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抓著自己的頭發,不斷問自己怎么辦,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也是夢嗎?
忙給她回信:“別怕,老師就來,別怕,有我在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好半天之后收到回信:“老師,手機老是發不出短信,電話也打不通,我好餓,好渴?!?/p>
“別怕,老師就趕來救你們,保存體力,但不要睡著。”
半夜兩點收到回信:“老師,我等你……”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我就匆匆和父母告別,來不及看他們舍不得的表情,就踏上去蘭州機場的班車,達到蘭州中川機場,去成都的所有航班都已臨時取消,就買全價機票直飛重慶。
一個多小時后,我下了飛機直奔在機場旁邊等候拉客的黑車,這位黑車司機聽說是去濱江市,開始怎么也不去,全世界都知道濱江市發生了當地歷史以來震級最大的一次地震,整個城市起碼有半個被夷為平地,所以,司機大哥開始怎么也不肯去,后來是我懇求他,說我的學生被困,發出了求救短信,并把短信內容給他看后,他這才猛吸一口煙叫我上車。
我沒心思感嘆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心已不堪重負。
一路上滾石滑落,路基塌方,山體滑坡,黑的大哥咬著牙,滿頭的大汗。我們倆沒有一個人說話,彼此用凝結的空氣無聲地交流著。平時最多四個小時的車程我們走了近八個小時,到達破落的濱江市天色已暗,天下著細細小雨,灰塵彌漫在城市的半空,也包裹了我的整顆心。
司機大哥拿起車上的電筒,只說讓我帶路。
來不及感激,在廢墟中狂奔起來。
殘破的街上到處是各種殘渣,布滿灰塵的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無神的、痛哭的、叫喊的聲音聲聲入耳,此時的濱江市無異于人間煉獄,將生命踐踏,理智被摧殘,人格被扭曲。
我拼命奔跑,忘記被碎石劃破腿腳的疼痛,想著那張熟悉的面孔心中的疼痛早已蓋過身體的痛楚和體力的極限,將潛能發揮到極致,好似自己就奔跑在山間的小路,后面是鄭虎的追殺,我拼命地跑著,只為將自己要保護的人兒帶離死亡的威脅,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中途摔倒過多少次已經記不清,司機大哥始終跟在我的身后,微弱的燈光照亮著我前方的路,就像月光,朦朧但給人希望。
無數的亡靈叫囂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黑色的夜幕給了黑色的世界屬于黑夜的精靈,挖掘機的轟鳴聲聲聲入耳,一個個大燈的開啟帶給尚在人間的人以希望,愛的接力在繼續,方寸間是永恒的守候。
終于到了曾經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地方——濱江高中,眼前的景象讓我心中一陣疼痛一陣麻木:昔日宏偉的教學樓成了殘垣斷壁,廢墟上有許多忙碌的身影,不知是自己的曾經的同事還是學生家長還是趕來救援的軍人,這種境況出現誰都是正常,對于我并不重要。
我已經來不及思考是多少級地震能將據說抗七級地震的框架式教學樓毀成這個樣子,徑直沖進廢墟。
我在貼貼撞撞中尋找高三(1)班的教室,熟悉的教室此刻就如迷宮般難以辨認,我呼喊著玉馨的名字:“侯玉馨——老師來了,你在哪?”
陸清華順著喊聲望了過來,他一身的泥水,光鮮的短發無力地爬在頭皮上,如其人般顯得疲憊和無助,他沒有說話,咬了咬嘴唇,繼續指揮著老師和學生以及部分家長在廢墟中尋找被掩埋的學生和老師。
“玉馨,別嚇老師,你在哪兒——”我嘶聲叫喚著她的名字,司機大哥隨我身后,表情嚴肅悲切。
終于在一堆廢墟下面聽到了她微弱的呻吟——老師,我在這里……
我仔細辨認,是玉馨的聲音,堅強的女孩!
我給司機大哥投去一束祈求幫助的目光,他二話不說,抓起一根鋼筋,開始撬開斷裂的水泥板。
我找不到任何東西,雙手搬起石塊吃力地走到在地震前是空地的地方,并給司機大哥交代了這里的大概地形,以免救人變成害人,遺悔終生。
時間流逝,我心急如焚!眼前滿是玉馨漂亮可愛又調皮的面孔,她是我喜愛的學生,上蒼你不能如此無情自私,奪走世間一切美好,留下千瘡百孔滿目蒼涼!
周圍還有許許多多不認識的人在搬著石塊,年輕的中年的還有蒼蒼白須的——是的,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他瘦削而高大的身影在黑色的夜幕中佇立,此刻也正望著我,嘴角微微上揚,點了點頭。
“爺爺——”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什么都沒有,當是幻覺,繼續搬石。眼看就要搬開最后一塊石頭,突然眼前一黑,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抽空,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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