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色駿馬

“沒錯！”毛老大道：“我們這些年來，忍辱偷生，一直盼有個機(jī)會殺了你，報仇雪恨，得到解放。表面上，各自做生意，暗地里，卻在一同研究殺人之道。你看此處，它是個亂葬崗，因為尸體埋得不深，鬼火常現(xiàn)，罕有人跡。我們在這里殺了許多人，豪奪了不少毒藥與武功。我們給你下的毒，就是其中的一種。它是一種復(fù)合毒，分為湯液與粉氣兩部分，湯液我們對在了茶中，粉氣則混在了妓院的脂粉氣中。你江湖經(jīng)驗豐富，若是發(fā)現(xiàn)飯菜有毒，定會立刻聚集內(nèi)力，逼出毒素。若無來由的聞到詭異芳香，定然屏息不聞，以防是毒。所以我們便弄了這種復(fù)合毒，使你無所知覺，不知不覺間中毒已深。”

　　“怪不得自從進(jìn)了那家青樓，我便越發(fā)覺得提不起氣。”

　　“你現(xiàn)在，更加提不起氣！因為，”毛老大看向四周說道：“這四周冒起的寒氣都是毒，這鬼火也是毒，這里的一切氣氳，全是我們釋放的毒氣！你聞了這許久，幾乎已和個廢人無異了！”

　　他說得興奮，手上使勁捏甄真兒。

　　甄真兒叫道：“蘭旭——！”

　　蘭旭忙道：“既然我已是廢人，你們抓她作甚？快放了她，此事與她無關(guān)。”

　　“我們九鬼本就是鬼，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再加上曾被你打得牙都掉了，心有余悸，好不容易有這個小姑娘抓來，威脅于你，絕對不放！”

　　“那你們要怎樣？”

　　“在你面前殺了她，讓你也嘗嘗，眼看自己親人被殺的滋味！”

　　“她只是我路過相救的萍水相逢之人，不是我的親人！”蘭旭急道。

　　“哼哼，你想救她，自然這么說，我們本身是鬼，難道還不知，鬼話如何說么？”毛老大指揮八鬼：“來啊，兄弟們，放鬼鎖，將他綁起來！”

　　只見那八人，鬼一般飛來，每人放出一根鬼頭鎖鏈。

　　八根鎖鏈，每一根端部都接著一顆骷髏頭，那骷髏的口部可以張開，每張一下，便噴出紅色的毒氣來。

　　蘭旭已感內(nèi)息滯怠，毒性在體內(nèi)擴(kuò)散。

　　他拿起折疊的白鞭，八鬼皆以為他要應(yīng)戰(zhàn)，個個凝眉發(fā)狠地抽動鎖鏈，使骷髏張口放毒氣，沒想到蘭旭抬手，將未拆開的白鞭拋出，用手上唯一的武器，擲向了挾持著甄真兒的毛老大。

　　白鞭正砸在毛老大眼睛上，砸得他左目開裂，流血嘶叫，放開了甄真兒。

　　“蘭旭——”甄真兒得脫，朝蘭旭奔了過來。

　　“快走！”蘭旭伸手，不顧毒氣，抓緊一條鎖鏈，放出寒氣。寒氣沿著鬼鎖凍到對面那鬼，鬼手結(jié)冰，放松了鎖鏈。

　　蘭旭一把奪過，作為武器護(hù)住周身，對甄真兒喊道：“去毛家，騎白馬走！”

　　“蘭旭……”甄真兒停下奔跑，哭道。

　　這時，長耳鬼見甄真兒在近前，欲伸手抓她。

　　蘭旭舞起鎖鏈，打到他左臉：“噢——！玉面冷血，你果然可恨，中了毒，還能舞動如此沉重的鎖鏈！兄弟們，快，殺了他！”

　　八鬼再度將注意力集中在蘭旭身上。

　　蘭旭雖然內(nèi)力大失，招數(shù)依然精湛，鞭子與鎖鏈皆是軟長兵刃，他使起來十分順手。那九鬼有力量，卻比不過蘭旭的靈活，八條鬼鎖被他帶著走。

　　蘭旭一邊將八條鎖鏈攏于一處，一邊艱難地道：“快走……你留在這里……會害死我的……”

　　“蘭旭……”甄真兒見他滿臉青筋暴露，從未有過的痛苦模樣，終于聽他的話，奔了開去。

　　蘭旭催動最后的內(nèi)力，將八條鎖鏈扭緊，原地轉(zhuǎn)動起來。

　　這時毛老大沖了過來，大叫道：“你殺了我大哥，又弄瞎我的眼睛，我殺了你！”

