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在西南高原上,紅紅的土壤,一望無際的是巍峨連綿的大山。
想到大山,我就想起剛上大學的時候,宿舍內蒙來的老大(我們按年齡排的)問我,你們那里平時的交通工具是什么啊,我樂呵的看著他,吐出兩字:大象。老大驚恐的看著我,打起仗來,馬干不過大象啊!我樂呵的看著他,嗯,我們交戰的話,我就騎著大象拿著象牙刀來和你肉搏。
那你們過年宰豬不?老二問我。
宰豬怎么過癮呢,我們宰象,肥象賽胖豬,全家殺一頭,三年吃不完!我瞇起了眼。
老三,你有辦法弄點**給我嘗嘗么?老四一臉壞笑的看著我。
可以啊,我家種一大片呢,你要多純的,我還隨身帶著點呢,藏在宿舍外了。我一邊說一邊走了出去,再回到宿舍的時候掏出在校醫院買好裝在小塑料袋里的白色頭痛粉以及醫院桌子上撿的煙盒內包裝像錫紙似的那一層包裝紙。
老四呆呆的看著我,老大和老二也傻了。
額,沒辦法,從小抽,習慣了,老四借個火。那時我一邊說著,一邊把頭痛粉抖在煙紙上,同時還把鼻子湊上去,裝模做樣的吸。
老大癡了老二呆了老四傻了,就在我得意的一瞬間老大和老四沖過來按住我,老二準備打電話報警.....
我出去的時候,他們商量過。我只是吹牛,他們卻信以為真了。
.....
那些大學畢業后為了生活分散四處的兄弟們啊,你們過的咋樣了?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么。
我們那住在大山之中。山底的壩子是很多人聚居的地方,中間是平坦的,像極了一口鍋,山腳下的人家,不知道從何時來到這塊寶地定居,老族長家里有一本泛黑的家譜,也沒有最初的記錄。在整個李家村的祖墳那里,屹立著一根十多米高的標桿,在地面,在離地六米多高的地方,在離頂一米的地方,分別有三個依次減小的方形巨石塊,標桿從正中間穿出,頂部是一只在眺望的獅子。標桿石柱上的字跡模模糊糊但蒼勁有力,方形巨石塊上面有簡單的農耕圖,據說這是最初來到這里的人們建造的。
一條公路曲曲折折的在北邊的山間盤旋,好似一條菜花蛇圍在一個綠色的葫蘆上,到了山腳就突然不見了。壩子里面的路,就像一棵干枯的大樹臥倒了,根部與山腳公路相接,壩子中間的路就像主干一樣,各個分枝又連接著山腳的各村。
我家和麥麗家就在樹梢的部位,孤獨的兩戶人家,和村里的房落有一段距離,按壩子里的習慣一家或兩戶不緊挨著村落,就叫“獨家村”。房屋背后是山,山坡上是地,地里面夏初的時候播種玉米,秋收。當楓葉通紅的時候,又可以播種小麥或豌豆,春末收割。房子前面是田,夏初,從山腳的龍潭里面引出清澈的水流,把田全淹沒了,整個田里面一片連著一片,白茫茫的水,海洋一般,村民們吆喝著,趕著牛,抬著犁,架著耙,給牛架上擔子,抽著自制的旱煙,三犁三耙。
春初來到的燕子,時不時的貼著水面,捉蟲,銜濕泥、樹干往家里飛,忙著筑巢。泥和水混在一起后,把那些秧苗兩棵或是三棵一起插到柔軟的泥土里,按照老一輩的說法,耕田要三耕三耙,插秧要趁早,要趁著泥土的柔軟,潭水的溫暖,秧苗才成活的好。秋天就是沉甸甸金燦燦的一片了。一般的,收割了水稻,燕子爸爸媽媽帶著長大的燕子離開的時候,地里的活也忙完了,稻田踩上去不會陷腳的時候,又在田里面,用按豆樁,按出一個一個深淺適中的小孔,再把蠶豆一粒一粒的放進去,一周左右,豆苗和水稻割過以后發出的新苗一起綠油油的布滿了整個田間,再以后,豆苗越長越大,秧苗枯萎,慢慢的就只剩下蠶豆苗了,到了春末,豆子就可以收獲了。
人們悠閑的生活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夏秋兩季,雨水旺盛,山間溪流不斷。爬到山上,往下一看,山上茂密的森林連著地,地的邊緣連著村子,村子下面是田,一塊一塊的嵌在海子周圍,壩子底部偏東是靜靜的海子,海子是平靜寬廣無邊的湖。也許是剛來的人們沒見過海就叫海子吧亦或是人們來自海邊出于懷念,把它叫做海子。海子,猶如一面鏡子鑲嵌在壩子里,白天倒影著四周的山峰,夜晚撒滿了星光,邊上是各種各樣的水草,一年四季,都是熱鬧的,各種不知名的水鳥飛到這里,再飛走。霧氣繚繞的季節里,分不清哪是哪,連成一片,走到哪都如夢如幻。
我喜歡吹牛,從小就不打草稿,但是不喜歡撒謊。
麥麗是我最好的聽眾,她知道我的這個秘密,我也只講給她聽。這么多年了,我一想起她,就會想起她那時稍微皴裂的臉蛋,紅紅的,眼睛睜的大大的,靦腆的微笑……
麥麗是她的乳名,學名李寶芳,我們一個輩分。我比她大,我的小名叫狗寶。198X年夏,農歷四月初三,我攥著拳頭,哭喊著來到這個世界。
那是一個夏初,父親去縣城買化肥了,田里的秧苗還沒有插完,村醫生說母親還有一段時間才會生產,母親趁父親去縣里了,趕去換工,幫別人家插秧,說是自己家叫別人的時候才說得過去。到了中午的時候,突然就變了天,插秧的人催母親回家,母親感覺有點不舒服就往家走。走到田野中間,那棵大柳樹下面,下起了大雨,母親肚子突然就疼了起來,在風中,在雨中,在雷聲中,在泥水中,我攥著拳頭,哭喊著來到這個世界。很多年以后,母親說,當大雨停了的時候,醒過來,我就來到了這個世界,那時彩虹就在東邊,村里的張大嬸扛著薄膜下田的時候看到了被雨水淋濕的母親,沒有一件干衣服,就用保鮮膜包裹著我,抱在懷里,攙扶著母親,回家去了。
父親從縣城回來后,母親說,孩子就叫狗寶吧。村里祖輩的規矩,起個貧賤的名字好養活。
到我滿百日的時候,父親扯了一匹紅布,扎了一朵花,在那棵柳樹下面,插了三株香,殺了一只紅公雞,擺了三碗酒,三碗茶,三碗米,敬天,敬地,敬祖宗,三拜三叩之后,把紅布掛在那棵柳樹上面,這樣我就拜了一個“干爹”,父親到張嬸家請客。在宴會上,爺爺說這樹會守護我,大家都要愛護這樹,不能砍,不能挖。那是一棵巨大的柳樹,三個樹干從一個樹墩里長出來,在離地面一米的地方分了開來,蓬松著枝條,覆蓋了一片很大很大的地方。拜祭干爹,尋求守護,也是祖輩傳下來的,有的拜的是巨石,一座橋……當然也有拜人的。
我長大后,很少有人叫我的小名了。
我婆娑著麥麗寄來的另一本筆記本,輕輕的翻開了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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