坐火車走的。馮其福還去送了他們。”

　　“昨晚他跟我一起吃的晚飯，沒聽他提起過。”劉春彩說。

　　“他大概是不好意思跟你說。”馮其福母親說。

　　劉春彩不說話，她對周鑲的事情不怎么感興趣，因為對于自己的婚姻，她已經徹底失望了。

　　“春彩，你實話告訴媽，在你心里，還有沒有跟馮其福破鏡重圓的想法？”馮其福母親問。

　　劉春彩又不說話，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小天著想。”馮其福母親說：“為了這個家想想。”

　　“媽，我從來沒有拆散這個家的意思。”劉春彩終于說話。

　　“那敢情好。”馮其福母親說：“媽跟說，男人都死要面子，現在狐貍精回去了，你應該主動一些。”

　　劉春彩再次不說話。她現在有些后悔，如果她知道回到這里是這么一回事，打死她她也不會回來。

　　“等一下她們到了，大家一起討論討論。”馮其福母親說著就站了起來，她準備去洗菜燒菜。

　　“媽，你要干什么？”劉春彩問。

　　“燒菜做飯。”馮其福母親說：“今天中午來的人肯定不少，我得多燒幾個菜。”

　　“我幫你。”劉春彩也站起來。

　　這時，門鈴響了。馮其福母親去開門，見門外站著一大群人，馮其美、馮其麗還有葉學濤和張大榮他們全部都來了，看來他們是互相聯系過，集合完畢才一起來的。

　　“媽，發生了什么事了？”馮其麗先問。

　　“什么事也沒發生呀。”馮其福母親說。

　　“我爸呢？”馮其美沒看到父親，就問。

　　“他還沒回來呢。這個時候肯定在老人活動中心下象棋，時間還沒到，他是不會回來的。”馮其福母親說。

　　“你火急地打電話，也不說明是什么事，真嚇死我了。”馮其麗說：“我還以為家里出事了。”

　　“家里能出什么事呀。”馮其福母親說：“不過，要真的說事，倒真的有一件，是好事。”

　　“什么事？”馮其美問。

　　“從此以后，我們家要太平了。”馮其福母親說：“跟著馮其福的那個狐貍精已經回去了。”

　　“真的嗎？”大家不約而同地問。

　　“我還會騙你們嗎？”馮其福母親又帶大家重新回到客廳，再次聊了起來。

　　“是我哥說的？”坐下來后，馮其麗問。

　　“你哥親口說的。”馮其福母親說：“他也很高興。”

　　“那個狐貍精上次還跳樓呢，這次怎么這么爽快。”馮其美說。

　　“我也覺得奇怪。”馮其福母親說：“所以我叫你們來，第一就是想叫大家討論討論，第二呢，我們今天該慶賀慶賀。”

　　“對，慶賀，我們要慶賀。”馮其麗說，然后轉頭對自己的老公張大榮說：“去，到樓下店里炒幾個菜，今天我們好好慶賀一下。”

　　“不用去炒菜了。”馮其福母親說：“上午我已經買了很多，夠大家慶賀的了。”

　　“那我們還等什么，趕快燒菜做飯。”馮其美站起來，她拉著劉春彩的手，劉春彩也只能站起來。

　　“這回好了，我哥又回到這個家庭了。”馮其麗也站起來，她對劉春彩說：“等你們復合，我們一定要隆重地辦個儀式。”

　　劉春彩不說話，只跟著大家來到廚房，幫大家洗菜。

　　“我哥呢，中午回來嗎？”馮其麗又問母親。

　　“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不著家。”馮其福母親正在淘米做飯，她說。

　　劉春彩停了一下手里的活計，她本來想說話，但是最后還是沒有說，他想，既然馮其福沒有把工程事情告訴家里，那她也沒必要把事情公開。

　　這個時候，張大榮和葉學濤也走進廚房，問有沒有他們的事情，馮其福母親說：“廚房里的事你們就被插手了，今天能做事的人多，等會只要好好陪你爸喝幾杯就可以了。”

　　張大榮和葉學濤只得重新回到客廳看電視。廚房里，人多手雜，時不時傳出鍋碗盤碟的碰撞聲，還時不時傳來陣陣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