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命運牌陣

　　洗漱后，晏卓和碧姬離開宿舍，到門口找維修投遞點，卻一無所獲。兩個人準備往教室去，看到一輛小型警車停在樓頭。她們好奇地走過去，正是在她們宿舍窗外的一片草地上已拉起警戒線，有兩個警察貓低著身子在地上仔細查找。

　　“晏，出什么事了？”碧姬轉臉看著晏卓，除了好奇更多的是驚恐。

　　晏卓拉著她小心地來到靠近自己宿舍窗戶的草地上。她低頭看著，原本平整均勻的草地有兩個淺淺的凹陷，正對窗戶下方的草地則被踩踏得很厲害，一些草莖已經斷了，和周圍明顯不同，不過很明顯警察還沒有查到這邊。往靠近圍墻的地方走走，一個穿白色衣服的人蹲在地上，像是在取證據。

　　草地上一大攤血漬，晏卓看了，惡心的感覺立刻沖上來，她急忙用手捂住嘴。碧姬趕緊扶住她，將她帶到一邊蹲下。

　　“皮特說的沒錯，這地方怪事還真是多！”碧姬一邊低頭看自己的鞋子有沒有弄臟，一邊在包里找紙巾。

　　晏卓接過她遞來的紙巾，捂住口鼻。一個警察走過來，揮手做出驅趕的動作，大聲對她們喊，“請離開這里，不要影響查案！”

　　“碧姬，以前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還以為是傳聞，沒想到居然發生在自己身邊。”晏卓不懷疑自己的直覺，她確定這件事不是偶然，昨天藍眼睛帥哥說的話，其實是在提醒自己注意。她不想說太多，免得渲染過度引起碧姬的恐慌。

　　“走吧，碧姬，我們先去上課吧?！标套空酒饋?，自然而然伸出小手牽住碧姬的手。

　　碧姬用力握了握晏卓的手，說，“晏！”示意她朝左邊看。身材高大的帥氣金發男孩，依舊是一臉冷峻，大步向她們走來。

　　這次目標明確，他徑直走到晏卓跟前，低頭看著晏卓微微仰起的臉，晏卓倔強的眉頭微微緊鎖，干凈的眼神里流露出無畏。藍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還是那冰冷的聲音，從性感的唇里扔出一句話，“今晚可能還有雨！”

　　碧姬倒吸一口涼氣，再蠢的人也會聯想到昨晚的恐怖事件。

　　而晏卓再見他，和上次不同，不再是激動的感覺，反而有暖流涌過，像是對熟識的朋友再次重逢，她自然地向藍眼睛展露出親切的笑容，兩片嬌艷的紅唇向上拉起，眼神里流露出含蓄溫暖的東西。意味深長的交流，藍眼睛很快領悟了，眼神堅定地停駐一秒，給晏卓肯定的信息。他轉身，灰色的短外套沒有系扣，衣襟展開，隨意地在風中飄舞。

　　碧姬不相信晏卓的表現，剛才她鎮定的樣子好像不在乎帥哥一樣，而帥哥又明明專注地看著他。

　　“昨夜，窗外有驚險的故事發生；昨夜，有人在窗外守護著自己?！标套堪研湃胃屑さ男那楸磉_出來，因為她確定——昨夜，藍眼睛在窗外站了整整一晚。但是那攤恐怖的鮮血，她無從解釋，她唯一能依靠直覺確定的就是：藍眼睛在保護自己。

　　“晏，那帥哥好像對你有意思，說的話奇奇怪怪的?！北碳Ю套看蟛酵虒W樓那邊走，眼睛好像看著前面寬闊的大路，眼神卻若有所思。

　　“碧姬，我好像以前見過他！”晏卓回答的聲音不大，碧姬卻聽得清清楚楚的。

　　她扭頭看著晏卓，“晏，他很不一般，你確定你準備好了嗎？”

　　晏卓仰起臉來看著碧姬，有些奇怪地問“準備好什么？”

　　“迎接命運！”碧姬擲地有聲地說了四個字，眼睛依舊看著前面的路，吉普賽人的堅毅和勇敢像火焰一樣燃燒在她眼睛里。

　　教室里不安靜，兩堆，十幾個人，圍成兩個圈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昨晚發生的事。

　　碧姬在座位上坐下，從大布包里掏出一塊干凈的素色棉布鋪在課桌上，接著又摸出一樣東西，用手掌扣在桌上，移到右邊晏卓的眼跟前。

　　晏卓低眉一看——一副塔羅牌，不禁莞爾?！氨碳?，你把吃飯的家伙都帶來學校了！”

　　碧姬灑脫一笑，“不要懷疑羅姆人的直覺，尤其是羅姆女人?！彼⒅套康难劬?，“來吧，試試，你需要它！”

　　原先還在人堆兒里湊熱鬧的皮特也被碧姬的舉動吸引過來，好奇觀看這神秘的命運牌陣。

　　教室北邊的角落，日本女孩北野翎子靜靜坐在靠墻的座位上，幾綹碎發從耳邊滑落，輕輕垂在她嫻靜的臉上。她微微低垂著頭，裝點著蕾絲花邊的領口里露出細長的脖子和清瘦的鎖骨。周圍的喧鬧和她似乎無關，當難得一見的陽光由窗戶照進來并經由光滑的課桌面反射到她白皙的小臉時，也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終于下意識地動了一下，伸出小手隔擋一下。長長的馬尾辮子輕盈地甩出一個靈動的弧線，她忽然站起來，深灰色的及膝裙下露出兩條漂亮的小腿，她的腰很細，纖弱的身子像是隨時可以被風吹動。

