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著父親的老摩托到了定西市區,找到那家“知心屋茶館”,走了進去。記得第一次來這里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和幾個好朋友——滿口“之乎者也”深沉無比也會偶爾瘋狂的李江;眉宇間透著霸氣卻又實誠萬分悶騷不已的張平安;個性十足情真意切又變幻莫測的朱玉瓊;還有個子矮我一頭從小到大的死黨董藍天。我們假裝成熟地走了進去,學著電視里黑老大的語氣叫來老板,叫了壺這里最便宜的茶,開始尊享上游人士的品味生活……
如今,江畢業幾年后輾轉去了新疆,平安聽說娶了俏新娘生了胖兒子,悶騷起效!玉瓊同我一樣當起了人民教師,教她一直喜歡的語文,結婚生子樂在其中,藍天去了江西瓷都,娶了大她幾歲的靚麗師姐,幸福自然不在話下。
發現幾個人當中我和江最沒出息,上輩子估計欠的情債太多,用今生美好的青春年華來還,利息又高得離譜,所以怎么努力都抓不住心中美麗新娘的衣襟,時運不濟望而興嘆。
茶館的風格沒有改變,古樸的色調,進門就傳來美妙的琴音,是我所喜歡的調子,歲月沒有磨去它的固守,實屬難得。
又突然覺得不對,這琴音不像是電子音響播放出來的,有種純純的天然的魔力,將思緒帶至九霄云外忘乎所以……
不知琴音何時已停,我佇立在原地很久才回過神來。
茶館的生意看上去并不好,空空的座位讓我想起了成都的老茶館,江南的悠閑生活在那里體現得淋漓盡致,老者們一張報紙一壺茶一坐就是一下午,那里伙計的倒茶技術確實是好,提著大清銅茶壺,隔著桌子一米多的距離,長長的茶壺嘴里流出的清茶恰到好處地將幾個茶碗裝滿,滴水不漏。
在靠窗的一個位置上我看到了張蕓妍,走過去坐在她的對面,細細品味:長長的頭發,畫過妝,比在火車上看到的她要靚麗很多,白色的裙子,讓人浮想聯翩。
我掐了掐胳膊,確認自己沒有做夢。
她“撲哧”笑出聲來。
我一本正經地說:“我一直以為我在做夢,包括火車上發生的。”
她回一句:“你是在做夢!”
我微微一笑,正想說什么,突然她說了句:“一個不會醒的夢。”
那天,我們聊了很多,從火車上相遇開始,再到她的感情和我的人生遭遇。我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將這幾年埋藏在心底的話吐槽給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是老鄉情結還是什么?我沒去多想,好似自己已經麻木。
她說她已經接手這家茶館,我很驚訝,但我沒說什么,這樣的茶館一般生意都不會太好,是個生意人都會按賴不住地出手,不知蕓妍這傻瓜怎么想的,把自己從火車上拽下來栽在這茶館里,難道真要如我所說,守住一種心境?
我問她有什么打算,她淡淡地說:“好像這里有什么在召喚著她,需要她去完成,或許是使命,我會盡力去改變這個茶館的現狀,雖然現在看來是如此的不起眼,但我相信,它卻是人在心累的時候一塊最想去的圣地,世界需要安靜,人心也是!”
她的臉上依然帶著那份尚帶稚嫩的的成熟美,等我回過神,發現她已跑去招呼剛來的客戶。
我沒有再打擾,靜靜地品茶。這茶的味道很熟悉,濱江市的龍牙就是這個味道。我奇怪地側過頭看了看她,她也正轉過頭瞅了我一眼,拋來一個媚眼繼續她的工作,我身體一陣顫抖,往事如煙,揮之不去,歷歷在目。
我想起了王瑩,或許是愛好相同的原因,彼此間有種心心相惜的情愫,時而也會發現她如同我一般的憂郁和孤寂,或許,本就同是天涯淪落人,不曾相識勝似相識,正是如此,我們親密但不無間,隔膜在中間,望不穿,迷茫中,維持至今無故事。
我知道她的內心同樣孤獨,但我不能讓彼此陷得更深,下個世紀,可能會好些!
關于愛情,我們憧憬向往,最終總會歸于柴米油鹽平淡無奇,崇尚浪漫主義的你和我在一起將在一個未知的領域漸漸陌生,如人們所唱的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難道這是我們千方百計在一起所要的結果?如果真有下輩子,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愛,不知所依,而至死不渝,我化身石橋,不等你從上走過,只愿望著你幸福的身影,定格永生,愛其實不容易,因為我無法真正走進你的生活。
想通了,心中的石頭落地,茶的味道更濃。
張蕓妍笑著走過來,“大作家又在沉思了!”
我搖頭笑了笑,起身告辭。
她好像有些失落,一掠而過的惆悵。
“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爸這破車沒有燈,再等會我就回不去了!”我解釋道。
“那,你還回來嗎?”
這話問得,突然讓我詞窮。
她也急忙解釋,“我是說,你不會再去四川了吧?接下來你準備做什么?要不要來幫我?”
這丫頭一口氣問了三個我必須得思考不知多少個晚上的問題,著實難住我了。
“你這丫頭,故意為難我不是?”我苦笑著回道。
她嘻嘻一笑,說道:“你走吧,沒問題了,我的大作家。”
我愣了楞,轉身離去,身后傳來甜甜的聲音——
我喜歡聽你叫我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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