　　蘭旭將八鬼掄到他身上，吐出一口血。

　　九鬼砸到一起。

　　趁著他們混亂，蘭旭撒手，向著一旁的下坡跑去。

　　那個坡上怪石嶙峋，正好容易躲避，蘭旭鉆了進(jìn)去。

九鬼追了上來。

蘭旭在里面盡力鉆行，向著旁邊的樹叢去。

長脖鬼伸長脖子往一個石孔里看，差點就看到蘭旭。

他走后，蘭旭趕緊滾入樹叢，屏住呼吸。

　　然而，九鬼人多，分頭尋找，呲牙鬼翻開樹叢，找到了他，蘭旭舉起一塊石頭，打上他臉，將他兩顆呲牙打了下來。

　　那毛老大道：“他在那里，兄弟們，殺了他！”

　　一齊沖了過來，這時，長耳鬼道：“不行，我有些暈……”

　　那呲牙鬼也道：“我也是……誰有解藥……”

　　蘭旭用鬼鎖鏈打他們時，催動了骷髏頭，釋放了毒氣，并且打的是臉部，是以這二鬼很快便毒發(fā)了。

　　紫唇鬼拿出解藥，九鬼一起服藥。

　　蘭旭趁此時，向密林里跑。

　　但是，他實在已無力氣，毒素在體內(nèi)已隨血液流變?nèi)恚俅邉觾?nèi)力跑動，便會毒氣攻心而死。

　　九鬼吃完藥，邁開大步追來。

　　蘭旭艱難地向前走，就快被他們追上。

　　這時，只聽馬蹄踏地，一個脆嫩的聲音喊道：“蘭旭！”甄真兒騎著白馬，奔了過來。

　　蘭旭一見，來了精神，用雙手抓起一塊石頭，擲向毛老大，腳下一踢，抓住甄真兒伸出的手，躍上了白馬。

　　蘭旭坐在甄真兒身后，甄真兒將馬韁遞向他，如往常一般，等著他馭馬。然而，蘭旭已筋疲力盡，完全無動作，整個身體都垮在甄真兒身上。

　　甄真兒害怕地看著他翻著白眼的臉，抓緊馬韁，哭著喊：“駕！”白馬迅速離開了亂葬崗。

　　蘭旭醒來的時候，看到竹制的屋頂，支起的茅屋窗。

　　耳邊傳來細(xì)碎的編制聲。

　　蘭旭道：“真兒……”

　　“蘭旭！”甄真兒放下手中物事，奔了過來。

　　蘭旭抬起手，甄真兒抓住他的手。

　　蘭旭問道：“這是哪里？”

　　甄真兒道：“是水寨，解寞阿姨的家。”

　　“解寞阿姨？”

　　“是個很好很好的阿姨，你暈了，小白帶著我跑到這里，我不知如何是好，怎么推你，你都不醒。解寞阿姨看到我，幫我把你抬回來，收留了我們。還給你請了郎中，郎中給你開了藥，祁志大叔幫忙抓的藥。”

　　蘭旭想了想，沒錯，這里是苗嶺以南，水家的寨子。再一看甄真兒，她身穿水藍(lán)色圓領(lǐng)立襟短衣，結(jié)著圍腰，頭發(fā)梳成兩個羊角，角上垂下銀飾，確是水家的裝扮。問道：“是解寞阿姨給你梳的頭？”

　　“嗯，好看吧？”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由開著的門走了進(jìn)來，手上端著一盤菜。

　　甄真兒道：“這就是解寞阿姨。”

　　“您好……”蘭旭支撐身體，要坐起來問好。可是剛一撐，手臂便一軟，又倒在床上。

　　解寞趕忙過來道：“不必不必，你傷得嚴(yán)重，好好休息。”

　　蘭旭道：“謝謝您照顧我妹妹。”

　　“哪里的話，你們兩個都是孩子，那么可憐地流落到我們寨子，我能不管嗎？你呀，就安心養(yǎng)著，什么時候好了，什么時候走。”

　　“對，”甄真兒也道：“這里可好了，所有的人都對我很好，你不用害怕，這里沒有壞人。”

　　蘭旭道：“那怎么好意思……對了，給我抓藥的錢……”

　　解寞道：“你妹妹，不，你未過門的媳婦兒，已經(jīng)從你衣服里取錢付給我們了，所以啊，你不用擔(dān)心欠我們錢，我們每日，不過供給你們一些青菜白飯而已。”

　　蘭旭點點頭道：“噢，那就好……”抬頭道：“那便打擾了，實在，謝謝您夫婦二人了。”

　　解寞道：“有什么打擾的？我們家啊，清凈的很。”說到這里，嘆了一口氣：“我們家，就我和祁志兩個人，你們來了，這屋里熱鬧起來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阿姨沒有孩子么？”

　　解寞道：“從前有，我們生了一個女孩，難產(chǎn)保下的，可是五歲的時候夭折了。因為難產(chǎn)，我失去了生育力，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這樣啊……對不起，令您想起傷心往事。”

　　“沒關(guān)系。對了，開飯了，我給你盛出來，讓真兒喂你。”走了出去。

　　甄真兒笑道：“解寞阿姨好吧？”

　　蘭旭也微笑道：“嗯。”