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緣無份空癡想

　　有份無緣暗凄涼

　　蝗蟲多了是蝗災，雨下多了是水災，人要多了鬼成災。

　　這個世界上除了打仗和建設需要多多的人之外，恐怕只有傳銷組織是人越多越好的事情。

　　回到沈陽后著實嚇了我一跳，整個六樓的寢室人滿為患了，我的下屬成員幾乎每人都領著至少一個新人在聽課，本來馬林帶人搬走后寢室夠住了，結果經過幾何倍增學在這么一倍增，寬敞的寢室一時間變成了擁擠的菜市場。

　　人一多不光我高興，上面的人更高興，因為他們可以名正言順把我們驅逐出境了。我無話可說，忍痛將我東刮西湊搞來的錢拿出來租房子去了。按照每人每月60元的房租和伙食費，我收了千八百加上我自己的一千多租房子是綽綽有余。

　　錢已不是問題了，問題是租什么樣的房子，由于搞傳銷的人實在太多，當地那一片的房價飛漲不說，還很難租到，最大的難處是當地人十分排斥和反感傳銷，有房子也不愿租給我們。

　　我的上線們雖然著急，但他們跑了好久也沒有租到，最后我跟曹國輝研究了一下，打算利用我們的長處——騙。我從上到下收拾了一下，穿著剛剛買的西裝，還特地把謝強的三星手機借來了，我化妝成裝修公司的老板，又請來霍雅莉扮演我的夫人，一切準備就緒后，我用手機聯系了一家租房子的房主。

　　房東太太姓莊，是開家具公司的，她領我們去看了看，七樓，60平米的房子。她對我們說生意越做越大，他們買了新房產，現在出租的這間房子，里面鍋碗瓢盆，家具家電，一應俱全。就沖她家那齊全的生活設施我當時就在心里決定非租不可了。

　　她見我們談吐不俗，一個勁夸我們郎才女貌，少年有為。我們聲稱是為工人租房子，她猶豫一下，跟我們說：“如果是你們小夫妻租，我二話不說，咱們現在就可以簽合同，但是租給民工，我怕他們把我的房子造得不像樣。”

　　我解釋說：“莊女士，是這樣的，本來我打算租個平房的，但現在接手的工程量小，暫時過來的都是技術人員，因此他們先跟我一起住，等工程全簽下來后，我會讓人在附近給工人租幾間平房。”

　　莊太太說：“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好吧。對了，我這里的東西你們都可以用，不過要保持干凈啊。”

　　霍雅莉說：“您放心吧姐，我會保持好的。”

　　莊太太笑著遞給我一張名片說：“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以后有什么生意咱們要互相照應啊。”

　　我心里這個樂啊，心想找你干傳銷你干嘛？嘴上卻說：“哪里，以后有機會還得請莊女士多多幫忙啊。”

　　我們跟莊太太客氣了幾句，然后簽訂了租房協議，付完款送走莊太太后，我逗霍雅莉說：“怎么樣大美女？要不咱們就跟這兒過吧？”

　　霍雅莉給了我一拳說：“別胡說八道的一天，等回頭人家知道了你是干傳銷的，騙了她，看你怎么收場？”

　　我笑笑說：“我騙的人還少啊？再說合同都簽完了，要毀約她得賠我錢。”

　　霍雅莉呵呵一笑說：“行，我算服了你了，就你這演技，不拍電影都瞎你這人才了。”

　　我說：“我要能拍電影一定找你當女主角，咱們拍個愛情動作片。”

　　霍雅莉說：“愛情故事還有動作片，什么亂七八糟的？”

　　我哈哈大笑說：“原來你沒看過啊？”

　　她見我笑得有些怪，猜出我說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話，臉上一紅，轉身要走：“我不理你了。”

　　我抓住她的衣服挽留道：“那什么，你等一會行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霍雅莉轉身推開我的手說：“我可不敢留下，我怕你吃了我。”

　　我說：“真的，我沒開玩笑……”

