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鮮不遠處有一小屋子,隱約的有談話的聲音。
“這一次,江南怕是要禍起,清溪的方臘已經蠢蠢欲動,朝廷對他也確實苛刻。只是這一仗,打不得。有沒有好的對策?你在朝廷勢力非小,這樣的屠殺事件,不能波及我江南父老。”說話人聲音很小,只是怒氣不小。
“若有法子,又何苦至此?我的情況也不樂觀。”話語聲微乎其微,若是不仔細聽,是不能聽出來的。
那日之后,自歡沒有再見到江彧,江濠告訴她,江彧當天晚上就已經離開了。說是最近生意上出了一些問題,自歡并不管這些,只是莫名地會有些惆悵,大概因為正是秋天,所以傷懷了。隔了沒幾天,江濠也走了。走得匆匆忙忙。自歡是一個心細的人,她總是覺得,這其中有些怪異,只是想不明白罷了。
宣和二年公元一一二零年二月,宋金簽訂合約共同抗擊遼國的消息,紛紛傳入了大江南北。在一品鮮內,自歡聽到這個消息的次數不下于二十次。百姓對這件事情議論紛紛,有的人只是夸贊,說兩國聯手,遼國必定不是對手。自歡只是淡然地不去理會,只不過,這些人怕是不知道形勢和后果的嚴重性。
遼朝,以前稱為契丹,本是東胡,公元九零七年耶律阿保機于唐末趁中原之亂統一各部進而稱遼帝,九一六年建國號丹,建元神冊,國人稱他為天皇帝即遼太祖。阿保機是個善于學習的人,于是仿效漢制,以妻述律氏為后,備置百官,又在城南別建流域,以漢人居此。遼朝欲克服其氣候缺陷,并且擴大疆域,曾經與宋進行過一次長達二十五年的戰爭。北宋太平興國四年至景德元年即九七九到一零零四年間,宋遼間以燕云地區領地爭端為主的長期戰爭,直至公元一零零四年,才以雙方簽訂“澶淵之盟”而結束。雙方雖然講和了,但條件是遼國仍然占領中原的領土,燕云十六州,并且每年宋要向遼國進貢銀絹。對此,宋朝一直耿耿于懷。而遼朝經過了耶律乙辛之亂后,內耗與折騰卻導致了日漸的衰敗,新的部落不斷崛起。公元1114年,女真族部落首領完顏阿骨打因不滿契丹人的壓迫揭竿而起,合兵二千五百人攻下了寧江州,此后完顏阿骨打的勢力越來越大。一一一五年完顏阿骨打稱帝建國,國號為大金,定都會寧。金兵在反遼戰爭中連戰連勝,攻陷沈州,又攻下東京、遼東四十四州,金國日漸強盛。宋見金節節勝利,于是提出與金國結盟,主要原因就是想借助金的力量從遼朝手里奪回燕云十六州。為此,宋朝多次派童貫作為使節,出使金國。
今年,也就是一一二零年二月,宋再次從登州出發與金商討攻遼之計。這個時候,完顏阿骨打正出征分三路攻上京。這一次宋朝使臣與金的談判是在金對上京發起總攻之時,可以說,談判是在金朝攻打上京的凱歌之中進行的。宋表明了態度,就是想拿回燕云十六州。但當時,遼朝的上京和東京已經失守,本屬遼朝的地區已多歸金所有,遼朝滅亡之勢漸漸明朗。宋朝已經沒有什么籌碼,談判相當被動。最后達成協議,滅遼之后燕京地區歸宋,但僅限于幽、薊等六州之地,這與宋預期的結果差別是甚大的……
而聯金抗遼絕對不是一個什么好政策,會讓金看出宋朝軍隊的孱弱,助長了日后金侵略的野心。現在宋朝最關鍵要做的應該是培養出自己的精銳軍隊,而不是收復自己根本守不住的已經丟失了好幾百年的失地。而且,史上記載,宋金滅遼以后,原本每年給遼朝的財物,都獻給了金國,百姓的負擔不但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
自歡想著這些,不由地有些膽寒,罵了一句“迂腐”。緣何經過時,恰好聽了去。他轉過身來,淡淡地道:“掌柜的,小老百姓談國事,是大忌,難免會落人口舌。在一品鮮,客人們談談也就走了,沒有啥事。只希望掌柜的,不要過多的去關心這些不需要關心的事情。”他的一段話說得有理有據,倒不像是一個店小二的口里說出來的,自歡錯愕了好久。他究竟是什么人?她的心里疑惑起來。
“緣何,我想擴大一品鮮的生意,你怎么看?”自歡盯了他一會兒,笑著說。
“眼下江南有些動亂,掌柜的還是不要動的好,以免錢財都打水漂了。”緣何說。
自歡點頭,又問:“你說,在江南的富豪里,我找誰說話,得到誰的幫助會最大?”
