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怎么睡不著,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我以前睡覺是很好入眠的,躺下合了眼就睡著了。即使前幾天聽劉二說了那些話那地方白天難受了晚上仍難受。雖然有幾天睡不著,只一會兒,不像現在整夜無法入眠。我承認要娶一個婆娘的愿望越來越強烈,不但痛苦,甚至有點頭痛。我問我娘:這是咋了?我娘說:閑的。頓了頓,她問:胡芳的電話號你要了嗎?我說:要人家的電話號干啥,咱家又沒電話。我娘唔了一聲,接著說:我睡不著一般都數數兒,你數數吧。我問:數到幾?我娘說:真是個憨憨,啥都要問,怪不得腦子夠數的女人都看不上你。你說你說,是咱家和劉二一樣窮的叮咣響嗎?就劉二那樣子,還天天往人家余寡婦家院里愁呢。瞅啥呢,不說了,嗨,隨便你懂不懂,我要睡了,我明天還要大早起來干活呢。
我從1數到100,100以后是多少呢,還真不知道。起來披了件衣服,我開始數天上的星星。星星很稀,我以為數得清,但一數到19,老是忘記哪兒數了哪兒沒數。脖子麻疼麻疼,腦袋似乎不是自己的。索興不再數。我便在院子里走來走去。月光很淡很柔和,地上好象鋪著一層薄薄的青霧,又更象撒了一層銀粉。走著走著,我便發現地上有一張嶄新的十元錢,拾起來裝口袋里,繞院子走一圈一張,又走一圈一張。我高興之余感到奇怪:我家院里怎么今晚一下子這么多錢呢?難道真有老天爺啊!我越走越快,腳步聲咚咚地。
“誰?有賊!”我娘突然大喊一聲,待到她咔嗒一下打開屋門,我早躡手躡腳跑回自己的屋里了。我的屋子就在牛圈旁,牛圈旁有兩小間茅草屋,原先喂兩頭牛都裝得滿滿的鍘好的麥秸草,如今只喂一頭老牛,就只用一間了。因為近來我那東西晚上老難受,用手摸摸捏捏,噴一股子出來,一下舒服好多的。但只有拉了燈,確定我娘睡著了,才敢弄我那東西。有一次實在太美妙了,我忍不住啊了一聲。我娘馬上啪嗒拉著了燈,問:咋了?我裝做迷迷糊糊剛睡醒,說:剛才做夢了。我娘沒再問,啪嗒又拉滅了燈。但我自此再弄那東西時,都是小心翼翼地,不敢有聲響,遠沒有在牛圈旁的屋里放肆與自由。但我有時也很苦惱,人為什么要長那個東西呢?要是不長那東西,不知道會不會難受。那么長了卻閹割了的,像太監呢?又或者做了變性手術的呢?
話歸正題。我娘返回屋,取了手電,往土墻上照了幾來回,沒有發現有人趴墻的痕跡,自言自語道:日怪死了,難道是我做夢了?又到雞圈、豬圈、牛圈看看,證實確實只是虛驚一場,便轉身回屋睡覺了。
“蛋娃啊,我忘了問你了,那天你見胡芳給你的六十六塊錢呢?胡芳她到底收下了沒有?我剛才在咱院里拾了一張新新的十塊錢,是不是你掉下的?”天剛麻麻亮,我娘就立在院里喊我。我騰地一下坐起來,趕緊手往我衫子里的口袋里摸,卻一下伸了出去。什么也沒有,連昨晚裝入的錢也不見了。哎呀,錢真丟了啊!但我又不敢說,我怕我娘不但大罵我甚至會往死里打我,我二姐小時偷吃糖時不小心打碎了糖罐,被我娘打得頭破血流,這可怎么好呢?
”我給胡芳了呀。”我忽地想起這是我娘給我的見面禮錢,只能這么說了。大家都說我笨,其實我一點也不笨,只是外表看起來笨笨的而已。
我娘哦了一聲,又朝爹住的東屋吼:“老東西,是不是你掉的。”我娘和爹一直是分開住的,就是在一個鍋里吃飯,我覺得就該這樣。
“咋呢?咋了?”爹在東屋里說,同時伴有嘩嘩聲。
“啥時候了,還往盔子里尿了。”我娘說,聲音很大。
“還黑著呢,都不叫人好好睡一覺啊。”
“老東西,你起來看看耀窩快曬到你屁眼了是不是!今天還得到地里剪長麥穗呢。”我家從不買麥種,都是麥快熟了剪掉長麥穗,留下齊整的留做種子。
“我不去,反正我不去!”
“又你娘的發跤了。看哪兒有好吃的你就跑得快了。”
“龜孫子才稀罕吃呢。我沒工資嗎,賤,拿來我的工資本。我再不回這個家了。”我知道爹為啥不愿去剪長麥穗,他怕踩死剛冒芽的棒子苗。
“光他娘的有人吃沒有人動彈,一個個有眉有眼的,卻連劉二都不如。”
“你覺劉二好,就和劉二過唄。”
“你說啥?再說一遍,再說一遍!看我撕不爛你的逼咀。”
接著,就叮咚恍蕩的聲音,并聽見哎喲一聲,是我爹在喊。
我爹說:離婚!
我娘也說:離婚,我早就想離!
咣咣,摔門而去。但很快便返了回來,都不聲不響地拿了剪子、布兜,一前一后上田地了。
我本想上田地,但家里就兩把剪子。我娘走時沒叫我,便不用去了。
我給老牛倒了兩篩草,又撒了把麥麩,倒了點兒水,攪勻了,老牛并沒有起來,還臥著,也許害怕這么早喂它是要耕種,老牛精著哩。我往塑料桶里抓了一大把麥麩,又抓了一大把棒子面,先倒進了半桶涼水,拿棒攪了幾下,再倒入半暖壺熱水,拿棒再攪一攪,往石槽一倒,豬哼哼唧唧立馬跑了來,頭伸進去攪動了幾下,冒了幾個水泡,大約嫌不好,便臥在了石槽旁。我趕緊到火廈里捏了幾粒顆鹽,攪了幾下。豬馬上吧唧吧唧地吞吃起來,邊吃邊望我,好象不認識我這個主人似的。接下來,我又挪開了堵在雞窩口的大方磚。幾只老母雞出來后,撲騰著翅膀,抖動著身子,地面上一時烏煙瘴氣,并有幾片長雞毛掉落地上。我拾起了那幾片雞毛,用塑料紙裹了,塞進我娘放頭發的墻縫里。我想我娘修風箱再找不到長雞毛時,用了我拾的雞毛后,一定會高興地說我也長大一點點兒了。就在老母雞們伸了脖子咕咕嘎叫了幾下時我往雞圈里扔了一大把棒子粒,沒看它們吃沒吃,就走出了院子。我以為這一天是我表現最好的一天。我娘回來后,氣一定會消一大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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