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忙著收拾完小春作物以后,就要忙著大春作物了。
插秧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田里的稀泥很粘,一片片的稻田都是勤勞的人們,彎著腰兩棵或三棵一小撮的插到稀泥里,一天到晚下來,女人們總是腰酸背痛,指頭泡的白白的,脫落了一層皮。
一片片的稻田,渾濁的泥水,慢慢的沉淀下來,清澈見底。新栽上的秧苗,一個星期后,最外層的葉片枯萎了兩片,又從中間長出一點新的嫩枝。有經驗的莊稼人會說,新根長出來啦,基本成活了。水稻們喜歡泡澡,從栽下水田的那一刻,一直到抽穗,都要保持水田里面有水。
整個夏季到秋初,我和狗寶哥就在田野間奔跑,給自家稻田放水。水從山間的池塘里流出,順著田間的溝流淌,堵住一些小壩,把水引到田里。池塘里的小魚會順著流水游出來,我最喜歡的就是捉小魚了,把溝的兩頭堵住,泥鰍早已嚇得把頭緊緊的鉆到稀泥里,只把一點尾巴露在外面,輕輕的一碰觸到水面,它們就搖著尾巴使勁的往泥里鉆,雙手輕輕的伸到水底,從泥鰍的兩旁,連稀泥一起撈起來,撈到早地上,把稀泥攤開,泥鰍就在翻騰了,直接撿到小桶里。有些時候撈上來的就是稀泥,泥鰍早溜了,在水底用手去逮的話,泥鰍滑滑的,大多都會從手縫之間溜走。
抓小魚是最有意思的了,把水攪渾了,小魚似乎不能在水里呼吸一樣,總是探頭探腦的露出水面,多攪動一會,小魚們就暈頭轉向了,在它露出腦袋的時候,雙手輕輕的靠近,一捧起來,就抓住了。抓小魚有意思,釣小魚也有意思。在房子周圍或陰溝旁邊,翻開磚和瓦,蚯蚓們四下亂鉆,直接拾起來,用紙包好,到山間的小池塘周圍用那種圓圓的細長的草,拴住蚯蚓,往池壁下放一會,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小魚游過來,小魚咬住蚯蚓以后四處亂竄,把草輕輕的往岸上一提,小魚就到了岸上的石板上了,不停的翻滾,有些又掙扎著回到水中。遇到大魚的話,大魚直接就把蚯蚓吞了,草也掙斷了。回到家后,把小魚用院里的缸養起來,看它們自由自在的游動。姐姐說,魚的記憶很短暫,只有七秒,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記不起來原來的事情了,不知道自己周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誰,也記不起來自己的爸爸媽媽了。我用姐姐用完的墨水瓶洗干凈后養過一條小魚,它就在里面游,腮巴一閉一合的,似乎在使勁的呼吸,我小心翼翼的捧著它四處走動,讓它透過玻璃,看看這個世界,有山,有水,有天空……
秋收完以后,雨水慢慢的少了,狗寶哥會爬到院里的桃樹上,在粗粗的樹枝上拴住兩根繩子,地面的地方綁住一根木棒,一個秋千就做出來了。狗寶總是使勁的把我蕩到高出,整個人仿佛飄到了藍藍的天上,不停的晃動,這個世界似乎跟隨著秋千的節奏在搖動。
“這么高你不害怕么?”狗寶哥看我蕩的很高。
“不怕,不怕,再使勁。”我得意洋洋的和狗寶哥說。
狗寶一使勁,秋千仿佛要畫一個圓一樣。
“啊,我要掉下來了”我嚇得大叫,落到地面的時候,趕緊用腳穩住,放下秋千,追著狗寶哥打。追了一會,他就馬上停下來,笑咪咪的說,該我玩一會了呢。我停下來,來到秋千旁邊,狗寶哥坐上去后,我就使勁的用手送出去。狗寶哥說,再使點勁,不夠高。有一次,我火了,問他,用手使不出力氣,我把鞋脫了,用腳呢。狗寶哥說,用腳也推不高。等他落下來的時候,我一腳踹出去,把狗寶哥給直接踹到地面上了,我腰都笑彎了,沒有力氣去拉他,狗寶哥站起來,拍拍灰,死不承認的說你的腳力氣不大呢,我落下來的時候怕砸到你的腳,趕緊往前跑,你倒一腳就把我踹倒了,像個女大俠呢。我更是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當我眼淚快流出來的時候,我就想起了爸爸,突然的哭了。狗寶哥又嚇了一跳,過來問我怎么了,說他不玩了,讓我玩。
當我離天空很近的時候,我喜歡仰著頭,看著藍藍的天空,因為那樣,淚水可以流到嘴里,讓空淡無味的嘴里有咸味,熾熱的淚水可以溫暖冷冷的心,模糊的雙眼可以看到爸爸的笑臉……
爸爸打工什么時候才回來呢?狗寶爸爸也就在家鄉周圍找點零工,農忙時回家干活,媽媽說爸爸去了外省,外省有多遠呢?六年了,媽媽說我出生后爸爸看了一眼,就外出打工了明天我就要上學了,學會寫字,我就能像姐姐一樣給你寫信了。
爸爸,我想你,你快回來。
不光在蕩秋千時我會想到爸爸,當我和狗寶躺在放牛的草地上仰望天空時,盡管天空很藍,云很稀疏,我也能隨著云朵的樣子勾勒出爸爸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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