　　晏卓把手按塔羅牌上，心思卻在翎子身上，余光沒有離開過她，從進教室她就對這個魂不守舍的日本女孩有了強烈的好奇。

　　“翎子，能幫我看一下這段資料嗎？”翎子的同桌瓦里?丹瑞從外面進來，黑色的大手里捧著一摞厚厚的資料。

　　翎子空洞失神的眼睛里露出一絲生氣，“好的?！彼舆^瓦里的東西回到座位上坐下。

　　那股似曾相識的恐怖氣味不時飄過，晏卓知道那個怪物出現過，或者接觸過哪里。晏卓的不安寫在臉上，切牌時手微微發抖，幾張牌掉到了桌上。

　　“晏，你在想什么？做這個占卜必須要全神貫注的?！北碳н呚焸潢套坎粚Ｐ挠谡疾愤厯炱鹚粼谧郎系娜龔埮疲谥心钅钣性~，“讓我看看……”

　　碧姬一張張翻開牌，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天，這是你不能抗拒的命運！”

　　那是三張大阿卡那牌，分別是腳步輕盈的小丑，一座被雷擊毀的高塔，穿鎧甲的騎馬人。晏卓不懂塔羅牌，但從碧姬嚴肅的表情里她明白這三張牌昭示的東西不輕松。

　　“這張，高塔，它昭示的是厄運，是大阿卡那牌里唯一一張沒有好運的牌。它象征了致命的打擊、巨變，糟糕的一張牌?！?/p>

　　碧姬將這張牌的意義解釋完，將第二張牌——小丑牌移到正對自己胸口的地方，目不轉睛地看著，“愚者，它代表了遠行、尋夢、意外的愛情，也象征著冒險，不穩定，不可切實際，這剛好符合你目前的境遇?！?/p>

　　說完她抬眼看晏卓，“晏，你相信命運嗎？”

　　晏卓又看了一眼翎子，那小女生全神貫注地和瓦里討論著資料上的問題，蒼白臉上有了些許血色，和剛才失魂落魄的模樣已然不太相同。她轉過臉來回答碧姬的提問，“相信！我相信！”

　　“好吧，晏，最后一張牌，”碧姬將第三張牌舉起來給晏卓看，畫面里是穿鎧甲的騎馬人，“告訴我，你剛才想問什么問題？”

　　晏卓猶豫一下，她剛才想到了藍眼睛、草坪上僵尸一樣的怪人，還有翎子，但這些都不是具體問題，于是她堅定地回答，“未來！”

　　碧姬輕輕從鼻子里呼出一口氣，剛才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等待晏卓的答案，她料定這個嬌小的中國女孩身上將要發生與眾不同的事情，但是聽到晏卓冷靜的答案，她又轉憂為安，用稍為輕快的語氣說，“這是死神，它既表示厄運、死亡，又代表著轉折，你必須改變才能度過難關！”

　　碧姬將牌放回其他牌上，讓晏卓繼續切牌，看著晏卓若有所思猶豫不決的樣子，提醒她，“晏，靜下心來去感覺，那屬于你的東西會在不經意間到來！”

　　晏卓沖碧姬自嘲地笑笑，將披散的長發勾到耳后，低下頭來仔細看著這些牌，爾后下定決心開始重復地切牌。

　　“你現在想問什么問題？”碧姬看準備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開始讓晏卓提問題。晏卓頭也不抬，依然在專心致志地切牌，“我的命運什么時候到來？”

　　碧姬喜歡晏卓的簡單執著，也愛上了她倔強眉頭里藏著的勇敢堅強，晏卓言簡意賅的回答讓她忍不住對這個小女生有些肅然起敬，“好了，晏，你覺得可以就可以停下了。”

　　晏卓停下，碧姬開始開牌。

　　“?。　苯淌依飩鞒鲆宦曮@恐的尖叫，所有的人都往聲音的發源地看去，北野翎子從座位上跳起來，驚恐萬狀，像是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失控地抱住自己的頭，拼命地往墻角縮。

　　教室里有些亂，有幾個人圍上去看個究竟。瓦里做了個驚人的舉動，他伸出粗壯的手臂把翎子抱了起來，強壯的手臂托住翎子的小腦袋，像懷抱嬰兒一樣給她溫柔的安慰。

　　原本坐在后排的安德魯站了起來，他和瓦里都是黑人，入學第一天就勾肩搭背做了好朋友。他湊上前去要看個究竟，不小心拉動了碧姬桌上的布，牌從桌上掉了下來，撒了一地。安德魯不好意思地說聲抱歉，然后和碧姬一起蹲下來拾牌，晏卓站起來出神地看著翎子那邊。

　　翎子桌上翻開的資料，翻開的那一頁紙上有一行醒目的標題——《僵尸歷史溯源》。右下角一張圖片，一張慘白的臉，青暗的眼窩里露出詭異的光，干枯的手伸向前方，直指書頁外觀看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