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回    改善

　　葉子黃了落了發芽了又長出來了。天氣跟著時間，走著輪回的路，又暖和起來。隨著衣服的減少，我和張小美的接觸就少了，座位也不那么擠了，原本要擠過去的空間現在稍微掂起點腳就能跨出去了，于是，我和張小美的爭吵便變得少之又少。從在一起就吵，到在一起不吵，這讓我覺的生活中像失去了什么，沒了重心。

　　自從上次的瘋子事件后，對張小美，突然間覺得，沒了厭煩，而有好奇。我想故意做些事，能多和她吵吵，但卻不敢，她的眼神好像告訴我說她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那是我曾經看她的眼神。

　　有一天，我就邊想邊看著她，不覺中就走了神。她的右眼就像是要受到極力保護一樣，除非是看書時才會露出來。她用頭發掩飾她的斜眼，就像我不輕易笑一樣去掩飾自己嘴歪的事實。我從來沒有像那次那樣審視過自己，我問我自己說，為什么一開始我會看不起張小美，甚至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呢？眼前的女孩不是跟自己一樣都有五官缺陷嗎？我有什么資格去嘲笑她呢？難道是因為我不笑，別人就看不出我歪嘴，而她的斜眼，怎么都不好掩飾？難道僅僅是因為我看起來比她更像一個五官端正的人？我這么看著她，竟沒發現她早已經也盯著看我了。她慌忙將右耳后的劉海放下。:“看什么看！”只有真的生氣才會有這樣的聲音。如果是以前，我會毫不客氣的回罵過去，但今天卻突然有點語塞，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再也沒有在看書的時候揭開過劉海，這樣我就又有了觀察她的新視野。我發現眼前的女孩子從側面看去是原來真的很漂亮。如果她沒有那只眼睛，她可以算的上班里最漂亮的，我和全班最漂亮的女生坐在一起，班里只有我跟她說過話，雖然是吵架，但這種誘惑足以讓我放棄喬小娜?？墒牵毖郛吘故切毖?，她的這輩子與別人也僅僅是條并行線，能夠并肩前行，卻很難有交點。我像著魔一般就這樣看著她一個星期，也想了一個星期。她對我罵了沒有一個星期。她是漸漸習慣了也不知道還是她覺得只罵我我不還口沒意思。終于有一天。

　　“周小正，你家在雙溝村嗎？”張小美跟我說話時，我被嚇了一大跳。她的語氣就好像我們關系非常好似的。我對這種關系大轉變突然有些緊張起來?！班?？嗯，嗯。”“你們村子是不是有周姓和林姓??？”“嗯，對。”我想看清她的面目表情然后去猜她的心思，這招是昆昆教我的。我睜大著眼，連眨都不敢眨一下?！澳悄銈冎g是不是經常打架啊？”“村里一個姓的之間都有打架的，何況有兩個姓的呢?！薄拔覀兇遄佣夹諒垼蜎]有小孩子打架?！蔽移擦怂谎?，嘴里忍不住切了一聲。“沒有打架的，你哪個村的沒有打架的？”“我是雙橋村。”她說話時笑了笑，就好像沒說謊一樣。我本想罵她臭美，但轉念一想，那不又變成吵架了嗎？我忍著，干脆別過頭，不在說話。可她今天不知知道是不是撿到錢了，一個勁兒的笑著，說著?！半p溝村好玩嗎？”“什么？”“我們村很漂亮。從鄉里的路口往里走，路兩旁是大樹林，你走二十分鐘才都走不到樹林盡頭，接著往前走的話，右邊的樹就沒有了，那邊一大片地，看不到頭，通通種了麥子，都是青色的，現在都蓋到膝蓋了。左邊樹林盡頭前是條小溝，小溝的水一直流，穿過麥地，，穿過最右邊的高地，然后流到大溝里。對了，還有，高地上你猜栽的什么？是油菜花，現在都開花了，就像一條黃彩帶一樣，一直連到村子那邊?！彼活櫵v著，我插不上一句嘴?！巴ㄍ覀兇宓哪莻€橋還是清朝時候建的呢，是我們村里人自己用石頭堆的。過了橋往前，右邊就到了那個池塘了，一個很大的池塘，邊上有一棵槐樹還有一棵柳樹，長得很大，不知是誰栽的，什么時候栽的?！蔽铱吹剿v到池塘時，眼睛神變得極其寧靜?！拔易钕矚g到那玩了！我媽以前經常帶我過去，她跟我說她就是在這里生下的我，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就她自己在那棵柳樹后邊。”“為什么就你媽自己，你爸呢？”“哈，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就沿著路一邊跑一邊喊，到村里喊人去了。等村里來人時，我都在哭了。”

　　我該想到張小美應該很能說的，雖然她平時都不怎么說話，但和我吵架的時候，她可是罵的有理有條，一環扣一環的。我發現自己漸漸被帶到她的世界里。這個我曾經看著都厭倦的女孩的生活世界，徹底將我征服了。我知道，這些時候，我們的關系已經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