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新水家

菜上齊了，中間是一大鍋酸湯，湯里煮著魚，旁邊放著幾盤青菜與面條，可以放進去涮。

　　甄真兒笑著盛起一碗酸湯魚，走過來喂蘭旭。

　　她說道：“蘭旭，你吃過這個嗎？可好吃了。”

　　蘭旭被解寞阿姨扶起來道：“吃過，酸辣的，挺好吃的。”

　　甄真兒道：“是吧？真好吃，我都吃了好幾頓了，還是想吃。”盛起一勺喂到蘭旭口中。

　　蘭旭捧場地道：“嗯，解寞阿姨家做的，確實尤其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酸湯魚。”

　　甄真兒眉開眼笑。

　　這時，門外又走進一個人，說道：“我回來啦。”

　　甄真兒叫道：“祁志大叔！”

　　“真兒。”大叔也笑道：“喲。”大叔看見坐起的蘭旭，走過來道：“小伙子，醒啦？”

　　蘭旭抱拳躬身道：“多謝大叔收留，我和妹妹打擾了。”

　　“哪里哪里，快收起你們漢人那一套，我們水家人，最是熱情好客，才沒什么‘打擾’這一說。”

　　蘭旭笑笑，這祁志大叔真是爽直性子。

　　大叔道：“你呀，就好好養著，想什么時候走，就什么時候走。我們巴不得呀，你們一輩子不走呢。我倆若是能有你倆這樣可愛的一雙子女，那可樂壞了！”蹲下遞給甄真兒一個香包。

　　甄真兒笑著收下，說道：“我也想有祁志大叔這樣的爹爹！”

　　“哦喲，”大叔捏著她臉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將額頭貼著她額頭，跟她頂犇。

　　蘭旭笑著看他們，心中想道：一輩子住在這里？

　　這問題他在毛家已經想過，此時再想，更加的堅決了。

　　次日清晨，祁志大叔出去下田務農，甄真兒跟著他出去了。

　　蘭旭道：“她每天，都跟著叔叔出去干農活么？”

　　解寞阿姨道：“她不是去干活，是去和小伙伴們玩，田間有好多孩子，和父母一起下田干活，孩子們碰在一起，就偷懶不干活，一起玩起來。”

　　“噢，真兒已經交到朋友了？”

　　“是啊，這孩子與你不同，你害羞，不愛說話，她可愛說話，見了誰都說上兩句，很快就和這里的孩子們玩起來了。”

　　“那真好。”

　　阿姨問道：“聽真兒說，你住吐蕃？”

　　“是的，很多年了。”

　　“吐蕃那邊，咋樣啊？”

　　“那邊信佛，很多寺廟，很多喇嘛大師，見到你，就會說‘翁媽咪媽咪貝貝轟’。”

　　“那是啥意思？”

　　“我也不知道……”蘭旭想了想，問道：“解寞阿姨，您認為水寨，是個怎樣的地方？”

　　阿姨停下手中的活兒道：“小的時候，祖輩告訴我，水家是最美的地方，我們的歌里說‘我們的家鄉，像鳳凰的羽毛一樣美麗’，我媽媽和姥姥，這輩子，都沒出去過，自己種菜自己吃，自己染布自己穿，一輩子，就看著這山山水水直到死。我也沒出去過。我們這里的孩子，男孩子說，要留在這里，繼承家里的田地，幫家里干活兒。女孩子說，她們喜歡這里的男孩，要嫁給這里的男孩，一輩子守著她的爹爹媽媽和爺爺奶奶，也不會到外面去。在我們水家人心里，水寨，就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哪里也比不上它。”

　　蘭旭道：“真好，外面腥風血雨，這里卻猶如凈土。如果所有的人，都能這樣知足常樂就好了。”

　　解寞將藥鍋拿起，倒藥湯在碗里，端碗坐到床邊道：“藥熬好了，喝吧。”

　　“謝謝阿姨。”蘭旭的手已可自負輕物，接過碗喝了。

　　半個月后，蘭旭身體已大好，行動如常。

　　甄真兒拉著他出去走。

　　走到一塊碧綠色的湖泊邊，聽到陣陣綿長悅耳的歌聲。

　　尋歌聲而去，漸漸的看清，是一群年輕男女在那里唱歌。

　　男子們一群，女子們一群。

　　男子們唱首歌，女子們也唱首歌，你來我往，起伏不息。

　　只聽男子們唱道：“阿哥在那山上行哪~~”