　　霍雅莉雙手捂住耳朵，調皮地笑著說：“我不聽，我不聽……”邊說邊開門跑了。

　　有些事，我們明知道是錯的，也要去堅持，因為不甘心；有些人，我們明知道是愛的，也要去放棄，因為沒結局；有時候，我們明知道沒路了，卻還在前行，因為習慣了。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是時間，因為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在潛移默化中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突然間搬到了有家具電器的房子里，很多人還不太適應。

　　兩張雙人床加兩大組沙發，連廚房里都打地鋪了，勉強住下了10幾口人。由于我跟曹國輝都是夜貓子加起床困難戶，所以早上那些煩人的洗腦課幾乎沒上過。下線杜寶財和金曉輝開始抱怨了，因為他們帶的人多，大有功高蓋主之勢，也因為他們人多，為了發展我沒有在意。無論早上他們怎么叫，我只當他們那是在放屁。

　　因為他們是下線，根本對我沒有辦法，后來他們經常去各級上線那告狀，這才引起了后來四分五列的內戰。

　　為了逃避上那些折磨人的洗腦課，我帶著曹國輝和幾個剛來的新人去黑龍江網串網去了。

　　在吳紅春的寢室里我認識了新來的一個女孩孫玉芬，她長得很像王紅椿，在閑聊的時候讓我經常產生錯覺。

　　聊著聊著腦海里總是閃著王紅椿淡淡的笑，我鬼使神差的問她：“你的生日是幾月的。”

　　她搖搖頭笑說：“我不告訴你。”

　　我神秘的說：“我不但知道你的年齡還知道你的生日你信嗎？”

　　她來了興致，用懷疑的目光盯著我說：“你怎么這么自信？那你說說看。”

　　我說：“如果我猜對了，你有什么獎勵嗎？”

　　她說：“你們這的人怎么都這么會做買賣？我沒有什么獎勵你的，反正你也不知道，你還是別猜了。”

　　我笑笑說：“你真不想知道我能不能猜對嗎？”

　　她說：“反正我不信。”

　　我忽然想起了王紅椿的屬相和生日，就順嘴說了出來：“你是屬雞的，生日是陰歷七月十六的對不對。”

　　那一刻真的很神奇，我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猜，更神奇的是我居然懵對了。只見孫玉芬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她驚嘆的說：“我的媽呀？你是算掛的嗎？你怎么知道的？”

　　說實話，我猜對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吹噓道：“我不是算掛的，其實能猜對只不過是因為我是搞第六感研究的。”

　　她問：“第六感研究？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忽悠說：“其實我是心理醫生，只不過我沒證。”

　　曹國輝聽我忽悠的有點過火，在旁邊接道：“你就注意正。”

　　我罵他說：“思想有多遠你趕緊給我滾多遠。”

　　曹國輝是個人來瘋，特別是女人多的地方他總是愛顯擺自己的口才，接了話茬他往往能沒完沒了的一個屁嚼半天。吳紅春的目的是讓我帶孫玉芬，最好能讓她對我迅速產生好感，因為孫玉芬本來是要走的，主要目的其實就是讓我留她。

　　吳紅春見曹國輝打差，以帶人為名支走了曹國輝，而我成功地留下了孫玉芬，其實這么賣力是因為我不止要留下她，誰讓你長得那么像王紅椿了。我都奇怪了，吳紅春這的人怎么都跟王紅椿過不去，重名也就罷了，干嘛長相還重了，那你們就別怪哥不江湖了。

　　離開黃泥坎的第二天吳紅春就帶著孫玉芬來了，原因是孫玉芬堅持要看完我再回去取錢。曹國輝自以為是的說孫玉芬是沖他來的，自動請纓要求帶她，我怕吳紅春看出我的心思，就同意了曹國輝的要求。

　　為了答謝我們，吳紅春嗎，買了肉餡和白面給我們包餃子，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我的想法會怎樣。

