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自歡醒來時,清華已經回來了。只是又不見水裕。清華給她打了水洗臉。自歡拉起她的手坐下,上次都沒有好好和她說話,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不免覺得遺憾。
“上次你不辭而別,我真是難過了好一陣子的,為什么不等好透了在走呢?”自歡想起清華上次受傷的事情來。清華抬眼,緊抓了抓她的手,道:“像我這樣,是不能夠在外面待的太久的,會不習慣,其實,我很少離開云逸閣。”
自歡在江湖上也有一個年頭了,可是卻未聽過這個名字,她對于這個江湖派別,有些好奇,而且為什么這些人都是不以真面目見人的,難道干的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嗎?清華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云逸閣雖然也算得江湖派別,可是一般的武林大事卻從不參加,因為在江湖上少為人知。”
自歡點了點頭,緩緩道:“既然是無心稱霸,也不愿意讓人了解,又是為了什么要設立?”
清華笑笑,說:“這個姐姐得去問閣主啊。不過呢,在云逸閣里,所有的人都是自由的。閣主從不會過問底下人的私事,只要不損害了他的利益,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這下底下人都是不以真面目見人,多半是為了不惹麻煩,大家的名字都是假的,只是當做一個代號,方便為閣主做事罷了。當一個人被殺了,所有的人都查不到是誰殺的,怎么殺的,大家就算被人發現了臉,這一張臉是不是本人的,還是不一定呢,而這些名號,在哪里都是沒有記錄的,無處查起。”
自歡道:“所謂一物降一物,總有那么一種人可以發現問題。”她并不相信云逸閣無人能治。說起來倒像是天方夜譚了。或許是清華太天真,世間哪有絕對的事情。清華笑了笑,“姐姐說的是,不過即使有人發現端倪,有閣主善后呢,層層下來,問題就不大了。平常人連云逸閣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又哪里會懷疑。”
自歡一想,覺得也是,這一院子這么冷清,連個人影都沒有,即使官府派人來查,也只能空手而歸。但是她又有一個疑問:“這些底下人既然都是不受什么束縛的,干起事情來,必然也是懶散的,怎么放心讓他們去辦事情呢?”
“清華不知道,只是每次的任務,總是可以如期完成,閣主都很滿意。”
自歡聽了,開始對這個閣主肅然起敬。這般形同虛設的組織,他還能這樣子維持,也算他有本事。她或許是不了解這一個人,對水裕的印象,僅僅是一個朦朧的影子,一個多次救了她,卻把她推到籠子里不管不問的人。她問道:“你們閣主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清華的眸子亮了一下,顯得卻有些忸怩:“閣主從來都是無影無蹤的,他很少露面,只是他做事情,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做了錯事的人,幾乎都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因此沒有人敢怠慢。”
自歡見她的眼睛里分明是有一種柔情,咯咯直笑起來:“瞧你,凈是說些好的,心里肯定是有鬼。”
“姐姐,你又說笑。”清華扭過頭,捏著袖角,來回撥弄著。“我臉閣主的真面目都還沒有見過呢。整個云逸閣見過他的人,寥寥無幾。”她又低下頭去。
“我說你對他有情了嗎?”自歡的笑意更大了,調侃著。然后又道,“況且,又不是只有見過了,才會有感覺。”
這個水裕,似乎真的很神秘,那么,他究竟是誰呢?她不由自主地想著這個問題。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自歡問:“你們閣主呢?”