　　又聽女子們唱道：“阿妹在那山下盼哪~~”

　　甄真兒道：“他們又在對歌了。”

　　蘭旭道：“嗯，佰夷人總是以對歌的形式交流感情的，男女會在對歌的過程中產生感情，成為情侶。”

　　甄真兒道：“那咱們也去對歌吧。”

　　“咱們？”

　　甄真兒拉著蘭旭走到水家人中間。

　　一個笑容甜甜的姑娘道：“呀，你們是那個外地來的那對兄妹嗎？”

　　“不是兄妹，我們是未婚夫婦。”

　　“呀，那太好了，就在我們寨子里成親吧。”

　　甄著兒笑著看蘭旭，蘭旭不回答，她說道：“來，咱們唱歌吧。”

　　那姑娘道：“好呀，你去那邊，你過來。”兩人加入了對歌的陣方里。

　　甄真兒雖然不太會唱水家歌，但是用漢人的歌，混著自己的話，唱出來的，仍然令水家人陣陣喝彩，玩得很高興。

　　而蘭旭只是靜靜坐在眾人中間，一下午，一句歌也沒唱。

　　對歌結束，一個唱的最好的姑娘贏得了可以向男方索取獎品的機會。

　　姑娘將男方陣里的一個小伙子拉了出來，小伙子送了她一條項鏈。

　　大家都起哄，兩個人算是定情了。

　　甄真兒充滿渴望地看著，小嘴扁著說道：“蘭旭你什么時候能送我一件禮物啊。”

　　晚上，兩人回到解寞家，吃完飯，蘭旭在洗碗。

　　甄真兒聽到叫喚，跑了出去。

　　解寞阿姨道：“阿依又來找她了，一群女孩子，去玩踢毽子了。”

　　蘭旭道：“阿姨，我有件事，想在真兒回來之前，與您和祁志叔叔商量，碗可以晚些再洗么？”

　　“哦？好啊。”阿姨擦擦手道：“我去叫祁志。”

　　三人坐在竹椅上。

　　蘭旭道：“請問兩位，可喜歡我妹妹真兒？”

　　“喜歡呀，喜歡得緊，我們要是能有這么一個女兒啊，不知有多高興。”

　　蘭旭道：“晚輩有一個請求，希望二位可以成全。”

　　“什么事呀？”

　　“請兩位，收養真兒。”

　　“什么？她不是你妹妹么？怎么讓我們收養？”

　　“她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們其實也是，萍水相逢。她家里人死了，成了孤兒，我就帶她上路了。”

　　“噢，是這樣啊，可是……她很喜歡你，她說要嫁給你呢。”解寞阿姨道。

　　“可我是個走江湖的，日日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太危險了，就好比這回，險些死了。我實在是照顧不了她。”

　　“這也是啊……”

　　蘭旭道：“所以……懇請二位，收下真兒。”蘭旭跪到地上。

　　“哎呀，你這是干什么呀，你若要留下真兒，我們謝你還來不及呢，哪輪得到你跪我們呀。”解寞扶起蘭旭。

　　蘭旭看著祁志，祁志道：“那你打算，如何跟她說呢？”

　　蘭旭道：“明日夜晚，待她睡著了，我偷偷地走。等她醒來，我已走遠，她追不上了，也就只能留下。”

　　“那她要是哭呢？”

　　“我想她不會消沉很久的，這孩子愛說話，愛笑。只這幾日，便交到了阿依這個好朋友，我想，時日長了，她的朋友越來越多，和大家都熟悉了，融入這里以后，就會忘了我的。”

　　“嗯。”祁志點點頭道：“那好吧，我們答應你，收她做義女。”

　　“謝謝二位。”

　　解寞阿姨道：“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好好待她，便像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

　　次日早晨，吃過早飯，蘭旭對甄真兒道：“我們出去，到集市走走吧。”

　　“集市？”

　　“你不是想要項鏈嗎？我買給你。”

　　甄真兒睜大眼道：“蘭旭！”撲到蘭旭身上道：“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