　　孫玉芬臨走時偷偷的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我當時很有信心等她回來，沒想到計劃總是不如變化快，她這一去，仿佛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后來我打電話給她，在電話里跟她表白了我的愛意，她沉默了許久，哽咽的說：“你為什么不早說？如果你早點說我就不回來了。”

　　我問她：“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

　　她哭訴道：“我在家已經定了婚，這次回來家里人要我結婚。我不愿意，可是我一個小姑娘又能怎么辦？我家里已經收了人家的彩禮錢，我要走了父母在這就沒法做人了。”

　　我沉默了，握電話的手抖的不行，她也沉默著，最后還是她開口說：“書生，對不起，我們今生沒有緣分了，如果有來世……”她沒有說下去，最后只聽見她的哭泣聲和掛斷電話的聲音。

　　“嘟……嘟……”電話的忙音像是地獄里傳來的，每一聲都深深的刺進我的靈魂深處。

　　指尖流過的流年，春花秋月般淡然，愛的底片在時間的風化中黯然褪色。曾經撕心裂肺的愛過，曾經虛度荒廢的時光，被一份悸動牽絆著。多少年以后，卻是用盡全力換來一場回憶。

　　不知道為什么每當想起她的時候，總是浮現出《花樣年華》的場景，搖曳的旗袍，昏黃的路燈，一切欲說還羞的情感，如一張泛黃的老唱盤，在歲月的留聲機中靜靜旋轉。真想再問她一句：“如果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和我一起走？”

　　也許，世間最大的悲劇莫過于兩個相戀的人不能牽手一生一世，但是正因為有了遺憾，那份情義才越發顯得彌足珍貴，既浸入骨髓又超然永恒。

　　一個人，走在陌生的城市，聽傷感的音樂，看陌生的風景。我們都在尋找，人生就是尋找愛的過程，每個人都會遇到三種人，你愛的，愛你的，與你共度一生的。并不是每一對有緣相愛的戀人，都有相守一生的緣分；也許這一場戀愛是情深緣淺，下一場就緣定終生，去愛吧，像不曾受傷一樣。

　　每一次受傷之后我都會盡量來勸自己，我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然而我除了騙自己又能干什么？

　　我們這一生中，注定有很多偶遇，偶遇一件事，偶遇某個人，讓我們的生活多了許多曲折和變化。不管怎樣，總有那么幾件事，讓你念念不忘，總有那么一個人，讓你陡生嘆惜。錯過的，就當是路過吧，沒有交集的美，僅是空虛心靈的幻影，遺忘是彼此最美好的懷念。一路走來，偶遇的星光，讓我們有遺憾，亦有溫暖。

　　有人說滄桑就是因為受過的傷太多，這些年來我不知道為什么受傷的總是我，年紀輕輕卻已滿是滄桑的心靈，怎能不讓我恨透了凡塵俗事。

　　本就對傳銷心不在焉的我，現在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網絡里。因為第二個月很多人都不愿意掏伙食費，好像我欠他們似的一個個等著靠著，其實他們的小心思我知道，網絡是你的，你愛干不干。我心想反正都是為自己干，不就是怨我不幫他們帶人嗎，好吧，哥離你們遠遠的，看你們靠誰。

　　我把要走的事跟曹國輝商量了一下，他說：“咱倆的錢花的差不多了，沒有必要再往他們身上搭錢。趁這機會咱們應該把李言權和李大雞整回來。讓他們狗咬狗去。”

　　我笑道：“你小子真是我的狗頭軍師，這招借力打力夠損的啊。”

　　曹國輝說：“滾一邊去，誰你軍師。”

　　我呵呵笑道：“對，不是軍師，只是狗頭。那咱們目標是哪？”

　　曹國輝回罵道：“都是鬼裝什么人？咱們現在還能去哪？”

　　我點點頭說：“你的意思是去大連找白雪？”

　　曹國輝點點頭，然后我們研究了一下怎么把李言權和李大雞騙過來當替死鬼。

　　就在我們把李大雞騙過來后，我接到表弟大龍的傳呼，他留言說已經在北站下車了，讓我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