緣何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可是她的本意偏偏又不是真的要擴大生意,他想了一會兒,才說:“我看王萬山是一個好選擇。”
自歡抿了抿嘴,“王老板確實是腰纏萬貫,可是我與他素來無交集,為什么不能從身邊挑一個熟識的人呢?我看江老板就不錯,怎么沒聽你說起他?”
緣何默然,只是道:“一時沒有想到,現在看來,江老板確實是最好的人選。”自歡聽了,只是以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又問:“他是最好的人選?他哪里好了?”
緣何一時沒有答上來,他又害怕這是她的什么話圈子,也并不敢答。自歡見他不答,只是自顧自地說:“他除了會稱霸王,威脅人,在別人的身邊安插人手,還會做什么別的?”她說著,徑自的走開了,只留下一頭霧水的緣何。他的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只不過心中有些激動。這些天,他一直都是表現安分,莫不是什么地方出了紕漏,讓她瞧了去?他暗暗膽寒。這個女人真是睿智。即使她還沒有確定,多半也是懷疑了。可是,她偏偏又是問了這些沒頭沒腦的問題之后,就走開了。以她的那一股子勁兒,肯定是可以問出來的,可是,她似乎又并不是想要求證什么。
同年四月,天剛蒙蒙亮,“梆梆”有人直敲李若冰的門。李若冰的府邸在南大街,是一個清幽之地,童貫的府邸則在北大街,亦是清幽之地。李若冰只擔任濟南府教授一職,在外人看來,頗不起眼。可是,只有少數人知道,這個人和當今皇上頗有交情。
開了門,李若冰見他的隨從王林,看著他吁吁直喘,便問:“何事如此急?”
王林道:“大人,童貫如今正在調查您,并且在江南一帶安排了親信。今早,小人打聽到,他要在北大街大設宴席,名單上有你和李將軍的名字,小人這才擔心……”
“擔心什么?”李若冰一臉的平靜。
“這就怕是老賊的鴻門之宴啊。”王林答道。
“江南啊,你如何知道?”李若冰坐了下來,不慌不忙地問。王林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前陣子,大人不是南下?”
“哦。”李若冰瞇起了一只眼,“是去了,還呆了一段時間,只是,這和柩相調查我,有什么關系?”王林被他盯著,一時說不上來,只是唉唉的嘆氣。李若冰笑了,淡淡地道:“你可是怕我被什么人害了去?”他注視著王林,“不用擔心,若是我出了什么岔子,你也總有辦法高枕無憂的。”
“大人這是什么話?王林豈是貪生怕死之人。”王林忍不住說道。
李若冰來回踱了好幾步,“你若是,我不會覺得奇怪。每個人總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后路的,不過,這后路可不能留得太多了,會迷失方向的。”說完,他若無其事地往書房里去了。王林有些懵,并未聽懂他的話。王林是一個謹慎的人,事事都會考慮得很清楚,李若冰更是一個謹慎的人,他做事情幾乎是滴水不漏,可是他明明不相信他,很多的事情卻還是會讓他知道,毫無保留。王林也不知道為了什么。李若冰似乎沒有什么東西是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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