清華搖搖頭,“白天里,總是見不到閣主的,夜里也少見。他很少來睦州,我在這兒十多年,也只是見過幾次罷了。”自歡聽了又是覺得詫異,他是何居心?還有,他與江彧的目的是什么?一個三番兩次救她,一個想盡辦法囚禁她。她忽然感覺一陣壓抑,她的一舉一動,是不是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除了江彧,還有水裕吧?江彧是魔鬼,這一個人,也絕非等閑。
正想著,清華不知道何時已經退了下去了,自歡從思緒中醒了過來,才發現身后有一個人,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怎么還在?”自歡脫口而出,清華分明說,他極少露面的,可是,如今,她已經見過他好幾次了。
水裕笑道:“我說過要走嗎?阿歡,這是我的地盤,我主你客,你這樣子問,是想反客為主嗎?想得倒是美。”他的語氣柔和,似乎并未生什么氣。自歡盯著他,又很快移開了視線,緩緩說:“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這里?”她離開這么久,說不擔心一品鮮,是假的。還有江濠,他會擔心自己,至于江彧,這個人一定是什么都知道的,還不知道他會如何跟江濠說呢。
水裕還是笑:“我知道你是呆不住的,不過也不用這么快的,怎么想誰了?”他的語氣盡管有幾分冷意,可是還是有一絲的邪魅,讓自歡多有不自在。這個時候的她,總是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有好幾次,她都懷疑,他會不會就是那一個人,可是,除了這一種直覺,她什么證據也沒有。“出來這么久了,緣何還有大哥一定該著急了。”她實話實說。
“只有大哥,沒有夫君,你可真夠狠心的。”水裕突然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我本沒有夫君,那是你強加給我的,水裕,這其中的一切,你是執行者之一,該是明白的。”自歡望向天空,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目光灼人。水裕靜站在一旁,盯著她精致的面龐,剛剛哪一種戲謔的氣氛突然不復存在了,周圍都是冷凝,他的目光更冷,隔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過了今天,我讓清華送你,想去哪里都隨你。”他說著,抬腳就要走。
“你去哪?”自歡不禁出聲。這個人的脾氣果然是捉摸不透。
他停了一下,“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你還是想一想回去以后怎么收拾攤子吧。”自歡聽出了他話的意思,經過這一件事情,或許朱勔會在一定的程度上對她施壓,朱勔是個心胸狹隘的人,必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她除了有一些小心思,小智謀外,在權勢上根本就是無能為力的,若是他真的動手,她必然是臉反抗的余地都沒有的。可是,這些偏偏又是她躲不掉的,必然要面對。是她一個人闖下的禍,不能讓一品鮮的人來背。
第二日,水裕果然讓清華送她回了一品鮮。自歡走的時候還是有點渾渾噩噩的。站在一品鮮的樓上,她想起了清華在馬車上對她說的話,“閣主說,朱勔昨日依舊離開了睦州。但是現在才是危險的開始,姐姐要多加小心。”清華說的時候一本正經的,可是,后來又是嘆息,自歡總覺得這一件事情有什么蹊蹺。她最近的疑惑越來越多。
遠遠的,她看到了倚門而立的江濠,她猜到他還在這里,她不回來,他必然也是不會走的。有的時候,他就像是自己的親哥哥,對自己格外的好。因為她并不是什么夫人,不是他的弟妹,所以,有的時候,總是會覺得內疚。江濠的頭上揮著幾滴汗水,沾濕了發跡。他挽起的袖子還未放下,臉上黏著一些白,剛剛從廚房里面出來。如果不是聽到客棧里人聲鼎沸,說是來了一位絕世的姑娘,猜到是自歡,他現在還是在廚房里忙著。自歡一身的純白,一如在江苑里一般,纖塵不染。像是從夢中才能走出來的人物。
江濠不言不語,只是風一吹,吹散了思緒,他莫名的迷茫起來。
“大哥,你怎么……廚房不是有廚子嗎?”自歡很詫異,走了過來,隨手遞給他一塊帕子。江濠伸出手來接,可是沒有接穩,風一吹就掉在了地上。自歡見狀俯身撿起,塞在他的手里,示意他擦一下。多日不見,大約有兩個來月了,他似乎清瘦了,胡渣也長了出來。
江濠擦掉了臉上的面粉,淡淡地說:“二弟說你回了杭州,住一段日子便會過來,我還不信,現在見你相安無事,倒是放心了。”
自歡心里怔了一下,他說她會江苑了?這種謊言也只有他才說得出來。他也不怕江濠回去江苑查證嗎?不過,看他們兄弟的關系,該是也不會去的。況且,江濠對于她,并沒有什么立場去求證。“大哥,最近,你一直在一品鮮,這里沒有出什么事吧?”
江濠沉思了一會兒。自歡道:“大哥直說便是,我在江湖也不短了,不管什么事情,該有的承受力還是會有的。”
江濠點頭,“一品鮮的生意一直挺好,只是前一段日子,官府來鬧了一下事,直說要找你,還砸了客棧里的許多東西。不過只是有一次,后來再也沒有來過了。”他停了一下,又說:“我在這里閑著無聊,便隨了緣何的意,在這里稍稍幫忙,豈料幫的總是倒忙。你回來了,我杭州那邊正好有事情,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自歡愣了愣,分明看到他有一絲惆悵,可是,她又不能多問。只是見著他走遠了。她回過頭,見樓的一角靜默的有一個人影。江彧?他還沒有走?她邁開了腳,朝他那邊過去,他一個縱身,躍下樓去了。自歡不知為何,只是想要飛奔上去,她也舉身跳下樓,一不小心卻踩在了石子上,滑了一跤,腳被擦破了皮。自歡掙扎著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朝一個路徑追去。
那一段路,漸走漸長,愈來愈幽深,石板鋪成的小路,兩邊是密密的竹林。一眼望過去,全是竹身,全無人影。前方的樹影搖曳了。自歡踱過去。忽見一只大鳥,撲了撲翅膀高空中飛去了。自歡躊躇了很久,才緩緩往回走。
林子的一頭,有一個身影。一身的默然,冷冽。自歡的身影,漸行,漸遠,漸無盡
,一下子淹沒在了林海的盡頭。
今天出任務,穿了一個高跟鞋,把腳磨起泡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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